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全力以赴
道士麵容陰沉如水，嘴角微揚，右手掐訣，口中默念幾句咒語。
隨著他口中咒語，法壇旁邊的那些紙人紛紛動作起來。
它們在咒語的驅動之下，僵硬地轉過了脖子，無神的雙眼似乎鎖定了我和孫百強。
然後緩緩地抬動四肢，擋在了道士麵前。
另外幾個，則是發出瑟瑟的詭異聲音，撲向了我。
這是紙人操控之術，需要抓捕一些亡魂，用密法將其圈禁在紙人之中，為施法者所用。
看來這道士，不僅殘害生人性命，連無辜之魂也不肯放過。
孫百強的去勢極其凶猛，一劍朝著道士的麵門劈了下去，劍勢落下去，卻被一個紙人擋住。
道士趁機朝後褪去，嘴中念動的咒語愈發急促。
我被幾個紙人糾纏住，無法過去支援孫百強，手裏的銅錢劍劈砍在紙人身上，發出吃吃的聲音。
孫百強一劍劈開了自己麵前的紙人，朝著道士的方向又撲了過去。
道士一見紙人無法阻擋孫百強，立刻就想要從三樓退出去。
但是我和紙人的糾纏，恰巧擋住了下樓的唯一樓梯，除非他能三樓跳下去而毫發無傷。
否則，他就無路可逃。
看他有了逃跑的意味，我手中銅錢劍揮舞得更加急促，一劍斬斷了紙人的一條手臂，回手一劍，斬斷了一個紙人的脖子。
紙紮的腦袋咕嚕嚕滾落在地，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仿佛有很大的重量一般。
接連將身邊的紙人都清理得幹淨，我馬上提劍去與孫百強圍堵道士。
這一次，若是被他潛逃了，必留後患。
下次想再抓住他，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見到我們兩個人同時向他逼近，道士的臉色鐵青，他憤恨地從懷裏掏出來一把符咒，朝著我們兩人扔過來。
孫百強馬上左手持劍，右手劍指在虛空畫出一張符咒，口中念道：“五雷轟頂，神威無窮。敕！”
“砰！”
冒著銀色光芒的符咒與道士的符咒撞在了一起，發出劇烈的響聲。
若不是親眼看著，這樣的響動甚至都會認為是爆炸的聲音。
我被一股看不見的波浪推了出去，倒退了數步，才穩住身形。
“快攔住他！”我發現道士準備突圍，立刻大喊一聲。
沒想到的是，道士並沒有趁此幾乎掏出包圍圈，反而是朝著法壇撲了過去。
一隻手將那個青黑色的招魂鈴握在了手裏。
嗡嗡嗡……
一陣金鐵的交鳴聲之後，我和孫百強的追擊明顯一頓。
這種感覺就像是空氣突然變成了泥潭，仿佛整個屋子裏都充斥著粘稠的**，讓人挪不動手腳。
與此同時，房間內的溫度也開始急速下降。
“他在招魂！”孫百強伸手從兜裏隨便抓了一張符咒，也不管是什麽作用，直接丟了過去。
符咒冒著土黃色的微光，急速地朝著道士飛過去。
但令人奇異的一幕發生了，符咒在距離他隻有二十公分的距離的時候，停下了。
小小一張符咒，就那麽飄**在空中，既不前進，也不後退。
猛地，符咒邊緣的一角變得烏黑，然後慢慢蔓延，直至整個符咒全都變得漆黑。
最終，緩緩飄落在地。
我望著這一幕，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究竟招來的是什麽樣的惡鬼？
就在此刻，一陣陰風吹拂過屋外，吹得樹枝沙沙作響，緊跟著一團濃鬱到化不開的怨煞之氣，從窗戶裏灌進了房間，瞬間彌漫整個法壇。
“啊——”道士慘叫一聲，整個人不停地抽搐起來。
他拱著後背，整個人跪在地上，雙手捂住雙眼不停地嚎叫著，我和孫百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忽然，道士抬起了頭。
他的雙眼上翻著，黑眼珠徹底消失不見，隻剩下布滿血絲的白眼仁。
兩邊的臉也開始變形，仿佛是陰陽臉一般，一半是哭，一半是笑。
我被這樣的一張臉嚇了一跳，這哪裏是人類能做出來的表情？
“老孫，怎麽辦？”
孫百強顯然對這樣的情況也沒有更好的對策，他手指用力的握著銅錢劍。
“怎麽辦？幹他丫的！”
道士的這種情況很明顯，是招來了某個惡鬼上了他的肉身。
明顯是已經被我倆逼到了絕境，開始準備玩命了。
我隨手抽出來一張空白的符咒，咬破手指快速地畫出來一張符咒，左手拿著符咒，右手拎著銅錢劍。
“我先來！”助跑了幾步，我踩著法壇的桌子，淩空躍起。
將符咒直接打在了道士的印堂之上。
當符咒接觸到道士麵門的時候，他猛地發出了一聲怪叫。
那聲音，似男又似女，說不出來的悲涼可怖。
在符咒之力的碾壓之下，道士的身體裏突然竄出來一股煞氣。
那些黑色的怨煞之氣凝結在半空，慢慢幻化出了一張臉，這張臉上的皮膚呈灰白色，五官深邃且模糊，根本分辨不出原貌。
孫百強見狀也不含糊，淩空躍起手中的銅錢劍伴隨著喃喃的咒語狠狠劈了下去。
銅錢劍帶著破空的呼嘯之聲劈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劈中了煞氣中的那張臉。
當包裹著雷霆之力的劍尖觸碰到那張臉的時候，煞氣之中再次發出了詭異的慘叫。
這慘叫仿佛能刺破人的心靈一般，直往腦海的深處狠狠鑽進去。
我強忍住這慘叫帶來的不適，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劇烈的疼痛讓我雙眼瞬間清明。
摸了一下兜裏，已經沒有空白的符咒可以使用了，我將口中的舌尖血直接噴到了銅錢劍身之上。
右手持劍，以劍為筆，淩空畫符！
“老孫，將他逼到這邊來！”我喊了一句，然後不管道士有沒有被逼過來，就將符咒放了出去。
因為我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了！
我的身體仿佛已經被掏空，根本再沒有多餘的一絲體力，我從來不知道用舌尖血畫符，會有如此的後果。
淩空成型的符咒緩緩飛了出去，正在這個時候，孫百強已經將道士和那團煞氣統統逼了過來。
嘭！
又是一聲巨響，符咒淩空炸開，仿佛是煙花一般，滲入進了那團煞氣之中。
“啊阿嘎嘎啊！”
這一次，煞氣之中慘叫更加混亂，宛若來自地獄一般的魔音。
我和孫百強同時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勉強睜開眼瞧著那團煞氣。
這是厲鬼才能擁有的煞氣，宛若實質一般，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此刻，在火花四濺的符咒炸開之後，那些黑氣猶如被掏出來一個個的大洞，無形的火焰在炙烤著它！
慘叫足足持續了一分多鍾，我和孫百強隻能強忍著不適，捏住銅錢劍死死盯著道士。
他的臉像是被撕扯開一般，那煞氣的臉在瘋狂地朝他體內鑽去，兩張臉中間猶如無數的觸手，在互相拉扯。
但道士心中清楚，如果此刻讓厲鬼鑽入體內，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他慘白的嘴唇顫抖著，低聲念著什麽咒語。
“不行。”我將銅錢劍狠狠砸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劇烈的痛感讓我瞬間清醒。
不知為何，我突然有種預感，不能讓道士重新控製惡鬼，否則後患無窮。
這個想法隻是在零點一秒之內完成，幾乎是下意識的，便用銅錢劍喚醒了自己，然後彈跳而起，狠狠朝著道士與惡鬼之間連接的地方劈了下去。
我這一係列的想法和動作完成得極快，不僅是道士沒有反應過來，包括孫百強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隻見到我忽然自己砸了自己，然後就劈了上去，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便學著我的樣子，砸手起跳。
兩把銅錢劍幾乎是同時砍在了一個地方。
這一秒，仿佛時間都停止了。
兩把劍砍下去，道士和厲鬼同時定住。
沒有任何聲音，我與孫百強同時落地。
回頭凝望，道士轟然倒地，煞氣瞬間消散。
成了？
我看了一眼孫百強，用眼神詢問他，他也在看我。
我們兩人相視一笑，成了！
道士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來一口鮮血，鮮血之中，似乎還夾雜著內髒的肉塊。
“多行不義必自斃。”孫百強和我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
這一場，我們倆已經拚盡了全力。
不僅是耗費精神力，包括體力，上躥下跳這麽半天，也已經到了極限。
我累得不想說話，盯著道士的臉看去，眼下他的情況應該是受到了厲鬼的反噬。
這種程度的反噬，即便是我不將他交由司法機關，他也沒有幾天可以活了。
“你們……”道士勉強抬起了頭，看著我和孫百強，嗓音幹啞得猶如十年沒有說過話一般。
“你。”道士的眼睛緩緩轉向了我，眼神中盡是怨毒之色。
我相信如果此時此刻，他還有一分的體力，都會將我生吞活剝。
奈何，他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反噬，能夠說出來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我詛咒你，”道士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一隻手勉強撐起了身體，“我要詛咒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哈……”道士大笑著，吐出更多的血沫。
這些話，仿佛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才說完，隨即頭一歪。
徹底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