第19章 打土豪真爽

陸爾應了一聲,揉了揉兩個小丫頭的頭發,掀起門簾走了出去。

陸風的兩眼通紅,一看就是一夜未眠,他隻是一個生意人,昨晚槍炮聲隆隆,再加上貨棧裏住的都是兵,貨棧都快成兵營了,他生怕辮子軍會找到貨棧,到時候一齊完蛋。

陸爾接過電報,拍拍陸風的肩膀:"風叔,不要擔心,很快,過幾天這件事就結束了,以後,在北平城,咱陸家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陸風急忙點點頭,心裏是一點都不相信,二少爺畢竟年紀還小,吹吹牛很正常。

陸爾打開電報,是張大帥發的:老兒子,北平的事挺複雜,馮老三和湯二虎整得我挺鬧心,尤其是湯二虎,你幹爹我對得起他,他就是個白眼狼,媽了個巴子,找機會幹他一下,不過,要留他一條小命,畢竟是我的拜把子兄弟,在北平,不管啥事,你放手去幹,出啥事都有幹爹兜底,老段這個人水平一般,不過你得小心那個徐樹錚,這不是怕他,別忘了,你身後有你幹爹,有你幹哥,還有三十萬的東北軍。老兒子,注意安全。

通篇大白話,雖然粗俗,但看了以後,心是暖的。

張雨亭這個人,正應了莎世比亞的一句話,在一千個人的眼裏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有的人說張雨亭虛偽,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有的人說他無情,殺小舅子一點不留情,有的人說他狠毒,發妻重病死亡,他連個麵都不露。

這些陸爾認為都沒錯,可是所有人都忘了一點,張雨亭為什麽會這樣?論權力,他是東北王,一言九鼎。論錢財,整個東北都是他老張家的,那他這麽拚命是為了什麽呢?陸爾覺得,隻有兩個字:活著。這兩個字學著容易,寫著容易,可是活著真的是不容易,張雨亭每天都在算計別人和防備別人,稍有一點點差遲,就會家破人亡,粉身碎骨。

張雨亭對陸爾,那可是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看待,除了比不上長子張漢卿,其他的兒子都不如陸爾受寵,這裏麵固然有陸正庭的原因,畢竟是連橋,還是張雨亭的錢袋子,更重要的是陸爾這個人,張大帥從陸爾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思維縝密,做事謹慎,頭腦聰明,膽大包天,還有陸爾對待敵人的方式,那叫一個痛快,這讓本身就是胡子出身的張大帥異常欣賞,尤其是扮豬吃老虎的樣子,和他年輕時如出一轍,所以張大帥才這麽護犢子。

"風叔,給大帥府回電報,保證完成任務。"

"好的少爺。"

陸風剛走,陸青跑了過來,雖然一宿沒睡,但是很興奮。

"少爺,昨天整回來的錢點清楚了,你猜有多少?"

陸爾來了興趣:"多少?"

陸青一把抓住陸爾的胳膊,手直哆嗦:"黃金四萬三千六百兩,大洋八十七萬五千塊,珍珠,瑪瑙,寶石六箱。"

"哎呀我去!"陸爾也嚇了一跳,這都有陸家三分之一的家產了,這吳炳方也太能摟了吧?果然打土豪是最爽的。

"好,青叔,你一會把黃金和大洋給我各準備兩箱,我下午要用,再拿出一萬大洋給孫桐,讓他給兄弟們發下去,至於首飾,讓炫炫和寶寶挑兩箱,再留一箱我送人,其餘的三箱過了這個風頭,送回陸家。"

"哎,好勒。"

陸爾從小到大,對錢的概念很模糊,家裏有錢,錢隨便花,但是一看到這麽大一筆錢到手,他也不禁有點飄飄然。

"張廷秀金榜得中頭一名,回蘇州公館設在十裏長亭啊,我喬扮一個花兒乞丐…."他哼著二人轉,回了房間,不一會兒房間裏傳出嬌嗔聲和嘖嘖聲,果然這種美人我有,江山我也有的感覺真爽……

……….….

盜門是江湖門派,曆史相當悠久,相傳起於北宋年間的水泊梁山,後流於民間,這天下分為南北兩個盜門,南盜門在上海灘,除了門主之外,還有八將,分別是正、提、反、脫、風、火、除、謠。而北盜門紮根在南直隸,後遷到了北平,也有八將分別是撞、流、天、風、種、馬、掩、昆。

南北盜門原來是一家,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麽起了爭執,平分了秘笈,各自發展,以長江為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這秦九的師傅佛爺,就是北盜門上一代的門主,佛爺死後,北盜門群龍無首,這才有了天將李聞道要求秦九接任門主,不要讓盜門分崩離析,結果陸爾的老丈人秦重死活不肯讓自己的族弟去當小偷,因此才和盜門鬧翻,並且把秦九送進了軍隊,不讓盜門中人找到他。

但陸爾調查以後才知道,原來盜門並不像老丈人想的那樣是偷人家東西的,盜門的內情極為複雜,如果不是讓秦九來盜門當個傀儡,那麽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原以為,盜門的總舵應該是高牆大院或者是偏僻的角落,可秦九和陸爾按照李聞道原來給的地址一找,竟然是正陽門旁邊的一個很普通的四合院。

天剛過午,遠處的槍炮聲依稀可聞,戰鬥仍在繼續,不過程度有所減弱,討逆軍這一擁而上的進攻,誰也受不了,這也是讓陸爾看不起的原因之一,一群傻狗,連分梯式進攻都不懂,真不明白這個討逆軍總指揮的徐樹錚,憑什麽被稱作諸葛臥龍?如果諸葛亮活著的話,也會被再氣死一遍。

其實徐樹錚也是沒辦法,他名義上頂個總指揮的名頭,可實際上隻能調動原北洋第四協統的四千人,可讓自己人往上衝當炮灰?他可不幹,這個年頭,槍杆子在自己手裏才能耍流氓和不講道理,所以,讓那幫傻狗衝吧!炮灰也是有作用的,可以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何況徐樹錚已經和張大帥談好,據說奉軍有人已經進了北平城,這下可更有把握了,自己的軍隊隻需要在關鍵的時候,將辮子軍一舉擊潰,然後開進北平城,這樣的利益才會最大化。

盜門的四合院在胡同裏,這裏住了不少的人家,天氣炎熱,四個老頭和一個老太太在樹蔭下乘涼,神情非常悠閑。

但陸爾卻皺起了眉頭,最大的疑問就是這些老人的神情,不管男女,根本不把打仗當回事,該下棋下棋,該聊天聊天,不過當陸爾和小九走進胡同的時候,他們隻覺得有一種如芒刺背的感覺。

陸爾打頭,秦九和他錯過了半個身位,二人的步伐很慢,但很穩,一步一步地走向老人。

在離老人五步遠的距離,他們停下了腳步,陸爾二人拱了拱手。

秦九是個跳脫的性子,這個時候也沉穩了起來,他上前一步。

"各位爺爺奶奶好,晚輩秦九,求見李聞道先生。"

這五個老人仿佛沒看見一樣,照舊悠閑的搖著扇子,聊著天。

秦九也不在意,深深的鞠了個躬,上前幾步,看著倆老頭下棋。

當年李聞道曾和他說過,以後來北平,務必來盜門一趟,隻要到了石獅子胡同,一報李聞道的名字,自然有人帶他進去。這幾個老頭的坐派,一看就不是尋常人,這兵荒馬亂的,誰家老頭老太太不在家裏貓著,還有心在這曬陽陽?

陸爾不慌不忙,抄手站在一旁。

好一會兒,那個老婦人放下手中的鞋底,將針別在衣襟上,抬起頭看著秦九,老婦人長得慈眉善目,一望就和鄰居奶奶一個樣。

"這裏沒有李聞道這個人,你找錯地方了。"

秦九一聽,趕緊恭恭敬敬的回答。

"老太太,我是從東北來的,是李聞道的朋友,這地址是他留給我的。"

"聽出你是東北人了,一嘴的苞米子味,說了,這沒有什麽李聞道。"

秦九笑了笑,伸手在棋盤上一指:"老爺子,你該跳馬了。"

老頭的手指動了動,棋盤上的馬消失不見,秦九仍舊伸手指著,臉上的笑容不變,他的手指突然出現一枚棋子,就是那個馬。

"該走這步。"

老頭的眉毛微微一皺。

老太太一伸手,手掌心出現一枚棋子。

"下棋就下棋,這子咋亂扔呢?"

秦九雙手一攤,兩個掌心各有一個馬。

老太太臉色微變,仔細一看,掌心的棋子原來是馬,現在卻成了車。

"小夥子,好一手偷天換日,你的師傅姓謝?還是姓王?"

秦九雙手握拳,兩根大拇指一個彎曲,一個扣在上麵。

"萬物歸榮榮於水,老太太,徒不言師諱,我師傅姓謝,上寶,下文。"

老太太緩緩站起,看著他。

"你是秦九?寶文在東北收的徒弟?"

"回您老的話,正是。"

"你知道我是誰嗎?"

"敢問?"

"我是你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