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與曹操的初相見
其實和曹操撞上這個事兒,是偶然,也是必然。
因為曹操是剛一上任,就和郭勝直接翻臉了的麽,自然也就分道揚鑣,往北走了,就是去追秦宜祿的。
隻不過,郭勝是因為忌憚皇甫嵩所以沒去北地郡,而曹操則反而是因為忌憚秦宜祿,所以想在安定郡定下來再觀望觀望。
因為秦宜祿這個人,實在是太看不透了。
一個邊郡鄙夫,其實他敢於去誅殺宦官並沒有什麽好奇怪的,朝中的大人們誰還看不出來,他背後的董卓才是總導演呢?
事實上這麽多年來去模仿張儉的人其實非常多,但真的鬧出這麽大動靜的還是隻有秦宜祿一個,其實很大程度上還真不在於他的行為,而是他的那篇《宦官論》。
歐陽修的代表作拿到東漢來實在是太碾壓了,起碼文學上這是真正碾壓了一個時代,超綱了好幾百年的東西。
一個邊鄙武夫,居然能寫出如此氣勢恢宏引經據典又極為合理,還文采斐然的作品,文武相合,著實驚豔,宦官論給誅宦的行為徹底的升華了,而誅宦的行為又使得宦官輪這篇文章飛速的傳播,相輔相成了屬於是。
結果他來到了涼州之後卻又展現出了一個屬於武夫的強橫,強橫到曹操都有一點怕他了。
且不說,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閹宦子弟,是宦官的孫子,又是跟郭勝一道被尚書台給新任命的,貿貿然找上門去,萬一這秦宜祿沒搞明白自己的政治立場,帶兵把他給圍殺了,這特麽得是何等的冤屈,可能死得連個清白都留不下。
就說這秦宜祿的行事作風,萬一讓他在重圍之下,像是羞辱高洪一樣的羞辱他,這麵上也掛不住啊。
他願意舍命幫助秦宜祿以展現自己的政治意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丟這個大醜的,可以和秦宜祿見麵,但是這個見麵的方式必須是體麵的,就像是秦宜祿和蓋勳一樣是可以傳為佳話的。
所以他想在安定郡停下先穩一穩,稍微停一停,做一些事情有沒有用不說把自己的政治立場夯實一些,也好好的想一想眼下這樣的情況下自己應該怎麽做。
至於他之所以來三水,這自然也是因為三水鹽礦了麽,董卓一個西涼鄙夫都敢打樓煩鹽礦的主意,同樣是刺史,他雖然沒有董卓的軍功加持,但出身於累世兩千石的小世族,太尉的親兒子,‘天下楷模’袁本初的摯友,‘百折不撓’的大漢第一名臣喬玄的關門得意弟子,憑什麽就不能搞一搞這個三水鹽礦呢?
然後就聽說自己和秦宜祿撞上了。
‘不是去北地托庇於皇甫嵩麽?怎麽跑安定來了?’
一時間也是頭大如鬥,生怕這位出身於並州的武夫幹出什麽讓他為難的事情來。
結果頗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這秦宜祿居然派人禮數周全的先是給他遞上了拜帖,並且拿到了他的回帖之後,這才依照禮數對其進行拜訪。
倒是大大的刷新了曹操對他的觀感。
會麵的當天,這曹操自然同樣也是打開了自己臨時居住的官寺的中門迎接了秦宜祿,更讓這曹操詫異的是這秦宜祿居然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莫說是他的一千義從,就連個護衛都沒有帶。
一時間曹操也是驚喜連連,別的不說,光是這樣坦率的見麵,這就足以流出去,炒作一番,成為一場美談啊!
“壯節兄孤身見吾,信賴至此,當真是叫吾心生感動啊。”
秦宜祿則是依禮而拜道:“不敢在使君麵前稱一個兄字,使君大名如雷貫耳,雖初次相見,實則已是神交已久,能夠一覽使君的風采,已經是三生有幸,又如何還敢有半分失禮之處呢?”
曹操這下更是大喜過望了:“壯節居然也曾聽聞過我的些許薄名麽?”
“如何能是薄名呢?‘今天下將亂,安生民者其在君乎’橋公批言至此,天下人誰不仰慕使君之名呢?”
曹操聞言更加歡喜,這是他此生以來最為得意自豪之事,秦宜祿一見麵就提起這句喬公批言,卻是正好瘙到了他的癢處,同時也讓他對秦宜祿的觀感大幅度的改觀。
‘雖然是武夫,卻也是才華灼灼的武夫啊。’
事實上,許多人的第一印象往往認為曹操在黃巾之亂之前的政治地位不高還屬於新秀,這其實是大錯特錯的,就算是新秀,曹操也絕對是最耀眼的那個。
一來他的家世其實並不弱,所謂的出身不好其實主要還是跟袁紹比,可天下誰跟袁紹相比這出身不弱?一個一天官都沒當過,卻有“天下楷模”這樣評價的人,一般的鳳子龍孫也比不得啊。
二來很重要的原因,自然就是喬玄的這句批言了。
喬玄,和大喬小喬的那個爹其實沒有半毛錢關係,是羅貫中瞎寫的,那大小二喬若真是喬玄的女兒,借孫策八個膽子他也不敢搶人家做妾。
此人乃東漢末年第一名臣,曾經做過太尉,跟曹操他爹曹嵩一樣,不過曹嵩能做到太尉,那是運氣使然,他的水平隻能做到太尉,而喬玄做到太尉,是因為太尉在上麵已經沒有其他的官了。
曾滅殺宦官王甫,逼死段熲的陳球就是由喬玄舉薦,然而陳球本人遭此反噬不得好死,他喬玄卻是屁事兒沒有,劉宏和宦官都不敢惹他,可見此人名聲之厲害。
這樣的喬玄,卻是個曹操吹,這句批語的分量著實是太重,而且喬玄還嫌不夠,更是公開的表示等自己死了之後要將一家妻小托付給曹操照顧。
事實上以喬玄的名聲而論哪裏還需要惦記身後事,他的妻小有的是人搶著著照顧,這是純粹在抬舉曹操,將自己的政治遺產悉數都留給了他,恩情幾乎趕上他親爹了,後來曹丕稱帝後路過喬玄故裏時候特意停下來三牲祭拜,其實也是應有之意。
這固然可以說是喬玄的眼光準,不過若非是喬玄抬舉,說不準曹操也做不到後來那般的成就。
總而言之吧,就因為這兩條,一個親爹,一個恩主,當朝兩任太尉伺候他曹操一個人,這得是多大的福氣?不跟袁紹這種‘布衣能決天下事’的bug去比,漢末的這些個群雄,隻論起點,比曹操更高的人恐怕是真沒幾個。
秦宜祿特意提起此言,自然也是為了博這曹操的好感,同時也是為了表示,自己清楚的了解曹操的根底,知道此人是友非敵,一下子就節省了很大的溝通成本,還給曹操留下了一個好印象。
倆人都是有意結交,自然很快就熟絡了,曹操特意命庖人烹牛宰羊竭誠相待,且為表親切,將院子中的一幹不相幹的人等全都趕了出去,卻也隻留下了一個身材高壯的大漢留下來相服侍。
秦宜祿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位壯士是……”
那人沒說話,卻是曹操代為介紹道:“此乃吾家鄉譙縣非常有名的劍師,有追隨他學劍的弟子數百人,姓許名褚字仲康,家父擔心我來涼州赴任失了安全,特意請他帶領弟子追隨,與我做個護衛。”
“原來如此,許義士你也莫要忙碌了,我看這席間酒菜豐盛,還請入席同食吧?”
曹操聞言也笑著道:“仲康,壯節兄非是拘禮的俗人,你也一並坐過來同食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