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挾持計劃

周喻呆若木雞地坐在床沿上,耷拉著腦袋,目光遊離於地麵。

回想起自己的行李箱在銀河火車站被調包後,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如同“蝴蝶效應”的離奇事情,他就覺得仿佛做了一場可怕的夢。他對自己的境況感到憂心忡忡,他很清楚伴隨自己人生之路的是狂風暴雨,每走一步都舉步維艱,他內心充滿了惶恐、無助和痛苦。

他憤憤不平地想:在那火車站如果我不去攙扶那位摔倒的老婦,我的箱子就不會被那位該死的眼鏡男調包;箱子不被調包,自然就不會有後麵接二連三的怪事、倒黴事發生了,那此時此刻的我應該是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也許正在用手機刷著熱點資訊,也許正在與心儀的女孩蘇妍聊天......

想到蘇妍,他心裏充滿了柔情和痛苦,仿若有一股夾帶著粗糲沙石的河流從心間淌過。他十分喜歡蘇妍,但是同時又覺得自己跟她不會有未來,這是因為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的境況都十分糟糕,他不敢接近她,更不要說追求她了,怕她從他的言行舉止間覺察到異常,從而窺探到他的內心。

他連連歎氣,蘇妍要是知道我把李非踹倒造成重傷,因此我還被人脅迫去謀害一個與自己素無怨仇的人,那她會有怎樣的反應呢?可能會十分吃驚,瞧不起我,遠離我吧。

對於熊之揚要求他殺掉李躍華並且步步緊逼,他除了焦頭爛額之外,沒有一個好的解決辦法,擺在他麵前的路有三條:要麽聽從熊之揚的指使找機會殺死李躍華;要麽去公安機關投案自首,如實交待自己故意傷害李非,以及因此被熊之揚脅迫去謀害李躍華的情況;要麽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離開金城,從此踏上逃亡之路。

無論選擇哪一條路,對他而言都是異常艱難、異常痛苦的。

他很清楚,如果選擇殺害李躍華,一旦東窗事發,那麽他這輩子就徹底完蛋了。當然也不排除存在這樣的可能:公安機關無法查到是他作的案,他成了漏網之魚,逍遙法外;可是,現如今警察查案都是利用高科技手段,他僥幸逃脫的概率有多大呢?

如果選擇自首,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也會毀掉的,一是他要承擔李非的醫療費用,如果李非真的成了植物人,那醫療費用就是一個無底洞,會把他拖進萬劫不複的深淵的,甚至他的家人也會被連累;二是他很有可能會被公安機關采取強製刑事措施,汙點將會伴隨他一生,永遠也洗不脫了。

如果選擇逃亡,那將是一條注定充滿艱辛的道路,一輩子都隻能像老鼠一樣躲在陰暗的角落裏,苟且地活著,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提心吊膽。

他想那個被自己撿到的後來被熊之揚不惜代價拿走的U盤裏麵,肯定保存了對熊之揚來說極為重要的材料,很有可能是犯罪材料;另外,眼鏡男順走的那口箱子裏裝的那筆巨款,會與那個U盤有密不可分的牽連嗎?在火車上眼鏡男拒不承認是他調包我箱子,可是後來他卻暗中監視我跟李非,並且在他的協助下,熊之揚帶人在半路成功劫走了李非,真是不可思議!很有可能是眼鏡男順走了熊之揚的箱子,熊之揚查出是眼鏡男搞的鬼,於是聯係了眼鏡男要求他物歸原主,眼鏡男害怕惹上大麻煩,就老老實實把箱子的去向跟熊之揚講了,然後無條件配合熊之揚暗中監視我跟李非,直到熊之揚趕來把李非劫走。

如果眼鏡男知道那個U盤裏保存的是什麽材料,我找到他,是不是就可以從他那裏了解到相關情況?如果熊之揚確實涉嫌違法犯罪,而我又正好了解到他涉嫌犯罪的事實,在這種情況下,隻要他再敢脅迫我去謀害李躍華,我就拿它敲打他,想必他會有顧忌而不敢再對我步步緊逼吧?

他認為自己就應該這樣做,這或許是使自己擺脫困境的唯一出路。

不過很快他就搖頭,金城那麽大,人海茫茫,又沒有一點眼鏡男的信息,要找到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突然,他想起上次坐火車看見眼鏡男座位上有一本叫《建設工程項目管理》的書籍,書籍的封麵寫著這樣一句頗為勵誌的話:祝願自己順利通過一級建造師資格考試並拿到執業證書。

他判斷眼鏡男回金城是準備參加今年的建造師執業資格考試。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於是馬上拿起手機上網查看2018年的一級建造師資格考試時間,見是9月15、16日,全國統考,考四個科目。今天是9月15日,明天就考試結束了。很快,他又查到金城此次設立的兩個考點地址。

他不由得一陣激動,心說隻要眼鏡男在金城參加此次考試,隻要我在此次考試的時間去到這兩個考點,就有可能找到眼鏡男!

他決定明天就去找眼鏡男。

第二天一早,周喻洗漱完畢,就揣著一把匕首出門了。

昨晚,他在網上查了上述兩個考點的乘車路線,他決定現在就趕赴其中一個考點,如果在該考點遇不到眼鏡男,那麽他就趕往下一個考點。

他現在要去的這個考場設在一所建設職業技術學院內,考試通道是西門。他趕到該校門口,見校門口冷冷清清的,現在八點鍾不到,考生還沒有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到了八點半鍾的樣子,考生陸陸續續趕來了,從指定通道進入校內。從外貌上看,這些來考建造師的人的年齡大都在30歲——50歲之間。

周喻站在離考試通道不遠的女貞樹下,戴著用來遮擋麵部的墨鏡和長舌帽。他大致記得眼鏡男的模樣:高而瘦,二十八九歲的樣子,隻要符合這個身形、年齡特征的男考生,他就會仔細地辨認。

考試開始時間是9:00。當所有的考生都進場了,周喻始終沒有發現自己要找的人。

他決定去下一個考點找人。

第二個考點設在廣播電視大學校區。他來到了該校區外麵,找個地方坐下來,等待考試結束時間的到來。

十二點過後,考生從考區魚貫而出,然後走向附近的各個飯店。

突然,周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跟隨人群從考區走出來,沒錯,此人正是他要找的眼鏡男!隻見眼鏡男穿著一件顏色素雅的半袖襯衫,襯衫下擺塞進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裏,加上筆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式樣考究的眼鏡,給人一種很有素養的感覺。

如果不是眼鏡男在火車站調包了周喻箱子,周喻不會把這樣一個外表斯文的人與“小偷小摸”這個詞聯係起來。

周喻心想我要找機會靠近眼鏡男,用匕首把他挾持到一處偏僻的地方,逼他說出我想知道的情況。可是,眼鏡男一直跟幾個考生走在一起,還跟旁邊的女子說著與此次考試有關的話題,走了一分多鍾,他們進入一家湘菜館,周喻始終沒有機會下手。

吃完飯,眼鏡男跟著先前一起進入飯店的幾個考生出來,然後往考區方向走去,最後進入考區。周喻仍然沒有下手的機會。

他決定等下午眼鏡男考完試出來,再找機會挾持眼鏡男。

下午五點過後,考生陸陸續續走出考區。

眼鏡男跟隨人群走了出來,獨自一人沿著蜿蜒的馬路走了兩三分鍾,來到一處公交車站牌前停下,神情悠閑地朝四處隨意張望,看樣子他是在這裏等乘公交車。

周喻也走到該公交車站牌前停下。為了避免被眼鏡男辨認出他是誰,他就側過身子,時不時扭頭用餘光看了一下眼鏡男,他擔心眼鏡男趁自己不注意離開。

十分鍾後,一輛擠滿乘客的公交車駛過來停靠在路邊,眼鏡男跟隨摩肩接踵的人群上了車,周喻也跟著走上該公交車。

周喻側著身子從眼鏡男身邊擠了過去,然後來到車廂後部抓住扶手,看向離自己有至少一丈遠的眼鏡男,隻見眼鏡男在跟一位坐著的小男孩說話。原來眼鏡男在叫小男孩把座位讓給一位挺著大肚子的孕婦坐。

公交車按部就班地朝著既定路線駛去,開始是上車的人多下車的人少,後來是下車的人多上車的人少,隨著離終點站越來越近,車上隻剩下稀稀落落的七八個乘客了。

突然,眼鏡男從座位上起身,伸了一下懶腰,然後走向車廂中部,一隻手抓住下客門旁的扶手,一隻手摸出手機翻看微信聊天記錄,看樣子他是準備下車了。

為了避免被眼鏡男認出自己來,就在眼鏡男起身的這一刻,坐在最後麵的周喻趕緊把頭低下,讓帽簷遮擋住臉麵,還掏出手機佯裝玩手機。

果不其然,車靠站後,眼鏡男就下車了。

周喻跟著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