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時局

林崇海愣了一愣。

隨即他板起臉來,一雙牛眼瞪在了林清平的身上。

“你且說說,你何錯之有?”

聞聲,林清平一怔,他不過是借坡下驢而已,沒成想自己的便宜老爹較真起來,大有考校自己一般的架勢。

林清平撇了撇嘴。

“孩兒有錯為二。”

“哦?”

“其一,強搶民女,非君子所為。”

“父親打小教導我,讓我讀書識字,而這聖賢書中,此等行徑於禽獸無異。父親在朝為官,雖是武將,但此等行徑,無疑是錯了。”

林清平一板一眼的說道。

聞聲,林崇海更愣了。

他這一番考校不過是信口而來,沒打算覺得自家不爭氣的小子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但偏偏林清平字正腔圓,說的十分在理,這讓林崇海大為吃驚。

“那這其二呢?”

“自然是與父親官聲不符,孩兒強搶民女,引得百官議論。我大宋曆來重文抑武,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基調,讀書人看不慣武人自古如此。”

“我這一出,引得百官彈劾,這本來就在情理之中。不過父親,有一句話不知孩兒當講不當講。”

“你說!”

林崇海點頭道。

“在孩兒看來,鬧這麽一出,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西夏大兵壓境,關外有強敵虎視眈眈,朝堂上的滾滾諸公,熱議如沸。主戰者不在少數,想必這一戰難以避免。”

“而父親一月之內,連遭數次貶官,孩兒卻以為這便是用兵的前兆。如果孩兒料想的不錯的話,父親的同袍應該也有不少武將遭遇了貶黜吧。”

聞聲,林崇海都驚了。

他眼睛眨巴著盯著自家小子,仿佛重新認識了他一般,這種話,換往常,隻知道鮮衣怒馬的自家小子是決計說不出的。

他愣了愣,繼續道。

“何以見得?”

“簡單,因為隻有大戰在即,官家才用得上父親這等武官。”

“而先前也說了,咱們大宋重文抑武,能夠以武官登高位的武官在朝內幾乎是屈指可數。父親是三品武將,想升很困難,若非是官家已經決意主戰,斷然不可能一月內將父親這樣的三品大員連貶八次。”

“而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大戰,到時候,官家重用,也有了賞賜的餘地。”

林清平開口解釋了一句,

聞聲,林崇海都蒙了。

“這也能看出來?”

“當然。”

林清平一笑。

熟知曆史的發展軌跡,他當然很清楚曆史的進程,如今高坐在皇帝寶座上的正是大宋在位最長的皇帝宋仁宗趙禎。

西夏虎視眈眈,妄圖窺視大宋富饒,而這一戰,在所難免。

而依照大宋的路數,這麽詭異的貶官,除了打一棒子然後再給一顆甜棗吃,恐怕不做第二種設想了。

“怪不得啊。”

林崇海捏捏下巴,如夢初醒,不過礙於在林清平麵前,他哼了一聲,一副看破了一切的威嚴表情。“還用你來教某,此事,為父為官多年,如何看不出?”

你看出來個六啊。

林清平翻了個白眼,忍不住腹誹了一句,心道您老要是真有這兩下子,也不至於拿下人撒氣,但想歸想,林清平表麵上卻是一副躬身受教的模樣。

兩父子又閑談了兩句,扯東扯西。

待到半個時辰後,

林崇海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自家小子言談不俗,沒了往日的輕挑,雖說不知道是為何,但林大校尉全都歸功於自己前幾日那一頓殺威棒了。

若是早知如此,

林崇海早就下死手了,何必會等到今日。

“還算是不錯,倒是有幾分某年輕時候的見地。不往為父斥巨資給你捐了個貢生。”

“既然你傷情已經大好,那為父就不多言,你且好生修養便是,切莫要在像往日一般,爛泥扶不上牆。”

“若是某在聽聞你不學好,小心某打斷你的狗腿。”

林崇海丟下一句,急火火的就往外走,早已沒了先前氣惱的模樣。

一月之內,連遭八次貶官,

就算是林崇海是個粗線條的,心情也是鬱鬱,還以為是觸了老趙家的逆鱗,這輩子得不了善終了呢。而如今,被自家的不孝子一言點破了其中的關鍵,林崇海難得的興致大起,起了酒性。

倒是臨走時候,

林崇海還不忘威脅一句。

等到林崇海離開,林清平才無奈一笑。

在他看來,

自家的便宜老爹的確不是個當官的料,若非大宋武人不受重視,老爹隻是一個武官,恐怕放在朝堂上被人玩死還得幫別人數錢來著。

“大宋啊……”

林清平調整了一下坐姿,半靠在牆壁上怔怔出神。

高坐在皇帝寶座上的是宋仁宗趙禎無疑,這位兩宋時期在位最長時間的皇帝,以寬厚仁義著稱,想來不會有錯。

而宋仁宗時代,名臣無數。

範仲淹,歐陽修,富硒,韓琦,哪一個都是青史留名的貨色,重生於這個時代,林清平倒是沒什麽不滿。

就算什麽也不幹,他也能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

不過……

“西夏虎視眈眈,兵臨城下,這一仗,怕是敗了吧。”

林清平想著。

上輩子理工狗出身,高中的曆史知識早就忘到了犄角旮旯,趙禎作為華夏五千年曆史中比較出名的皇帝,他多少記得幾分,但也不算真切。

而西夏的威脅,幾乎延續了十幾年的時間,大宋幾乎是鮮有勝跡。

如果不是後來西夏地兒太小,再加上國力不足把自己玩死,又忌憚於遼國的虎視眈眈,恐怕單是西夏這一個小卡拉米,都足以讓大宋喝上一壺。

明明蓄兵百萬,卻羸弱不看,而天下富庶,但卻積貧難除。

連西夏這樣的彈丸之地也敢在宋朝麵前蹦躂,換做其他的朝代恐怕都得被一巴掌拍死,這種事,恐怕除了大宋也沒幾個朝代能做得出來了。

但沒辦法。

世道如此。

宋太祖趙匡提忌憚大唐滅亡,所以重文輕武,武夫不受重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林清平的認知當中,幾乎整個兩宋時期,大宋都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戰績。

“老爹是武將,這一趟上戰場難以避免,多半以敗仗收場。”

林清平默默想到,他沒有什麽壯誌淩雲,生在這樣一個相對安逸的朝代,輪不到他林清平來當救世主。

而眼下,

大戰不日就要爆發,林清平可不想黑發人給白發人送終。

繼承了原來紈絝子弟所有的記憶,林清平非常知道,雖然自家的老爹便宜了點,也不著調了點,但那是對他真好。

何況,

好好的官二代當著,舒服的很,沒理由去放著不幹。萬一大戰中,老滾刀肉沒了,那可就太蠢了。

“得想個法子。”

這時候,

春草再次掀開簾子。

“有事?”

“回大郎,韓公子來了,想見大郎一麵。”

“不見!”

林清平正琢磨著身家大事,哪裏有什麽閑工夫會什麽狐朋狗友,他想都不想就拒絕道。忽然,腦海中幾個名字閃爍,春草欠身,前腳還沒邁出去通稟,就被叫住了。

“等等,春草,那個韓公子?”

“韓公子,不就是尋常老與大郎玩鬧的韓公子啊,大郎莫不是忘記了,怎麽今日竟說胡話。”

春草歪了歪頭,不明所以。

“快請!”

林清一個激靈,平連道,春草忙不迭的外出傳信。

不多時,

兩個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