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3章 未來的分支
‘這裏是永恒號，向留守於地球的全體救贖者發布絕密命令，先輩沒有忘記你們，現在已經到了你們貢獻力量的時刻，收到請立即在本頻道回複！’
簡短的訊息通過某個加密頻道，在方舟的量子信息航道加持下，悄無聲息飛向八千多萬公裏之外。而那顆藍色星球上的某個特殊群體，還不知道他們的命運即將被改寫。
通訊中心，送信之後的方舟立刻將主能源通道暫時關閉，以繼續保持自己的低能耗狀態。但它並不看好這個計劃，仍然對一切掙紮末日的行為表示悲觀態度。
密令是貝克斯發出的，在此之前，他已經和方舟商討過無數種警告地球人類的方式。隻不過在如今這種對峙狀態下，想要獲取地球的信任實屬不易。
更何況地球方麵研發超級智能的用處就是想製衡火星，如果貿然以官方身份表態，那這種警告就顯得更像是威脅。除非再次啟動友鄰網這種級別的長期通訊平台，並通過共享情報和科技這種不得已的手段，才有可能在一段時間內贏得對方認可。
隻不過想要繼續維持友鄰網，就意味著必須再次啟用超空間量子信息航道，而該設備的維護功率會占用火星絕大部分主要能源輸出，這就勢必耽誤火種計劃的實施。畢竟火星上還是有半數擬態者希望執行這項任務的，他們雖有一部分是真正打算躲避這場末日，但其中更多還是懷揣著為新人類開疆拓土的熱情。就算選擇留下是一場豪賭，那也不可能冒著人類文明徹底覆滅的風險去賭，方舟絕不會同意這種做法。
所以火星方麵仍是以火種計劃為主，目前的總動員都是為了在短時間內組裝完成那艘飛往深空的殖民船，至於其他事都是留有餘力再去完成。
既然重啟地火對話暫時不可行，也不能貿然對地球發布官方警告，貝克斯現在能想到的就隻有他曾在地球上留下的唯一後路。於是在運輸隊伍前往赤道大平原收集當年登陸艦引擎的同時，他還額外指派了一個小任務。那就是重新給永恒號的通訊模塊充能，然後將其加入到冬眠基地的信息鏈路，因為貝克斯還要利用它做一次嚐試。
永恒號是當年的火星殖民旗艦，這次深空遠航船也主要是以它的框架做改裝，盡管上麵的各種設備都有些年代，但冬眠基地能夠在半年內製造出更先進的內部模塊。
至於其通訊設備的特殊之處，也僅在於加密層級，而貝克斯如今並不知曉，地球上那群唯一能破獲這條消息的群體是否還存在。其實他在之前友鄰網還存在時就想做這個嚐試，隻不過那時候的火星信號大都要經過地球方麵審核，這麽做確實存在風險。
但現在不一樣了，大家都即將一塊完蛋，還在乎什麽被探測的風險？更何況如今還不清楚那群人的死活，也搞不清他們是否如貝克斯想的那樣忠誠，那就隻好死馬當作活馬醫，權且這樣試一試，說不定還能聯絡上他們的後代。
沒錯，在貝克斯離開地球之前，他就早已做好了被各國太空軍反複騷擾的準備。所以有這樣一群人，雖然自己沒能跟著他老人家的腳步一起登艦，卻始終心係火星，並且深藏於民間，隨時準備從那個加密頻道裏收聽到來自另一顆星球的指揮，並且展開各種情報行動。
這群人也曾是貝克斯身邊的精英，是他親自從忠於自己的心腹裏挑出來的，隻不過與登艦的殖民者不同，他們的任務就是為日後博弈做準備，並在對峙時期提供重要消息。
老人當初的這個決策很快就起到作用，正是他們在地球各方探聽並斡旋，四處散播鼓吹保護人質的論調，才使得在最初的幾年裏地球始終沒有展開軍事行動。也正是這樣，等到後來的火星通訊黑障建立，地球方麵就失去了最好的強行登錄時機。
貝克斯當然許諾過他們，隻要等到時機成熟，有朝一日也會把他們的後代接走，並一起邁向理想新人類的進化方向。但自從當年方舟喚醒，地火聯絡切斷，他們就再也沒有收到過任何來自火星的消息，簡直如同被拋棄一樣。
所以老人實在很難猜測，他們的忠誠是否早已隨時間褪色，而且六十多年過去，除去早已辭世的一些成員，剩下那群垂垂老矣的家夥還是否堪用。
信息發送之後，老人就這樣一動不動站在通訊中心，等待六百多秒後是否還有回應。其實不僅方舟不看好這個行為，甚至連他自己對此也不抱太大希望，畢竟時過境遷太久了。
但隨著天線指示燈的一陣閃爍，回應居然真的來了！
貝克斯覺得難以置信，長達數十年之後，那群人不僅尚存於世，而且還能保持如此高效高速進行指令回複！這讓老人不得不懷疑，他們會不會早已倒戈，現在是聯合國掌握著該加密頻道，如果對方回應的代表來自地聯官方，之後又該怎麽處理？
即便心中疑惑重重，方舟還是第一時間把消息展示到老人麵前。
下一刻，貝克斯長歎一聲，卻帶著幾分顫抖。
‘這裏是少校先生，救贖者同盟已收到指令，回執單位密鑰031K5B6…’
簡短的回複，老人幾乎紅了眼眶。雖然永恒號的收發功率僅能傳遞文字，但他似乎從這簡短的一句話裏聽出了哭腔，那是跨越半個世紀的漫長絕望。
看來組織頭目已經辭世，而如今算來，這位代號少校先生的二號領導者已逼近九十歲高齡，貝克斯還依稀記得，那張三十歲左右的自信麵孔，那份勢要為理想獻出一生忠誠的狂熱。
“看來你的個人魅力確實強大，失聯這麽多年了還有人為你出生入死。”方舟說完這句，卻話鋒一轉，表示自己依舊態度不變：“即使這樣，我認為你現在還是在徒勞而已。”
貝克斯絲毫沒有理會它，繼續編寫起下一道指令。現如今必須把握好這個機會，隻要組織尚在，那就還存有一絲絕地翻盤的希望。
之後的通訊裏，少校先生仍保持著他一貫以來的從容，詳細講述了組織近些年來的發展規模和大致變動。在匯報工作成果時，他也沒有任何邀功請賞的打算，而是冷靜分析了組織在當今世界的影響範圍和作戰實力，為貝克斯接下來的部署提供數據支撐。
當然，貝克斯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直接把世界末日這種消息直接說出口，畢竟對方苦苦等待數十載，如果上來就攤牌說世界要完蛋了，可想而知會對人造成什麽打擊。他隻是大致解釋說最近有危機降臨，並且代稱其為什麽‘大審判’之類的東西，隻要救贖者同盟能夠趕緊集結所有力量，就算是給火星基地幫了大忙。
就這樣，在接連數日的信息互通之後，貝克斯算是掌握了關於地球的大部分消息，其中有很多都是少校先生明察暗訪才得到的秘聞。比如各國政要對於火星的博弈態度，軍方關於武裝登陸計劃的可能性，甚至包括地球超級智能研發進展情況等等。
雖然這些情報的分量都很足，但在如今卻顯得並沒什麽用，因為讓貝克斯擔心的是，其中有很多秘密都與方舟的預測結果十分吻合，世界正在按照末日的時間線一步步向前推進。
難道這一切真的無法避免了嗎？按照那些推算出來的概率，真的來不及對任何一種未來做出改變了嗎？
很顯然，貝克斯不能就這樣相信命運，既然要賭，那就玩把有意思的。
緊接著，他向少校先生布置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使用什麽手段，盡全力延緩媒塔研發超級智能的速度。他之所以沒用‘阻止’這個詞，當然也是考慮到救贖者組織在地球的實際能力，其實單是延緩進度，就已經算是天大難題。
既然禍事是智能危機，那就這麽簡單粗暴，即便這隻是把末日拖延到半年之後，那也算是創造了一條全新的時間線。
而且不惜一切手段，那就表示組織的操作空間很大，甚至不排除刺殺總工程師的可能…
發出密令之後，貝克斯立刻讓方舟進行即時演算，看看他剛剛的決定是否會對未來產生比較大的影響。
當然，二級混沌係統推演不是什麽水晶球魔法，方舟也是用了將近三萬年才把預測時間推到半年之後。在短時計算的情況下，也就隻能以極其粗略地顯示一堆大致概率。
很快，方舟給出了令人絕望的答案。在帶入所謂的新辦法後，並沒有什麽未來新支線產生，那七百多條末日預測就像鐵牆一樣巋然不動。
“你還不懂嗎？現在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都隻是在覆蓋已經確定好的時間線。”方舟頗為無奈地對他解釋：“就像無數條通往斷崖鐵軌路，你以為在某個岔路口緊急轉向能避免悲劇，殊不知就連這個轉向，也是導致悲劇的關鍵一步…”
貝克斯當然懂它的意思，但比起坐以待斃，哪怕堅持到末日來臨時刻，他也會想辦法為此努力。這也是為什麽之前他會利用擬態者來剝奪方舟權力，既然都這麽做了，那就做到底。
他本以為，如果自己的命令沒有影響未來，隻能說明組織的行動失敗了。沒想到在幾天之後，一個新消息讓卻貝克斯大為震驚，根據少校先生傳來情報，媒塔忽然宣布暫停超級AI項目的研究三個月，而且是在關鍵時期宣布暫停。
再仔細問，原來是阿爾伯特主動提出的推遲，在這之前組織沒有進行任何行動。
難道最近在媒塔內部發生了什麽大事件？貝克斯借著這個檔口，再次讓方舟帶入演算。而這次演算的結果果然有所不同，隻不過方舟帶來的不是好消息，因為這次唯一的變動不在那些末日分支，而是之前僅存希望的十六條可能性現在又消失了一條。
當然，這畢竟隻是短時間裏的粗略估算，不排除失誤可能性。
方舟覺得在一次次絕望打擊下，貝克斯應該不會再這樣徒勞掙紮。然而在如實告知他，希望的燈火又滅了一盞時，貝克斯卻開始產生起格外的興致。
有變動！那就說明未來並非真的鐵板一塊，現在還有半年時間，那就想辦法把未來攪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