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2章 締造者
走下穿梭機前，弗朗索瓦仍抓著小夥子的肩膀反複強調那些話，盡管從幾個小時前他就已經把這事說過無數次，但他此刻儼然變成了一個行走的複讀機，因為這實在太重要了。
關於阿爾法原型機的事情，必須對全世界保密。如果稍微泄露給任何人，不僅超級智能計劃會因此全麵泡湯，與這件事牽扯關係的所有人都要做好下半輩子吃牢飯的準備。
但傑弗遜此刻的心情已經激動到聽不進去任何東西，他怎麽也沒料到超級智能工程這麽快就會被秘密批準下來，更想不到自己真能加入阿爾伯特的研發團隊裏。這對於任何一位計算機工程師而言都隻能用驚喜來形容，所以他隻想趕緊再次與那位傳奇人物見麵。
“先生，不用重複了，這些我知道，您都說了這麽多次…”傑弗遜兩眼直直盯著窗外的媒塔大廈，隻想一個勁擺脫弗朗索瓦的絮叨：“再說了，我怎麽可能輕易把那麽重要的機密透漏出去？這會害了所有人，我還不至於傻到那種地步…”
“這是輕不輕易透露的問題？我再強調一次，你哪怕受到生命威脅，也不能提起半點！”弗朗索瓦歎著氣，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那我現在考考你，如果你被阿爾伯特邀請到那間會客廳，應該知道該怎麽做吧？”
“會客廳？哦，您說過，那裏麵有測謊設備。”傑弗遜聳了聳肩，似乎不太理解：“您會不會是太過於敏感了？阿爾伯特怎麽會在那種地方裝測謊儀？”
“你說什麽？搞了半天覺得我是在嚇唬你？那你最好記清楚，那整個房間就是一個大型測謊儀。而且在媒塔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有可能安裝類似的設施，所以不能在任何地方提起相關話題，就算你最崇拜的那人強行逼問，也要想辦法岔開話題！聽懂了嗎？”
說完這話，弗朗索瓦歎著氣一頭躺在靠椅上，聲音仿佛隻有自己能聽見：“哎，怎麽他偏偏指名道姓讓你來，當初真不該把你叫上一起。”
盡管弗朗索瓦對下屬並不經常采取用完就甩的手段，但他確實開始為這小子擔心，萬一他激動之下說漏嘴就麻煩大了。這事最讓人頭疼的就是阿爾伯特欽點了傑弗遜，似乎上次見麵二人都給彼此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僅憑口舌是糊弄不過去了，隻能把真人帶過來。
看著弗朗索瓦遲遲不開艙門，傑弗遜雖是著急，卻也能體會到他的憂心。他最終從懷裏掏出半隻合金銘牌，這是那天竊取阿爾法文檔的行動之後，弗朗索瓦將那位因斷後而犧牲的戰士牌子留給了傑弗遜。這就是為了讓他隨時銘記，大家為這件事做出的奉獻絕非嘴上說說。
由於行動的保密性，牌子上其實沒有任何信息，就隻有原主人咬下的一組牙印。那人同樣也是為了讓竊取行動完全隱秘，選擇了在毒氣環境中打掃現場痕跡，最終不治死亡。
“你現在拿這個做什麽？是想用這種方式表達忠心？”
“先生，我的意思是，您不用再說什麽了。從當初被賞識之後您應該不難發現，我的生命早就全押在超級智能上麵，即便真的到了要我付出所有代價的那一天，也會毫不猶豫。”
弗朗索瓦沉吟良久，也清楚自己不需多言，遞過一支煙後，二人匆匆走向媒塔大門。
經過多重安檢程序之後，二人又走走形式地簽署了一份保密協議，這才坐上前往研發中心的電梯。但弗朗索瓦很快發現，這台電梯並非上行，它是從一樓開始向下數的，最深處可抵達地下二十多層。
難怪幾十年來媒塔總部從未遷址或新建，即便這棟大樓早已是上世紀留存的東西，但此處真正值得存留的核心部分應該全在地下。弗朗索瓦本以為這麽深入的地下建築已經很隱秘，但剛剛走出了電梯口，真正讓二人驚訝的部分開始了。
身份信息確認後，工作人員替他們換上一身隔熱服，隨後又有無人機引導他們進入一個傳送倉，雖然接下來這段高速旅程時間不長，但沒想到在這裏竟有如此完整繁複的地下交通網絡，幾乎涵蓋了以媒塔廣場圓心範圍，並向外延伸了十多公裏的巨型地下建築群，這甚至與一座中型城市規模相當。
經過一係列電梯和轉運倉的交替後，出現在二人麵前的是一個山峰一樣宏偉的服務器列陣，這裏就是元宇宙的核心數據庫所在地了。看來阿爾伯特這些年來為了防止元宇宙受到不明入侵，不僅在算法架構上幾乎做到圓滿，現實中也達到這種嚴防死守的安全程度。難怪幾十年來人們可以徹底在那個虛擬世界無憂無慮，這背後所下的功夫實在讓人驚歎。
來到中央控製大廳，二人脫下隔熱服，傑弗遜幾乎是小跑著迎上去，這一個多月他日思夜想，終於見到了久違的阿爾伯特。此時老人正在與一群久被雪藏超級智能專家們交談著什麽，看見二人到來，他也給眾人相互做起介紹。而在談到傑弗遜時，阿爾伯特隻能朝著弗朗索瓦遞了個眼神，他雖然對這小夥子感興趣，卻實在不清楚他的來曆。
“這小夥子叫傑弗遜，是我原本技術團隊的心腹。大家別看他年輕，感覺也像不太靠譜，但率先提出火星超級智能假設的人就是他。”
不過這話說完，專家們似乎對那家夥並不感興趣，便又繼續他們自己的討論。就連傑弗遜也很快融入到話題之中，弗朗索瓦真感覺自己在這種環境裏有些格格不入。
“別見怪，這些專家等了一輩子才有這樣的機會，你應該能理解他們的急切心情。”阿爾伯特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今天還有一個非專業話題，可以一起加入討論：“你先去坐著休息一會兒，等下有個命名儀式，到時候叫你。”
在儀式之前，現在大家還在一起考慮研發中心的選址問題，這不僅牽扯到研發效率，還與保密和風險息息相關。有人建議這種事不用著急，等建成一個足夠足夠隱蔽的研發基地再進行風險評估，最終才能考慮是否入駐。
當然，像阿爾伯特這樣的老一輩研究者們都是把安全放在首位，更何況這些人都已經等了大半輩子，如今超級智能終於能合法研究，也就不在乎多等一段時間。
不過阿爾伯特並沒有大家想的那樣保守，他的建議頗有反其道而行之的味道，在草案規劃裏，一切初期開發工作都在媒塔完成，也就是大家所處的這個地下數據庫。
一開始這個決議是受到眾人反對的，畢竟這裏是元宇宙的中樞，一旦出現任何數據泄露，甚至讓迭代算法流到元宇宙裏，百年前的災難都將有可能重現。而當阿爾伯特將他的長期規劃詳細解釋後，這才排除了眾人的疑惑。
首先，整個研發過程都是建立在完全封閉服務器的基礎上，並且在研發初期是不可能存在什麽成熟的智能迭代技術，而這段時間正是需要集中大量資源，這些資源調取最方便的形式就是利用元宇宙數據庫，想要建立一條單向高效的資料通道，就得在當前這個基地裏。
等安全技術逐漸完善，迭代算法也初具雛形，就進入到第二階段。
阿爾伯特已經在一片荒漠裏開始施工建設，那樣一個足以容納上千名研究員，並存放下巨型服務器列陣的基地也是一個宏大工程。不過這個計劃畢竟是世界性的大項目，再加上資金充足，三個月之內就能完全竣工。
在荒無人煙的沙漠裏，基地裏設備健全，不僅切斷了一切有線網絡，也沒有任何信息傳輸方式能穿透強大的屏蔽場，因為那將會是對超級智能產生決定性因素的研發過程，也就是關於智能自身的意識覺醒。
當工程師們確認超級智能已經能進行可控自我進化，就進入最後階段，也就是決定最終成敗的時間。那時候阿爾伯特會在近地軌道組裝一整套超算處理器，並用發射形式將迭代核心傳輸上去。這組衛星依然不會有任何信號傳輸設備，上麵會定期駐守研究員，以掌控其進化方向和效率。當然，等計劃進行到這一步，就算是超級智能完美竣工了。
這一切其實都是在理想狀況下的預設，在整個計劃中的每一環要是出一點差錯，之後的所有方案都將會被推倒重來。
不一會兒，又從轉運艙裏走出一批剛到的專家們，看來人已經逐漸到齊，阿爾伯特慢慢走到人群中間。他也向弗朗索瓦招了招手，眾人聚在大廳中間，接下來就是準備為這個即將開工的超級AI命名了。
“大家一路辛苦了，從今天起，我們將會在這裏開啟一個決定人類命運的工程。現在聚在這裏的都是世界一流的計算機專家，我相信大家都是對我們共同未來極富使命的一群人。”阿爾伯特說著，打開大廳的中心投影，上麵是一個未命名的項目計劃書。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需要集思廣益一件事，這事說起來其實沒有什麽意義，有人也覺得在它完成之前並不需要做這種事，畢竟對於研究者而言，它僅是一個工程代號。但我也想說，超級智能是人類迄今為止尚未企及的一種全新智慧存在，我們這些人也算是這個孩子的父母，所以在其覺醒意識之前，不妨先為它取一個富有寓意的名字如何？”
很快，人聲遍布全場，各種稀奇古怪的代號從各個角落鑽出來，有那種純數字符號的，也有一些落入俗套的，當然也不乏部分帶有詩意的。
這時弗朗索瓦湊過去，俯身湊到阿爾伯特耳邊說了幾句，老人略微思索，欣然點頭。
“大家靜一靜，部長這段時間算是為超級智能合法化做出不少貢獻，看來他早就有了不錯的想法，剛剛也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思路，大家一起參謀一下？”老人將字符輸入投影，碩大的字體展現在眾人麵前：“締造者，為人類締造無限可能，同時也寓意我們邁向新的未來。”
一番商議，提出異議的聲音漸漸變小，這個名字就這樣被確定下來。
締造者，非常貼切的形容，它就像來自於未知，並創造更多未知。像一個無所不能，無所不曉的存在，締造一切超出人類認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