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碰壁
蘇煙打開存放假肢的盒子，一一將裏麵的假肢拿出來仔細查看。
“這隻看起來磨損最嚴重的，應該是你的第一個義肢吧？”
蘇煙說著拿起並不輕鬆的假肢，左右轉動打量了一番，繼續說：“多連杆支撐力度過強，導致你使用起來格外費力笨拙，當時手臂沒少磨出血泡，連帶著骨頭都有些刺痛感吧？”
蘇煙不過寥寥幾句，就抓住了王梓童的心，他破天荒蹲在蘇煙身旁，主動說起那時的事，乖巧又順從。
“對，是這樣，我那會手可疼了，整個人非常痛苦，可這畢竟是我的第一個義肢，價格還不菲，我格外珍惜……”
他說到這裏似乎是想起不好的事，咬了咬牙，沒能說下去。
蘇煙也不追問，隻是繼續觀察第二個假肢：“這倒是輕便，可惜動作不夠靈敏，說難聽點，就是個裝設，擺設。”
“沒錯！”
王梓童憤憤不平地點起頭來：“簡直毫無用處，連個杯子都拿不住，也沒法翻書，有時候一碰還掉，同學都笑我裝了個紙胳膊，真是太丟臉了！我早和爸媽說了不要買那家公司的，他們也不聽我的。”
蘇煙輕輕放下假肢，抬眼看著他，聲音平靜中帶著幾分溫柔：“就算這個假肢效果不好，那也不是你父母的錯，同學們笑話你，更不是你的錯……”
蘇煙說到這裏，見王梓童十分認真地看著自己，似乎是聽進去了，便伸手揉揉他的腦袋，笑著說：”不要為了躲避他們的嘲笑而迎合討好，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後半句話一出口，王梓童臉色一沉，正要發作，蘇煙又繼續道：“你比他們更勇敢，更堅韌，更善良，是不是？”
王梓童被蘇煙猝不及防地誇讚，嘴角微揚，努力克製著心中的高興，見蘇煙還看著自己，便很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身後的王梓童父母見狀心中十分歡喜，對於蘇煙一絲不苟的細致和深入人心的拿捏，他們仿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激動地拳頭緊握。
將其他假肢都仔細觀察後，蘇煙緩緩起身，衝王梓童父母說。
“這些的確是款式比較傳統的假肢，並不適合長期適配，你們放心，接下來的事就全權交給我負責了，我一定會盡快製定出計劃，讓王梓童早日擁有完美的手部功能。”
王梓童父母忙上前，緊緊握著蘇煙的手，將滿腔希望都付諸眼前人。
“那就拜托你了，蘇小姐，我們全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蘇煙肯定地點點頭：“一定，竭盡全力。”
離開王梓童家後，蘇煙見時間不早，已經過了下班的點，索性直接回了公寓，打開電腦不吃不喝地做起製定計劃來，洋洋灑灑的萬字計劃，直到第二天早上七點才初步完成。
她索性舍棄了睡覺的時間，先去公司打卡，隨後又帶著儀器去了王梓童家重新記錄肢體數據，這才心滿意足地帶著數據回了公司，準備完善計劃。
趙天名迎麵遇到抱著筆記本回來的蘇煙，忙不迭拉過她到一邊，小聲詢問：“你一上午都去幹什麽了，主管找你好一會了，也不見你接個電話。”
“抱歉，我可能無意中按到了靜音，回來的路上一直抱著電腦，騰不開手。”
蘇煙說著放下電腦，打開手機一看，果然有好幾個未接電話。
她忙抬腳朝主管辦公室走去：“我現在就去找主管，正好你昨天轉我的那個單子，我已經製定出了計劃，順便讓主管看看。”
“不是吧，你的動作未免也太快了，這才過去多久啊，你居然已經製定了計劃，簡直可怕！蘇煙女士，你這是要卷死我們啊！”
趙天名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仿佛打了雞血的人，實在難以想象她是如何在短短時間內做到的。
蘇煙淡定一笑，不好意思地開口：“純粹是犧牲睡眠時間來完成計劃的，並不是多麽可怕的速度。”
“換做是我，我就算不睡覺也做不到這種程度。”趙天名說話間，見蘇煙的視線已經飄向遠處的主管辦公室了，當即體貼開口，“那行，你趕緊去吧，別讓主管等著。”
蘇煙再度朝他點頭，這才抬腳走向主管辦公室。
主管是一位年過半百，實打實的中年人，他在假肢這個行業上待了已經有十年了，可謂是經驗豐富。
咚咚咚——
蘇煙敲門後，聽到裏頭傳來一聲“進來”，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到主管麵前。
主管見是蘇煙，忙指了指麵前的椅子，笑道：“坐，昨天我實在太忙了，都沒來得及親自去機場接你，今天早上又聽說你出外勤去了，你這工作效率簡直讓我大吃一驚啊。”
蘇煙不善於應酬和客套的敷衍，聞言也隻是幹幹一笑，隨即將U盤取出，遞到主管麵前。
“我昨天去了一個買主家裏調查，這是我的計劃書，您現在如果有時間的話，方便看看嗎？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希望這個單子可以盡快進入公司流程。”
主管很是震撼地接過U盤，忙不迭誇讚：“蘇煙，你簡直是我的驚喜，這入職還不到24小時吧，就做出了這麽大的成績，我真該在下周周會裏讓其他同事也學學你這高速的效率。”
他一邊不吝嗇地誇讚著，一邊迫不及待地打開U盤，準備好好欣賞一番蘇煙的計劃。
看著看著，主管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有些苦惱地揉揉太陽穴，如鷹一般的眼睛時不時抬起來打量蘇煙一眼。
“蘇煙啊，你的計劃做的很好很完美，但這不是我們公司的風格和路線啊，你計劃中陳列的這些材料，公司沒有生產線，也從來沒有在外麵訂購的先例。”
主管說到這裏，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語重心長地繼續往下說：“所以很抱歉啊，這個計劃不能批準，不能進入公司的流程。”
蘇煙沒想到主管會一口回絕自己的計劃，自認計劃完美沒有瑕疵的她忍不住開口為計劃書爭辯：“主管，我想請問除了材料的問題，計劃有什麽別的問題嗎？”
主管對上蘇煙炙熱的目光，搖搖頭：“別的問題倒是沒有。”
“既然這樣，那就沒有不批準的理由啊，雖然部分材料不是公司所生產的，可總體而言這個項目是在公司進行的，公司是能賺錢的……”
不等蘇煙將這話說完，主管無情打斷了她：“說實話，利潤很薄，隻勉強維持著不虧本的狀態，你也知道假肢這個行業才起來，公司的每一步都慢不下來，如果公司每個人都按照你的這種計劃書去做項目，那公司和其他假肢公司之間必然會拉開差距，長此以往，那差距可不止短短一截啊，公司是有可能麵臨淘汰的。”
蘇煙不甘心這樣精心定製的計劃無法執行，再度開口嚐試：“國外頂尖公司走的都是精品路線，他們每年所得的利潤在全世界的假肢行業都占據著頭部收入，所以我認為這種計劃是可行的。”
“國外和國內的行情能一樣嗎？你不能把國外那一套都生搬硬拽過來。”主管說到這裏，話語一頓，加重語氣道，“再說了，這是公司規定，不是我為難你，要是這計劃書在我這邊通過了，到時候在總經理那邊挨罵的可是我。”
蘇煙聞言，翛然起身，拿過桌上的U盤，語氣堅定極了：“那我親自去找總經理，親自說服總經理。”
主管沒想到蘇煙這麽固執，不由得樂笑了，往椅背上一靠，聳肩開口：“當然了，如果你能說動總經理，我打心眼裏為你感到開心。”
蘇煙並沒有被主管這軟刀子的話給嚇到，而是依舊堅定地收拾東西，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辦公室，氣昂昂地朝樓上總經理的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