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宋,大宋!

破五,

這一天是開年最重要的日子。

黃曆上講,薑子牙勒令後來封神為窮的背夫之婦馬氏逢破即歸,所以也是開年後第一次能夠出來放風的日子。

新年剛過,到處都是喜氣洋洋。

剛落了一場大雪的汴梁城,到處都歡聲笑語。

奔跑歡笑的少年郎們臉上紅撲撲的,哄鬧著笑成一團,就連大人們的臉上也都帶著新年剛過的喜慶,側耳傾聽,隱隱有夾雜著開封方言的土話叫賣聲傳出老遠,而波光粼粼的湖麵上,有遊船畫舫劃過,顯得年味十足。

林清平拖著腮幫子,透過窗戶打量著陌生的世界。

房屋很矮,大多都是土木結構,帶著明顯唐宋時期的特征。

偶有青石青瓦鋪就的屋頂時不時的有冰淩掛在上頭,天空上的日頭很遠,光照雖好,但卻沒有絲毫溫度。

這讓本來是南方人的林清平很不適應。

大宋?

林清平縮了縮脖子,感到莫名其妙。

他是一名穿越者。

上輩子理工狗出身的林清平剛得到了來自世界五百強的錄取通知,本以為美好生活在像他招手,隻可惜,剛剛入職的第一天,林清平沒有迎來自己的工作崗位,睜眼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了千年之前的大宋。

如今高坐在皇帝寶座上的是後世稱為仁君的宋仁宗趙禎。

多新鮮呢。

林清平忍不住腹誹了一句,窗戶大開,剛落完雪的汴梁城還有些寒氣。

他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隻是那冷風順著夾襖颼颼的灌進脖頸子裏,林清平忍不住拉了拉衣領子裹嚴實了一些,手裏的湯婆子已經冷了半截。

他張口想叫人,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如何招呼。

“大郎又在發呆了?”

門簾子掀起來,一個身材纖弱的丫鬟走進來顫顫巍巍的接過林清平手中的湯婆子,換掉了其中的冷水,再次遞了過來。

林清平伸手接過,

隻可惜因為動作大了一些,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屁股上隱隱作痛。

丫鬟一慌,

連忙上前來扶,卻被林清平揮手打斷。

“我沒事!”

林清平灌了口水,稍微好過了一點。

“大夫說大郎大病初愈,要多修養。”

“您也別怪老爺心狠,實在是這一趟大郎的禍闖的忒大了,否則以老爺的性子,無論如何也不會下這麽重的手。”

丫鬟怯怯的說道。

聞聲,林清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瞧了一眼身前膽戰心驚的丫鬟春草,頓時無語。他當然知道,自己個兒算是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別人。

坐了一上午,他早已理清了腦海中的記憶。

原來這小子也叫林清平,

同名同姓,不過因為尚未及冠的緣故,沒來得及取表字。他如今的身份,是大宋武官的獨子,勉勉強強算個小小的官二代。

不過原來這小子明顯是個不省心的。

家裏的官兒不算大,飛揚跋扈的性子卻直追那些汴梁城中出了名的富二代,年紀輕輕,流連青樓勾欄不說,學人家上街強搶民女。

這下好嘛。

大宋重文輕武不錯,但自家的便宜老爹卻是個火爆性子。

虎虎生生的一通板子下來,以正門風,慘叫聲傳出去了十裏地,直接把自己個兒的親兒子給送走,讓穿越而來的林清平鳩占鵲巢。

“老爺呢?”

想了想,林清平忍不住開口問道。

“在正廳正生著悶氣呢,聽說今日,老爺又被下了一級,如今正暴跳如雷。大郎身子還沒好利索,可莫要去惹老爺。”

丫鬟連忙勸道,生怕自家大郎又冒出了擰勁兒,去跟正氣頭上的老爺頂牛,那樣的話,恐怕整棟宅子都得掀開了鍋。

“又生悶氣?”

林清平一怔,冷道。“這第幾次了?”

“回大郎,是第八回了。”春草掰著指頭數了數,連忙道。“眼下老爺正在氣頭上,打了不少下人的板子,大郎可千萬莫要添亂才好。”

聞聲,

林清平嘴角**了一下。

小的是個不省心的,老的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如果他的記憶沒錯的話,一個月前,自家的便宜老爹應該還是三品大員,距離宋朝武官最頂級的二品太尉僅差一步之遙。

大宋重文抑武這是出了名的。

有本事以武官登臨三品,已經算得上武人裏頭出人頭地的了,想要更進一步,難上加難,而官做到了這地步,想降其實也不容易。

可誰曾想,自家老爹一月被擼了八回,就差不多要到降到底兒了。

後有人家高士齊滿腹經綸,一日七遷,光宗耀祖。

而今有自家老爹迷迷糊糊,一月遭八貶。

這話就算說出來怕是都沒人信,林清平估麽著若是照著這種情況下去,那恐怕自己這個官二代還沒來得及享受特權,就得走城門要飯了。

畢竟,這種事還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的。

“還真是不省心呐。”

林清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哼,那又如何,還輪不到你這個孽子來評論某如何。”

話音未落,

便聽屋外傳來一聲冷哼,林子平一怔,隨即門簾子被掀開,有聲音響起。

卻見門外走進來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四十多歲,滿臉絡腮胡,穿著帶有顯著北宋時期的連鎖甲,不過因為居家的緣故,壯漢身上沒有帶披脖。

正是林清平的便宜老爹,林崇海。

春草連忙行了一禮,林崇海高揚著鼻頭,擺手示意春草離開,這才站在炕沿邊上盯著林清平看了半晌。

一雙虎目瞪得如銅鈴一般,看的林子平很不自在。

半晌。

“如何,身子可大好些了?”

“尚可。”

“哼,叫你不知輕重,胡鬧也不看看什麽時候。”

“換平日,某也就忍了,也是某慣得怪不得旁人。但這一遭,你確實惹了大禍,你也莫怪某這個當老子的心狠,要怪就怪朝堂上那隻知道群滿嘴之乎者也的酸秀才們不知好歹,借著此事在官家麵前慘了某一本。”

“若非如此,

某唐唐昔日三品大員又豈會再降一級,成了校尉?當真可惡,等某東山再起之日,定要參那幾個老匹夫一本,好報今日之仇。”

林校尉咬牙瞪眼,胡子都要飛起來了,顯然還未徹底消氣。

不過這話落在林清平耳中,卻都驚了。

行吧,強搶民女,這是我不對,可您老這一月連降八級,尤其是我強搶一個民女能搞得定的?

起碼得搶上一打估麽著才有可能吧。

這種事,您老難道就不該找找自己的原因?

不過這話,

林清平卻沒膽子說出來。

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的林校尉那一手殺威棒耍的虎虎生風,再被貶了一級的老子林崇海在汴梁城中任職,沒辦法在邊關上陣殺敵。

這練出的一身本事,大多路數都使在了自家小子身上,林清平不能不忌憚。

“孩兒知錯。”

林清平拱了拱手,十分識趣的先行認錯。

林崇海越說越怒,

正罵罵咧咧,隻是陡然見到自家小子突然認錯,多少有點不習慣。

誰不知道誰了,

自家小子那驢脾氣跟他這個當老子是一樣一樣的,自己前幾日那一頓板子劈頭蓋臉的打下來,小崽子也沒說半句服軟。

今日這是轉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