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村中往事
電話很快接通,羅胖子喘著粗氣問:“你們跑哪去了?我跟丟了!”
他明顯還在跑呢。
我笑了一聲說:“你別亂跑了,原地等著就行,先告訴我二爺的電話,我要找他問點村裏以前的事。”
胖子詫異地“啊?”了一聲,然後停下來找出號碼發給了我。
我讓羅胖子原地休息,然後便把電話打去了二爺那裏。
二爺似乎一直在等我的消息,電話剛一通,他那邊就接了起來。
我直接問道:“二爺,你聽說過村裏有誰在建國前當眾被鬼子吊死的嗎?大概是在村北山裏的荒地,這有很多柳樹。”
“你是說柳樹林?”二爺語氣詫異地問。
我看了看鐵柱子他們,但他們三人全都是一臉茫然的樣子,似乎並不知道這“柳樹林”是個啥地方。
我幹脆拍了幾張周圍的照片發給二爺。
等了一會兒,二爺那邊確定地說:“就是柳樹林,怎麽跑這兒來了?”
“是鹿童把我們引過來的,然後鐵柱被一個怨氣很重的東西上了身,嘴裏喊著‘不許動我兒子’,‘小鬼子我跟你拚了’什麽的。清醒過來以後,鐵柱又說他看見一個人吊在樹上,周圍有老百姓圍觀,還有不少日本鬼子。”我大概複述了一下剛才的情況。
“這麽一說……那感覺應該就是李大皮匠了!”二爺回答道。
“李大皮匠?好像有點耳熟,但想不起來是誰了。”
“應該是你姥爺給你講過吧,李大皮匠這人可有來曆了。”二爺頓了頓,不急不忙地說道:“當年小鬼子占領東北,村裏有個姓李的皮匠,具體叫什麽名我是不記得了,就知道村裏人都喊他李大皮匠。
有一天這個李大皮匠穿了個鬼子的軍靴,回來跟我們顯擺,說鬼子的鞋穿著暖和,還結實。有人就問他這鞋是從哪弄來的,他說他跟著遊擊隊崩了兩個鬼子,鞋就是從鬼子身上扒下來的。”
“李大皮匠是遊擊隊的?”我插話問道。
“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二爺應了句,又繼續說道:“那時候鬼子在縣城裏辦學,所有小孩全都得去學日本話。有一天村裏來了一幫鬼子,我以為他們是來抓小孩去學日本話的,結果他們把村裏人全都聚集到了村口,問我們誰知道遊擊隊在啥地方。”
“李大皮匠!”
“對,村裏人都想到李大皮匠了,但誰也不可能說出來。但小鬼子不是人呐,隨便抓個小孩就拿槍頂腦袋上,如果不說誰是遊擊隊的,那真開槍,當場就殺人。
被這一嚇唬,小孩的家裏人就把李大皮匠給供出去了。結果那李大皮匠是個孬貨,在鬼子麵前哭天抹淚地喊冤枉,說那鬼子軍鞋是因為他在縣裏給一個老鬼子修皮子,那老鬼子覺得他手藝不錯,就送給他一雙舊鞋,結果他回來吹牛說是他崩了個鬼子。”
“鬼子不信他?”我問。
“那肯定不能信。”二爺輕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那時候村子就在你現在的柳樹林跟前兒,小鬼子把李大皮匠吊在樹上脫光了打。大冬天,李大皮匠被打得不成人形,身上的血都凍住了。
但他就是個皮匠,根本不知道遊擊隊在哪兒,想招也招不出啊。後來鬼子就把李大皮匠的肚子給割開了,腸子淌了一地,還不許任何人去收屍,意思就是給村裏人立個榜樣,遊擊隊就是這個下場。”
“那李大皮匠的兒子呢?”我繼續問。
“問題就在這兒了,據我所知,李大皮匠好像就老哥一個,沒老婆也沒孩子。”
“那不對呀,如果剛才上鐵柱身的人是李大皮匠,那他為什麽要喊不許傷他兒子?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也被吊死在柳樹林裏?”我問。
二爺那邊沉吟了一會兒,回答說:“我的印象裏就是李大皮匠了,沒有其他人被吊死。”
“那他的兒子會是誰呢?”我想了想,繼續問二爺:“對了,當時鬼子拿槍指著的那個小孩多大?”
“誒呦,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想起點事來。”二爺像是回憶起了什麽,頓了頓便繼續說:“那小孩我記得小名,叫狗蛋兒,他跟我歲數差不多,還總一起玩呢。李大皮匠死後大概過了一年,我就讓鬼子抓到縣裏去學日本話了,從那之後我就沒見過狗蛋兒,估計人是沒了。”
“該不會是李大皮匠覺得自己的死是狗蛋害的,所以化成凶煞回來把狗蛋兒給帶走了吧?”我猜測道。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狗蛋有兄弟姐妹嗎?或者問問其他知道李大皮匠這事的人?”我提議道。
“哎,村裏就我歲數最大了,其他的老家夥都沒了。也得虧是我腦袋沒迷糊,還能記得有李大皮匠這麽個人,要不你都沒地方打聽去。”二爺輕輕歎息一聲,接著問道:“這事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弄?”
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著手電起身四下尋找了一圈,不過這次我沒有看向樹枝梢,而是在地上找。
二爺說過,當年我姥爺弄了一塊石頭用來鎮鹿童,但並不知道最後那石頭放在哪了。
如果我能在這附近找到那塊石頭,不就可以證明這裏就是鹿童的根嘛。
想到這兒,我便招呼鐵柱他們說:“幫忙找一找,看看附近有沒有埋著一塊石頭,大概……”
話到一半,我才發現自己壓根不知道那石頭什麽樣,於是連忙問了下二爺。
二爺回答說:“那石頭不算大,四四方方的,一個人也能勉強抱得起來,估摸著有個一尺見方?”
我立刻把二爺說的轉述給鐵柱他們,然後我們四個人就在柳樹林這裏轉著圈兒找了起來。我還提醒他們那石頭上麵嵌著個玻璃,應該挺醒目的。
找了能有十來分鍾,突然聽見鐵柱喊:“常樂,你來看看,是不是這個。”
我急忙跑過去,發現鐵柱他們從地下翻出來一塊方石頭。
那石頭大概一尺見方,埋得不算太深,就在石頭朝著地的那一麵隱約能看到有玻璃嵌在裏麵。
我蹲下來把石頭表麵粘著的泥土全部蹭掉,確認了石頭裏真的嵌著一塊圓玻璃,而且玻璃裏麵還透著八卦圖形,隻是因為年頭太久了,具體什麽東西封在玻璃裏麵已經無法看清楚。
不過能找到了這塊石頭就說明我們已經找對了地點,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駝峰山上的老鬆樹到底和柳樹林有什麽關聯,為什麽老鬆被雷劈,這柳樹林裏鎮著的鹿童會被放出來,更不知道鹿童到底和李大皮匠之間有什麽關聯。
再次拿起手機,我對二爺說:“找到我姥爺那塊石頭了,就在柳樹林,鹿童和李大皮匠有關係,姑且就當是李大皮匠的兒子吧,我得給他們父子做一場白事,另外再換一樣東西鎮著他們,我已經想到最合適的風水物件了。”
“行,你說需要啥東西吧,我讓村裏人幫你弄。”二爺沒有半點懷疑的意思,很痛快地說道。
或許是因為找到了姥爺留下的鎮妖石,我心裏突然生出了一股從沒有過的強烈自信。
腦海中大概理了下思路,我便對二爺說:“我需要六根蠟燭,三大三小,供香十根、香油一瓶、米麵各一袋、銅錢二十個、三斤黃紙錢,外加兩個一尺大的紙蓮花。
除此之外,還需要紮一大一小兩個紙人。大的尺寸一米七,畫成年男性五官,小的尺寸按1米1算,畫6、7歲男孩的五官。
最後是墓碑,要質量好一些的,上麵就刻李大皮匠之墓,李大皮匠之子狗蛋之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之前放在您家裏灶台上的那兩塊玉,拿出一塊大的,用水泥封到墓碑裏麵。那玉上麵有變婆的邪氣,變婆要找孩子,正好可以壓住鹿童。”
二爺聽後嗬嗬一笑說:“你太瞧得起你二爺的腦子了,打字拉個單子發過來,我安排人幫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