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不行也得行

＂啥？師娘？＂

老太太臉上和藹可親的笑容收了起來，一股上位者的氣勢散發了出來，陸爾這時才明白剛才看到幾個老人時，為什麽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原來，是這個老太太，她一定會功夫，而且已經從明勁進入到暗勁了。

這武術界對功夫的境界有一個衡量標準，分為明勁，暗勁，化勁。

所謂明勁就是鍛煉全身的力量，然後使其集中在一點，一拳打出去，空氣炸響，威勢驚人，所以明勁練的是力量和速度。

明勁如果轉為暗勁，就是開始鍛煉真氣，貫通任督二脈，全身經脈氣血一氣嗬成，隨心所欲，由氣使力，是為暗勁。

而化勁則是真氣貫通全身，運行內腑，真氣到達內外的每一個器官，可使全身上下，力達牙齒，舌頭，指甲，毛發這四梢，真氣遍布全身，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是為化勁，而練武之人到了化勁，便是宗師。

陸爾已經是暗勁巔峰，觸摸到了化勁的門檻，這個境界就不是勤修苦練的了，而是需要契機，也許隻有一步之遙，可是就這一步，絕大多數練武之人都踏不過去。

前世陸爾隻見過兩個化勁宗師，一個是虎頭太保太極宗師孫祿堂，另一個就是號稱天下第一掌的八卦掌宗師宮寶森，他前世的師傅李懷義當時也不過是陸爾現在的境界。

而這個老太太竟然是暗勁高手，同等境界，難怪他會看走眼。

＂我是謝寶文的妻子，我叫顏沛青，你說我是不是你的師娘？＂

秦九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梆梆梆磕了三個響頭。

顏老太紋絲不動，受了這三拜，她看了一眼陸爾，聲音低沉：＂當年聞道讓你回盜門，你不回，今天這帶著外人，回來有什麽目的？＂

秦九從脖子上摘下一塊令牌，扯斷繩子，雙手奉上。

＂師娘，這是師傅留給我的，今天我是來還給盜門的。＂

顏老太顫顫微微拿起令牌，令牌是黃銅所鑄，上麵刻有陽文寫了四個字：盜亦有道。令牌上有一絲暗紅色，已經滲透進了紋理之中，她雙手捧著令牌，眼睛裏溢滿了淚水，喃喃說道：＂老頭子，你呀糊塗啊，你以為你躲到關外，就可以讓盜門安全了嗎？你糊塗啊，你客死他鄉，留下我們母女，給你撐著這副家業，你對得起我們娘倆嗎？＂

那四個老頭都站了起來，一個缺了四根手指頭的老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大姐，老四不會說話，不知道該咋勸你，隻有一句話，你別太難過，佛爺也是為了咱們盜門，才落得個客死他鄉，你得保重身體，不看我們這幫老兄弟，還得看在雨晴的份上啊！＂

顏老太閉上眼睛，點了點頭，她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看著秦九。

＂你是我家爺們兒唯一的弟子，盜門這副擔子，你也有份，這是你推不掉的，你跟我進來吧！＂

說完轉身要走，秦九急忙跪爬兩步：＂師娘，跟我一起來的，不是別人，是我族侄的女婿，也是我的少爺，請師娘恩準，讓少爺跟我一起。＂

顏老太回過身看著陸爾，好一會兒說道：＂少年人，你腰板挺拔，應該出自於軍旅，你剛剛走的兩步，似乎學過八卦掌，功夫還不淺，你有資格進我盜門喝杯茶。＂

陸爾微微躬身，雙拳交叉，豎起大拇指，顏老太和四個老頭心中一凜，這是平輩相交的手勢，看來這個少年來頭不小。

進了中間的一個四合院，那個下棋的老頭對秦九很是熱情，低聲說道：＂小子，功夫不錯，佛爺的絕招偷梁換柱，偷天換日讓你玩的真溜，連大姐都在你手吃了個小虧，不錯不錯，看到沒，這石獅子巷裏住的可都是咱們盜門中人，大家大業呀。＂

秦九忍住笑，一個勁兒地點頭。

老四瞪了老頭一眼：＂嘴可真欠兒。＂

一行人來到了正房，迎麵掛著一副古人畫像，長得尖嘴猴腮，畫像下擺著香爐供品，陸爾知道，這是盜門的祖師爺盜蹠。

顏老太伸手示意眾人坐下，秦九不敢坐，侍立在顏老太身旁，顏老太暗暗點點頭，自己的丈夫眼光不錯，這個秦九功夫好，人也機靈，是個好苗子。

＂秦九啊，我家老頭子怎麽和你認識的？聞道回來也沒說清楚，你再說一遍。＂

秦九點點頭：＂師娘，我是在十二歲的時候見到師傅的，那是一個冬天，天嘎嘎冷，早上我起床一開門，就見一個老頭紮在地上，我一摸還有氣，就拖進屋子裏，弄到炕上，我一摸這老頭的額頭，滾燙，我就趕緊去找族兄，族兄就帶著我把屯裏的郎中，請到我住的地方了，郎中檢查以後說，老頭身上受了三處傷，其中一處是致命的，看傷口應該已經十多天了，雖然包紮了，但已經化膿了，能不能救活，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郎中開完藥，我就給老頭灌了下去，整整三天三夜，老頭才退了燒，人也醒了，可郎中說他傷了元氣，其中一刀紮在肺上了，活不了幾年，我就一直侍候他，三個月，他終於能下地了，可是身子骨完了，走幾步就喘的不行，那我也不能扔下他不管呐，一想，反正我家就我一個人，有我一口吃的，肯定就餓不著他，留下他我就當行善了，過了半年，老頭冷不丁的說要收我為徒，我一想也行，學門手藝以後也好生活，老頭說他姓謝，叫謝寶文，山東人，後去的北平，這次是被師弟王昆勾結他人陷害，他殺了那個狗師弟王昆，但也挨了仇家三刀，他怕連累妻兒兄弟，這才逃到關外，師傅教了我三年，我也不知道學這手藝幹哈，師傅說我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就把功夫都傳給了我，後來有一天，他起不來炕了，就把令牌交給了我，又給了我一本書，師傅說他是盜門中人，江湖上稱他為佛爺，他讓我過幾年再偷偷回北平，因為他的仇家太厲害，根本沒有報仇的希望，師傅熬了半個月死了，我就把他埋在我家的墳地裏，沒過多久來了一個人，叫李聞道，是我師傅的手下，他接到了我師傅寫的信，馬上就往東北趕，到底來晚了，沒見到我師傅最後一麵，他把棺材起出來了，說要帶我師傅回北平，讓我一起去，可我的族兄聽到以後，不許我去，李聞道著急回北平，就告訴了我盜門的地址，然後就走了。＂

秦九說完了，顏老太長歎一聲，牽起秦九的手，撫摸著：＂九啊，師娘得謝謝你呀，你師傅多虧了你，才多活了幾年。＂

秦九有點不好意思：＂師娘，您可千萬別這麽說，我師傅教給我本事，我侍候師傅是應該應份的，對了師娘，我師傅說仇家勢力太大，究竟這仇家是誰呀？＂

顏老太咬了咬牙，歎了口氣：＂這仇家勢力確實大，如果是去年，我都不能說，怕惹來殺身之禍，畢竟這連老帶少這麽多口子，不能連累他們，現在說就沒關係了，你師傅的仇家就是袁世凱的大兒子袁克定，當年，袁克定找到你師傅，讓他進皇宮盜玉璽，你師傅一想，皇帝都退位了，進皇宮應該沒事，結果玉璽是盜出來了，可袁克定這個狗東西拿到東西，竟然想殺人滅口，而帶著高手追殺你師傅的，竟然是我們的師弟王昆，當時袁世凱是大總統，權傾天下，你師傅為了不連累家裏，隻有逃到關外，他走以後，我盜門也被抓了二十幾個叔伯，最後舍盡家財才保回了你四叔他們哥幾個，剩下的叔伯都被袁克定給殺了，這盜門也就剩下了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她說著說著又流下了眼淚。

一旁默默的聽著的陸爾，這時才明白盜門沒落的原因，幸好去年袁世凱死了，袁家人也跑了，否則盜門會一直活在他們的陰影下。

顏老太擦去淚水，看著秦九：＂九，既然你回來了，盜門這副擔子就得交給你了，我和你師妹是女流，老祖宗的規矩是不讓女人當家的。＂

＂啊？師娘，我，我可不行啊！＂

顏老太臉一板：＂住口，我說你行，你不行也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