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城的代價
李沐這話一出口魏翔的臉都綠了，搶過馬鞭子甩得啪啪響，馬車在漆黑的公路上跑得飛快，嚇得李沐一個勁勒韁繩。
越往前跑李沐的心裏越擔心，眼瞅都看見路燈了，依舊沒看見徐馨和陳靜的影子。
進了鎮子馬車往岔路一拐，魏翔連忙拉了李沐一把：“你走錯了吧，公社大院在那邊！”
李沐歎了口氣：“我就沒敢告訴你，陳靜她們在公社招待所辦公，我也是今天剛知道的。”
魏翔的臉色立刻就難看起來，看樣子陳靜根本就沒跟他說過。
招待所的紅五星在夜裏格外醒目，李沐把馬車往院外一停，拉著魏翔就往裏跑，等進了院子李沐的心都涼了，招待所二層樓就沒幾個房間亮燈，難道陳靜和徐馨不在這裏？
大門鎖著，魏翔瘋了一樣揣著門，足足踹了十來分鍾，值班的大爺才披著棉襖出來。
“這是誰啊？大半夜的砸門，沒介紹信可不能住宿！”
門一開魏翔就要往樓上衝，老頭一把就將他拉住了。
“你這小夥子要幹啥？再胡鬧我打電話叫警察了！”
李沐連忙拉住了魏翔，不過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因為他聞到了一股子很嗆的煙味。
“大爺，我們是奮鬥二隊的知青，我們集體戶有倆姑娘在樓上統計資料，都這時候了也沒回去，大夥都急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這。”
老頭一愣：“你們找人啊？樓上知青辦要了四個房間，具體誰住這兒我也不清楚，這麽晚了你們可不能亂闖，上麵有客人還有文件，有事明天白天再來。”
魏翔哪能被老頭嚇唬住？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往上衝，就這功夫樓上傳來了徐馨的聲音。
“李沐魏翔你倆在樓下等會兒，我和陳靜手裏的活快完事兒了，完了就下去，上麵都是檔案，你們上來不合適。”
李沐連忙拉住了魏翔，魏翔一聽見陳靜還在樓上，原本壓不住的火一下子就消了。
足足等了十幾分鍾，徐馨和陳靜才下來，樓梯上燈光不是很亮，但李沐依舊能看見，陳靜的臉色不是很好，眼睛有點兒腫。
李沐立刻看了徐馨一眼，心裏咯噔一下子。
魏翔心粗，趕緊把上衣給陳靜披上，摟著她出了大門。
徐馨路過李沐身邊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卻什麽都沒說。
趕著馬車往回走，陳靜幾乎不說一句話，魏翔以為她是累了也沒在意，等回到集體戶，魏翔趕緊給陳靜和徐馨熱飯，而李沐則拉著徐馨到了院子裏。
徐馨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並未問李沐為何把她叫出來。
李沐點上根煙，咳嗽一聲問道：“你就沒啥跟我說的？”
徐馨歎了口氣：“我知道在你們眼中，我就是個狂熱而又鑽營的機會主義者，不過魯迅說過，事實勝於雄辯，最終你們會明白我是什麽人。”
說完徐馨轉身就回屋了，李沐呆呆地看著集體戶的大門，直到煙頭燒手他才清醒過來。
這還是徐馨嗎？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
李沐沒法現在問陳靜什麽，但是他有種感覺，今晚陳靜一定出了什麽事，而且跟孫玉書和徐馨有關。
果然第二天陳靜就不再跟徐馨去公社了，躺在炕上不起來，好像病了，李沐本想給號號脈，卻被陳靜拒絕了。
徐馨麵色如常，依舊去知青辦弄檔案，這倒讓李沐不知道怎麽辦了。
李沐不會蠢到去問魏翔，就這麽一直過了半個月，一個消息讓李沐和魏翔都始料未及，陳靜居然被知青辦推薦到了吉春紡織廠，而且還不是做擋車工，是做宣傳員，這個消息讓整個集體戶都炸鍋了。
剩下的十一個人中，成分好的就有五個，包括徐馨在內都沒得到推薦，幾名知青就開始鬧情緒了。
“陳靜有啥特殊的地方？憑啥推薦她？她還是個“黑五類”呢，這件事不公平。”
徐馨哼了一聲：“你們覺得不公平可以去公社告狀，不過我可告訴你們，陳靜在知青辦立了大功，要不是她豁出命搶救檔案，咱們公社不少知青可就變黑戶了！”
她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傻了，包括李沐和魏翔。
徐馨看看李沐：“那天晚上你不是跟魏翔來接我們嗎？就是那天晚上，檔案室失火了，多虧陳靜把火及時撲滅，否則就出大事了。
第二天孫主任就把這件事上報了公社黨委，陳靜被公社推薦，就是因為她不顧生命危險，挺身保護國家財產，你們誰不服？有種你們也立個功給大夥看看？”
這下子所有人都不吱聲了，魏翔看著默不作聲的陳靜，眼睛瞪得老大，他根本沒想到，平時膽小怕事的陳靜，居然能做出如此驚人的舉動。
李沐這時算是鬆了口氣，他現在才明白，為何當晚陳靜雙眼紅腫，像是受了驚嚇，原來是救火嚇的。
陳靜離開集體戶的時候，一直拉著徐馨流眼淚，徐馨拍拍她的肩膀扭頭就回了屋子，李沐趕車送陳靜去公社的路上，陳靜一直沒咋說話，等快上客車時才說了一句。
“徐馨是個好人，你們都誤會她了。”
陳靜返城了，李沐明顯感覺魏翔鬆了一口氣。
果然如王建國所言，公社很快就組織修水利，工程設計是在奮鬥村南麵建一道水壩，再把大砬子山劈開一道口子，將江水引進來，在山岔子裏形成個二型水庫。
這工程可不小，不光調集了全公社上千名棒勞力，還協調了工兵團進行爆破。
水庫建成最受益的就是奮鬥二隊，到時候幾十晌大田地立刻就能改水田，產值可就翻番了。
集體戶所有知青都投入到了興修水利的戰鬥洪流中，大砬子山裏高音喇叭播放著戰歌，漫山遍野都是彩旗，人頭攢動，熱火朝天學大寨的場麵又一次上演了。
徐馨一身軍裝，紮著皮帶，跟當年的紅衛兵就差個紅胳膊箍。
“戰友們，戰天鬥地，其樂無窮，我們要發揚紅旗渠的革命精神，用生命和鮮血，鑄就我們前進鄉的革命洪湖。”
看著叉著腰揮舞手臂的徐馨，李沐腦袋都多大，他不由得想起陳靜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徐馨是個好人，徐馨到底給陳靜灌了多少迷魂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