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打動
一切都是那麽的順利，王梓童戴上假肢後，連連稱呼舒服。
他試著拿起桌上的筆，一番努力之下，卻不小心掉落，王梓童父母見狀下意識緊繃脊背，緊張到不敢喘大氣。
倒是王梓童滿臉輕鬆，笑著開口安慰父母：“已經很厲害了，以前的假肢，我練習很多天都拿不起筆，現在戴上就能拿起來了呢。”
蘇煙見當初那個自閉悲觀的小孩，現在居然還會反過來安慰父母，隻覺聞遠說的那話太有道理。
他們並不需要心理師，他們隻需要一個完美的假肢，隻有假肢才能治愈他們內心的傷痛。
王梓童父母沒繃住情緒，當場痛哭出來。
這些年的委屈，這些年的痛苦，他們並不比王梓童少，長久的失眠，工作的丟失，房車皆賣，一家人活在這樣的水深火熱之中，不就為了當下這一刻嗎？
他們怎麽也不明白，怎麽也想不到，這一刻為什麽來的這麽遲，這麽慢。
王梓童見父母痛哭，心中自責萬分，低著頭道歉：“對不起，爸爸媽媽，以後我會好好上學，努力賺錢，不讓你們失望的。”
王梓童父母哪裏舍得怪他，欣慰之下，又是一番痛哭。
蘇煙轉身退出房間，將空間留給他們一家人。
嗡嗡嗡——
手機忽然震動，蘇煙見是何采采打來的電話，忙按下接聽，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激動亢奮的聲音。
“蘇煙姐姐，我可以跳舞了，我終於可以跳舞了，學校說了，今年的元旦晚會，讓我上去跳舞！蘇煙姐姐，嗚嗚嗚，我太開心了，我第一時間就想打電話跟你分享我的喜悅。”
蘇煙很為何采采感到開心：“太好了，采采，我沒想到你這麽快就馴服假肢了，看來這陣子你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努力，才能這麽快得到回報。”
何采采的聲音激動難忍，這會還多了幾分驕傲：“沒錯！我拚了命努力，我每天就睡四個小時，我不信我跳不出一首完整的芭蕾，蘇煙姐姐，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采采，我為你的堅持感到驕傲。”
蘇煙笑著祝福她，隨即又補了一句：“對了，采采，你能跳舞這事跟周知說了嗎？”
“還沒有，我現在就去告訴周知哥哥……”
不等何采采說完，蘇煙忙阻止她：“別，別告訴他。”
何采采有些詫異地追問：“為什麽呀？”
蘇煙嘴角微揚，聲音裏故意帶上幾分奸詐：“再有幾天就是你周知哥哥的生日了，我們在他生日那天跳個舞，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好不好？”
何采采想也沒想一口答應下來：“好！周知哥哥要是親眼看到我跳舞，一定會很驚喜的，這幾天我一定好好準備。”
“好，我也很期待，親眼看到你跳舞。”
掛完電話後，蘇煙敲響聞遠辦公室的門。
“老板，過幾天就是周知的生日了，你能給他安排一場生日宴嗎？”
正在看策劃案的聞遠不由得一愣，匪夷所思地看向蘇煙：“周知這個脾氣你不是沒領教過啊，他本來就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怎麽可能願意參加鬧哄哄的生日宴？”
蘇煙笑著將早就準備好的名單遞上去：“不用人多，就找幾個公司以前的老顧客湊湊人頭就行。”
聞遠看著名單上的人，知道這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困難，可蘇煙這樣的行為，還是令他十分困惑。
“這樣真的能說服周知嗎？”
“試試唄，不試怎麽知道呢？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蘇煙說著聳聳肩膀，一副擺爛的模樣。
說服周知實在不是簡單的事，這麽多年，他都沒有做到，當下也就隻能寄希望於蘇煙了。
他吸了口氣，鄭重收下名單：“好，這事我來解決，蘇煙，拜托你了。”
“老板放心，我不會放棄周知的，總有一天，他會戴上我親自設計的假肢，成功地彈奏出優美的樂曲。”
蘇煙心有成竹的保證，令聞遠安心不已。
一個能為了材料就火速跳槽的人，心中的執拗必然是無法打壓的，無論什麽事，隻要蘇煙鐵了心去做，十有八九能完成。
三天後——
聞遠將周知騙到自己家中。
一進門，聞遠便到處摸索開關，苦惱著開口：“本來想找你喝兩杯，沒想到開關壞了，周知你去客廳右邊看看總閘有沒有問題。”
周知耳力過人，在開門的瞬間，就聽到了客廳裏有動靜，動靜還不小，至少有三個人躲在那裏。
他一想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立刻推斷出聞遠這是要給自己搞生日驚喜。
周知素來討厭這樣的驚喜，討厭人多的地方，當即有些責怪地開口：“既然燈壞了，那就別喝了。”
他說著轉身就走，哪曾想聞遠根本不給他機會，強硬拽著他往客廳走。
“不，我不喝酒，我得回……”
不等周知說完，客廳的燈猝不及防被打開。
就在剛才，黑暗中兩人的推拉，讓周知的假肢不慎脫落，開燈的瞬間，周知光禿禿的手展露無遺。
周知來不及細看這客廳裏到底有幾個人，下意識將自己的手藏在口袋裏，然而目光所及之處，每個人都戴了顯眼的假肢，周知掩藏的動作幾乎是硬生生卡住。
王梓童戴著假肢，捧著一個蛋糕大步走向周知，笑嗬嗬地開口：“周知哥哥，生日快樂。”
他穩穩地托著蛋糕，毫無吃力感，毫無勉強感，這樣小的朋友也有這樣的堅強和坦然，不免讓周知有些觸動。
一個佩戴假肢的老爺爺在這時站起來，胡子都已經花白，背都弓起來的他，用金屬感的假肢遞過來一把叉子。
“這個蛋糕是我孫女做的，她和你一樣，沒有手掌，但是在聞老板的幫助下，已經能成功做成蛋糕了，本來她今天也是要來的，但是學校有活動來不了，特意做了這個蛋糕讓我帶過來，小夥子，你快嚐嚐。”
周知無法拒絕一位老人的好心，隻得接過叉子，嚐了一口，誠懇點頭：“很好吃。”
噠——
頭頂的大燈忽然熄滅，走道方向忽然亮起燈，周知抬眼看過去，何采采穿著芭蕾舞裙，一步一步從廚房走出，站到過道燈下。
燈光打在她的臉上，照的她如天鵝一般美好。
那藍色透明的假肢，還鑲嵌著一些做成羽毛形狀的亮片，顯得格外美好。
音樂聲忽然響起，這讓周知心頭有些恐懼，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歌了，不能彈琴的痛苦總會在音樂聲中暴擊他的心髒。
可此刻，看著何采采翩翩起舞的自信模樣，周知不免入迷，心中的恐懼和不安一掃而空。
何采采跳的如此流暢美好，她的神情如此安逸淡定，她的假肢更是美好到不真實。
就好像，原本一個殘缺者，忽然成了上帝的寵兒，擁有旁人不能擁有的藝術。
她無疑是最特別的，是所有人裏最吸眼球的，是讓人心生豔羨的。
周知心中的種子終於茁壯成長，在一曲舞中衝破黑暗，窺見一道溫煦的陽光。
“周知哥哥，我能跳舞了，我跳的好嗎？”
何采采笑得璀璨，渾身散發著幸福且自信的味道，和那天在湖邊對人生充滿絕望的何采采判若兩人。
周知迎上她滿眼的期盼，誠懇點頭：“特別好，這是我迄今為止看過最好看的一支舞蹈。”
“周知哥哥喜歡就好，這支舞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感謝周知哥哥當初救我一命，給我新生。”
周知聞言腦中下意識瞬間浮現蘇煙的臉龐，他四處尋找，試圖能在人群中找到蘇煙，但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