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回趙三公子
四十回 趙三公子
四十回:趙三公子
當天下午,秦秣又打電話回家。告訴裴霞自己已經回了C城。雖然事實是她還躺在醫院裏,但這種小事沒必要說出來徒增家裏人的擔憂。
她後腦傷處破了點皮,還好沒到要剃頭發縫針的地步,不過包著大紗布,看起來也實在是醜的很。
在醫院裏住到第三天,周一的時候秦秣便出了院。這次她沒敢再跟學校請假,帶她那個班的輔導員已經快要被秦秣頻繁的請假給氣得見她就抓狂,秦秣現在隻要一見到輔導員,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別說請假,我不會給你批的!”
可憐的戴晉虹同誌,已經被秦秣給折騰出請假恐懼症候群了。
周一的大清早,秦秣從醫院裏出來,就直接上了方澈的車。
方澈一踩油門,兩人直奔C城,秦秣原來說的要去看看方澈在邵城住處的事情也就被擱淺。他們根本沒時間,別說秦秣趕著上課,方澈更加趕著上班。他已經壓了兩天的工作,接下來一段時間隻怕又得化身工作狂人,沒日沒夜地趕上一把才成。
秦秣腦袋後麵頂著塊白紗布溜進了教室,正在上課的是宋君。他平常懶洋洋的,關鍵時刻眼睛可尖得很。上次秦秣在課上頂了他一把。設了個言語小陷阱,暗示他“從不買合法彩票”,把他頂得無話可回,他可是記著仇了。
現在秦秣中途溜進教室,腦袋後麵還掛了彩,宋君當即就將粉筆往講桌上一扔,敲著桌子揚眉笑道:“哎呀哎呀,這可不得了,秦秣同學這是做了什麽壞事,居然被讓人家苦大仇深到這種程度,不惜以身試法,也要給你掛個彩?嘖嘖!”
教室裏爆發出哄堂大笑,老師都幽默起來,學生豈有不笑之理?照錢曉後來的話說就是:“那簡直是不笑白不笑,笑了還想笑啊!”
秦秣正站在教室最後一排課桌邊,伸手推著坐在最外頭的邵元,讓他趕緊給自己讓個位置。
邵元眼睛紅通通的,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挪也挪得慢。這時候聽得台上的宋君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話,他又是一驚,腿下抖了抖便停在原地沒動。
秦秣被無數道視線刷刷地盯過來,反而像個沒事人一般悠悠閑閑地在課桌邊站直了,向台上的宋君露齒一笑,打招呼說:“宋老師上午好啊,先是害得別人犯法,現在又害得老師你在上課的時候停止傳道授業,學生我真是深感愧疚啊。”
坐在前幾排的錢曉忽然很配合地幽幽歎出一句:“唉……怎麽可以如此妖孽?秦秣。你怎麽對得起社會和人民?”
邵元腿上再一哆嗦,忽忽回過神來,趕緊就挪到旁邊坐穩,秦秣就勢在他身邊坐下。
宋君臉上有點掛不住,他講的是馬哲文論,平常掛在嘴邊最多的也是社會和人民。這下被學生調侃了,真是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對不起社會和人民的人,平時成績扣兩分。”宋君輕咳一聲,舉手拍了拍桌子,壓下教室裏的混亂。老師祭出了最強法寶,學生們頓時安靜,偶有投向秦秣的目光裏也帶著同情。錢曉更是回過頭,遠遠地向秦秣扮了個鬼臉。
“秦秣,我同情你。”邵元也在旁邊悄悄地說:“宋君是咱們所有老師裏頭最腹黑最賊的,你還惹他?”
秦秣無所謂地一笑,向他眨了眨眼道:“我怎麽覺得宋君是最好說話的?你看,他才扣我兩分而已,要是換我來做老師的話,說不定扣上十分。”
邵元又趴到了桌子上,有氣無力地說:“我期待你當老師的那一天,因為禍害的肯定不是我。”
“也許是你兒子呢?”
邵元:“……”
下課後錢曉忙就湊過來詢問秦秣受傷的事情。秦秣隨口解釋了,錢曉也眼含同情,拍她肩膀道:“秣秣,我覺得你那個小方帥哥還要好好調教才行。”
秦秣囧了:“你什麽意思?”
“他身手太差了嘛,居然讓你受傷!”錢曉哼哼兩聲,“要是我,就找個拳打五湖,腳踢四海的來。包管叫那個保安還沒上場就被踢翻,哪能給他反擊的機會?”
秦秣沉默了很久,才說:“曉曉,你跟誰學得這麽暴力的?”
錢曉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哈哈一笑:“我從小就以大俠為奮鬥目標。”話音沒落,她就溜到一邊去了。
下午六節下課後,秦秣又去了青山網絡,同事們看到她腦袋後麵包著紗布,多數都投來好奇的目光。相熟的便詢問她幾句,秦秣這次沒說實話,隻說是自己不小心摔跤磕著的。
禹萬紅有些擔憂:“秦秣,你還是回去休息吧,等傷養好了再回來上班。”
“時間不是很緊,大家都急著趕稿嗎?”
禹萬紅好笑道:“那也不至於要你帶傷工作,你原來不是畫過一個造型嗎?現在建模師正在建模,製作方麵也有事情做,你不用擔心。”
秦秣於是獲得了假期,她見方澈伏在電腦前敲著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代碼,便也沒有打擾他,悄悄地又從裏間的辦公室退出,準備回去寫稿。
“秦秣。”柳昔卻在公司門口的走廊上等著秦秣,一見她出來。柳昔便向她示意,兩人走到了長廊盡頭的窗戶邊。這個位置正處在青山大廈的左側,從緊閉的窗戶玻璃處向外一看,可以看到周圍高樓的頂部和青白的天空。
秦秣再見柳昔,隻有平靜。雖然嚴格說來,柳昔是她的情敵,但她對柳昔實在生不起敵意。
“你知不知道,我跟阿澈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啦?”柳昔交握著自己的雙手,眨巴著大眼睛認真地看著秦秣。她已經預感到自己不可能得到方澈的心,隻想再做最後一次努力。
秦秣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你知道阿澈的家世嗎?”柳昔歪著腦袋,緊緊盯著秦秣。
“知道一點。”
那天方澈說了些自己過去的事情,不過秦秣當時精神不濟,沒聽幾句便又睡著,後來兩人也就忘了再提起這些。
“阿澈的爸爸媽媽雖然離婚了,但兩方長輩可都關心著他。阿澈的外公以前是我們省軍區司令,就算現在退居二線,也還是門生遍地。阿澈的爺爺是遠正國際的掌門人,遠正集團,你知道吧?”
秦秣搖頭笑笑:“那又如何?”她還真不知道遠正集團是什麽,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但她平常又不關注商界,哪裏知道什麽遠正近正的?
反正聽起來。無非就是什麽豪門大戶,家世高遠。不過秦秣還真膩了這些東西,她一直都對柳昔抱有好感,到這一刻才覺得有些厭惡。不一定是厭惡這個人,而是厭惡她所提到的家世。
“你……”柳昔咬了咬下唇,“阿澈的長輩都不會你接納的。”
“現代社會又不是古代。”秦秣有些意興闌珊,轉身便走,“你想太多了。”
她隻覺得這橋段惡俗到讓她不想再說二話,便連聽都懶得再聽。
這些事情如果真的有那麽緊要,方澈早便說了。他是一個有獨立能力的成年人,秦秣也並非弱者。哪裏不能掌控自己?
現代社會又不是古代,秦秣忽然覺得無比慶幸。
第二天方澈抽得了一點閑暇,下午五點多鍾的時候就給秦秣打電話:“秣秣,你晚上想吃什麽?”
秦秣剛寫完這個月的專欄稿,正覺得手指發軟,腹中空空,當即就來了興致:“我想吃火鍋!”
“到我這裏來,我親自給你露一手,怎麽樣?”
秦秣走下樓去,一眼就看到方澈正悠閑地站在花壇邊上,那模樣仍然像是當年,隻是市三中女生宿舍門口的桂花樹換成了如今的七裏香。
錢曉站在陽台上,遠遠地向樓下的秦秣揮手,揚聲嬉笑道:“秣秣,什麽時候回娘家請客呀?”
秦秣腳下一個趔趄,好險沒被自己絆倒。
錢曉捂著嘴,又把身體縮回了宿舍裏。
方澈握著秦秣的手,也是眼含笑意:“秣秣,你什麽時候肯跟我見家長?還有,你什麽時候帶我去見你的家長?”
秦秣輕咳一聲,臉上表情鎮定得紋絲不動,緩緩道:“畢業再說。”
方澈點頭:“真希望你快點畢業。”
“我還想讀研究生。”秦秣側頭看他,似笑非笑,“從碩士一直讀到博士。”
方澈沉默半晌,才又問:“你想找誰做導師?”
“問這個做什麽?”
“我跟他打個商量,讓她給你設立一個考研的條件。”
“什麽?”
方澈很認真地說:“我先不告訴你。”
秦秣:“……”
到得方澈住處的時候,天色微暗。秦秣站在廚房門口,看到方澈係起了圍裙,她有點過意不去:“要不要……我給你打下手?”
“秣秣,你去玩遊戲或者看電視,什麽都行。”
秦秣倒沒被打擊到,忙又說:“那我等下洗碗。”
方澈視線掃過她,低低一笑:“放心,那是你的任務,跑不了的。”
秦秣走到方澈書房裏,打開他的電腦翻找遊戲。從前那個以磨喝樂為主題的遊戲正在他電腦桌麵上放著,秦秣甚覺懷念。便雙擊打開。正過著那些熟悉的關卡,客廳裏隱約傳來了電話聲。過得一會方澈走進書房說:“秣秣,我外公到了C城,說要來看我,你見他嗎?”
秦秣握著鼠標的手鬆開,稍稍一愣,眨了眨眼睛:“見一見也沒什麽。”她把下半句話咽進了肚子裏:“雖然現在有點早了。”
方澈眉毛微微一動,驚喜之意自眼中閃過。他幾步走到秦秣身邊,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直看得秦秣將頭偏到了另一邊,方澈忽然俯下身,雙唇觸過她的額角,然後抱了抱她,在她耳邊說:“我去車站接他,一會就回來。”
秦秣推開他,瞪眼道:“真是囉嗦,快去快去!”
方澈就勢走開幾步,秦秣又叫他:“方澈。”
“嗯?”方澈返身停住,秦秣忽然起身,勾著他的脖子一拉,便在他眉心印了一個響亮的吻。
方澈愣了,秦秣得意地眉開眼笑:“以後是我罩著你,知道了吧?”
“我本來不知道的。”方澈唇角上揚,“不過我等著。”
秦秣就在心裏盤算,以後可不能處處都讓方澈主動,把她的氣勢壓了下去。
等得將近一個小時過後,方澈還沒回來,秦秣看看天色全暗,肚子裏又餓得很了,便想要到樓下便利店去買點零食。方澈的冰箱裏本來也存著不少水果,但秦秣忽然特別想吃辣蘿卜,這東西方澈這裏卻是沒有的。
她關了門下樓,在便利店買到一包辣蘿卜條,剛付了錢,忽就聽到身後有驚喜的聲音:“秣秣,可在這裏碰到你這丫頭了!”
秦秣轉過身一看,隻見那門外邊站著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兒,他右手上提著個大塑料袋,正是趙周。
“周爺爺,你怎麽在這裏?”秦秣笑著迎到他身邊,也覺得驚喜。
她伸出手想幫趙周去提那個袋子,趙周將手一縮,爽朗地大笑著拍她肩膀:“你這丫頭,我一看就喜歡,還知道幫周爺爺提東西,哈哈!不過老頭子我人雖老,身體可硬朗著呢,提著這點重量的東西還不至於要人幫忙。”
秦秣也就收回手,與他隨口閑聊。
“唉!”趙周歎氣說:“我家那個老三,據說是找了個傻兮兮的女朋友,我那老婆子就催著我趕緊到C城來看看,說要我給好好相相麵,別讓那倔小子被人騙了。秣秣,現在做長輩的不容易啊。對了,我家那小子就住在這裏,你平常有沒有見過?”
“我沒住這裏,今天隻是到朋友家串門子。”秦秣多次聽到趙周提起他家老三,也有點好奇,“周爺爺,你那位三公子的樣貌我都還不知道,就算見過也未必知道是他,他大名是什麽?你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認識。”
趙周空著的那隻手在腿上一拍,懊惱道:“你看我這是……人老了就是不中用,當年我就想介紹你給我家老三認識,結果那小子硬是自己跑掉。我還忘了說他名字,他跟你一個學校,你也許真的認識……”
“嗡嗡……”趙周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頓住話頭,接起電話就罵:“混小子!叫你到汽車南站接我,你跑哪兒去啦?現在我都到了你那樓下,你人在哪裏?還不快點滾回來!”
“……”
“你到了南站?我怎麽沒看到你?回來回來!快點回來!對了,把你那個小女朋友叫過來,我要好好審核一下!什麽?我怎麽知道?你還準備瞞我到什麽時候?你沒準備瞞?沒準備瞞你幹嘛不早說?才確定?好了,不跟你囉嗦,限你十分鍾之內回來,不然……哼!”
趙周掛了電話,臉上都還帶著點氣憤之色,他又搖頭歎道:“這孩子越長大越不服管教,小時候可愛得不得了。”
秦秣倒是覺得趙周老頭可愛,她抿唇笑了笑,安慰道:“周爺爺,男孩子長大了不用可愛,夠孝順有能力就好。”
趙周又得意地道:“那是,我家老三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現在更加厲害。我跟你說,他長得帥還很有能力,喜歡他的女孩子能從城南排到城北。以前你們學校的柳昔你知道吧?”
“我知道。”秦秣說著話,眼皮子一跳,心裏就有了點預感。
“柳昔這小丫頭我是很喜歡的,又漂亮又乖巧,小時候我還開玩笑說要她給我家三兒做媳婦呢!可惜那混小子眼光古怪,硬是不喜歡,也不知道他會看上什麽樣的。”趙周走到旁邊一個小亭子裏坐下,秦秣便坐他旁邊。
到這個時候,秦秣要是還不知道所謂“三兒”是誰,她就該一頭撞牆上,以祭奠自己那些丟失的智商了。她當即就是哭笑不得,再次感覺到憋笑到內傷的滋味。
趙周繼續像許多長輩一樣,得意地推銷自家孩子:“秣秣,不是我自誇,我家三兒真的很不錯。他從小獨立能力強,十六歲就自己一個人照顧自己,最會溫柔體貼人。你今天正好在這,等他來了我介紹你們認識怎麽樣?”
“周爺爺,我……”秦秣很想解釋自己老早就認識了他家“三兒”。
趙周卻以為她害羞,手一揮打斷她的話:“秣秣,你也不用害羞,隻是普通的認識而已,你要是不願意,我還能強押著你跟他相親不成?不過說實話,我最中意的還是你,簡直比柳丫頭還中意得多。你要是能給我做外孫媳婦兒,我也就不苦惱嘍!”
“周爺爺,我不是……”
“對了,我家老三名叫方澈,比你高一屆,也在市三中讀過書,你知道他吧?”
“我知道……”
“這就是啦!怎麽樣?是不是覺得他人很不錯?”趙周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了方澈自小的“輝煌曆史”,說了好大一通,秦秣也聽到不少趣事。
過後趙周還是總結:“你頭一次進我們趙記茶館,就是三兒在彈琴,可惜他走得快,你當時沒能跟他照麵。後來我邀請你到我家去玩,那小子也不知道犯了什麽混脾氣,硬是不肯露麵。那時候無緣也許是時候未到,今天可算是有緣,我就希望那小子能把眼睛擦亮點。”
秦秣心裏囧得沒邊,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這時候汽車駛過來的聲音響起,方澈開著那輛悍馬往公寓樓下停車場的方向駛去。他降下車窗,在路過小亭子的時候向亭中的兩人揮了揮手。
悍馬開過,趙周哼了一聲,忙又指著那車尾說:“秣秣你看,剛才那車上的就是我家三兒。”
PS:今天比平常早了1個小時,雖然進步微小,但小墨還是歡樂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