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原委

哎呀媽呀,還有意外收獲!

秦宜祿當然不會不想將成廉收為己用,但其實他自己還真沒敢這麽想過。

雖然在外人看來,他算是以德報怨,救下了成廉的性命,但其實他自己很清楚的知道,若非是他,成廉都挨不了那四十棍。

這成廉又不是傻子,如何會察覺不到這事兒的詭異之處,自然是不會傻乎乎的真將秦宜祿當做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但秦宜祿救他性命也是事實,以至於他根本也不知道該以一個怎樣的姿態去麵對秦宜祿。

結果今天這秦宜祿突然就表現出一番重義而輕生死的姿態出來,卻是一下子反而就把這成廉給折服了。

明明隻是一場豪賭而已,但在秦宜祿的有意引導之下,通過語言設計,利用兵卒們在塞外紮營所不可避免產生的恐慌情緒,卻是無形中已將明日的戰爭渲染得仿佛必敗了一樣,整體聊天的氛圍就特悲壯。

這秦宜祿既然願意為了那些已經成家了的鄉親們充當先登不避生死,既如此,他成廉也是沒有成家的,那又何不跟之隨之,以報答了他此前的那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救命之恩呢?

若是兩人一道死了,那自然是萬事皆休,若是僥幸一道活了下來,那以前的那點不快,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然後,這呂布莫名其妙的就感覺自己……好像被架上來了啊。

這要是不同意,恐怕他明天連自己屯的這不到一百個人都指揮不了了。

反正是稀裏糊塗的呂布最終也同意了,還和這秦宜祿互相之間兄弟相交,約定若是二人都能活著回來,呂布會特意去雲中一趟參加他的婚禮,兩人之間過堂拜母,終生不負。

就是在事後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有一種自己好像又掉坑裏去了的感覺。

又說不出來到底怪在了何處。

多想無益,索性也就不想了。

第二天一早,全軍埋鍋造飯,董卓也特意命人宰殺了軍中全部的活羊,煮了一百多鍋的羊肉,還放足了珍貴的香料和食鹽給全軍分食了。

他自己的部曲將樊稠,領著大約百十人的羌人部曲一早上囫圇的吃完了鍋中食物後便一直騎著馬匹在營中四處遊**,刀子一般的眼神在每一個將士的臉上掃過,而後不露痕跡的,很自然的就落在了軍隊的最後方。

顯然是打算做督戰用了。

就是不知這些羌人督的是漢人還是匈奴人了。

看到這樣的架勢,誰還能不明白,這是打算要輕裝突進,殊死一搏了呢?

因為樊稠派出去了的緣故,董卓也沒了自己的親衛,索性將自己的帥旗直接插到了陷陣營之中,以表示自己搏命在前的決心。

便見他挺著胖胖的肚子,身後跟著牛輔,在大家夥兒喝羊湯的時候一屁股就做了過來,卻是正好坐在了秦宜祿的旁邊,很自然地便遞了一個空碗過去道:“幫咱家去盛一碗羊湯。”

“喏。”

秦宜祿也不敢怠慢,連忙站起身來給他盛了一碗羊肉湯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卻見他哈哈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身側道:“坐過來一塊吃飯便是,不必拘謹。”

“喏。”

董卓一邊吃著,一邊說道:“你是叫秦宜祿,字壯節是吧,我對你印象很深啊,緊張麽?”

“不緊張。”

“嗯?實話?”

“實話,真不緊張。”

董卓聞言認真看了秦宜祿一眼,發現他麵色平靜,不似嘴硬討好,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我看營中其他將士大多麵色緊張,這才帶著咱家的旗幟想來給你們壯膽,卻唯有你麵色如常,這卻是為何?事到如今,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此戰關竅。”

“啊,檀石槐不是死了麽?那還有什麽好緊張的?我相信,使君看似冒險激進的舉措一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而且勝算頗高的,此乃建功立業之機,末將興奮都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緊張呢?”

“嗯?倒是咱家小看你了,那咱們倒是不妨聊聊,你為何會覺得咱家勝算頗高呢?”

秦宜祿心知這是個良機,所說的話自然不能和昨晚上忽悠呂布一般了,而是暗暗打起精神,將自己的推理全盤托出道:

“因為我料定彈汗山下駐守的所謂王庭精銳絕不會太多,而且兵無戰心,必定是一觸即潰。”

“哦?何以見得?”

“因為檀石槐是一代人傑,然而他起勢至今一共也就隻有十幾年的時間而已,十幾年裏他南侵大漢,北拒丁零、東擊扶餘、西擊烏孫,甚至聽說還曾經對倭國用兵。”

“單以疆土而言,昔日的匈奴故地已經盡歸他有,自古以來的草原雄主之中,無人能出其右,然而他在如此短的時間裏打下這麽大的地盤,又能有多少時間用於整頓自己的內政,又能有多少精力去建立他們鮮卑人的大民族認同呢?”

“地盤固然是曾經匈奴人的地盤,然而匈奴是個部落國家,有相對完整的組織結構,縱使如此,每有政權交替之時,也是免不了要內鬥一番的”

“而鮮卑可從來都不是一個政治實體,他們的社會結構比匈奴更鬆散,更原始,誰能當首領,當大人,靠的是部眾的推舉,而非是法度。”

“說白了,所謂的鮮卑統一,是檀石槐靠武力和人格魅力將大大小小數百個鮮卑部落硬捏出來的,若是他能多活幾十年,或許鮮卑未必不能向匈奴一樣進化,然而萬幸,他死得早了。”

“他今年應該才四十多歲吧,這算是英年早逝了,他的兒子應該正是半大不小的年齡,能跟我差不多?也就二十來歲吧,自然也談不上什麽功績威望,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憑什麽接手檀石槐留下的那麽大的一個大帝國呢?”

“檀石槐死得如此突然,應該根本來不及為繼承人鋪路吧,至少小人是隻聽說過檀石槐,沒聽說過他兒子姓甚名誰的,其餘有實力的頭人恐怕也不會對他心服口服。”

“既然其餘頭人不服,新可汗總不可能待在彈汗山枯坐吧。我若是他,要麽就率兵南侵大漢,以勝利鑄就自己的威望,勝幾場大的,威望自然就有了。”

“要麽,就領著檀石槐留下的所謂數萬王庭精銳,於各大其他有實力的部落中進行巡視,但總之,絕不會留在王庭的。”

“所以如果這位新的可汗不在彈汗山,那鮮卑的其他的各部大人,又哪有守這彈汗山的必要呢?其他人若是不服這位新主,這山被咱們一把火燒了,豈不正好打擊他的威望麽?對其他的頭人來說又有什麽損失麽?”

“沒有了一統鮮卑的蓋世梟雄檀石槐,這鮮卑的王庭放在離咱們大漢的邊境如此近的地方,又有什麽意義?可汗守國門麽?他們一個遊牧民族,王庭建哪不是建?”

“順水推舟,索性將這王庭棄了,順便打擊這位新可汗的威望,瓜分檀石槐的遺產,各自去打自己的算盤,如此,豈不是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所以我猜測,即使咱們不出塞,這鮮卑恐怕也用不了多久就會放棄這彈汗山王庭的,這應該也是使君如此急迫,連糧草軍械都沒有準備齊全就帶著我等兵卒出塞的原因吧?”

“不抓緊一點,人家就搬家了,這份踏破鮮卑王庭的傳世之功,就這麽沒了,豈不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