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回門與窗

四十一回 門與窗

四十一回:門與窗

小亭子兩邊立著高架路燈。燈罩是淺黃色,透著燈光朦朦和暖。

秦秣無奈地看著情緒高昂的趙周,很想打斷他的話,把事情解釋清楚。但趙老頭兒最近在家裏悶得狠了,許久沒有這樣痛快地滔滔不絕過,硬是拉著秦秣繼續推銷了一大通方澈的好,直到方澈從停車場那邊走過來。

“哼!”趙周一看到方澈,卻將頭偏到一邊,端著架子生氣。

方澈有點莫名其妙,他老早就知道趙周認識秦秣,也知道他們關係不錯。但趙周剛才還跟秦秣相談甚歡,這一轉眼卻在見到他的時候擺出一副很不待見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為的什麽。

“外公。”方澈叫了一聲。

“你這混小子是成心要氣我!”趙周豁然起身,怒視方澈,“你那個小女朋友呢?不是叫你帶過來給我看嗎?”

方澈很是納悶地看了看秦秣,又望向趙周,正要說話,趙周又道:“這姑娘你認識吧?以前跟你同校的。”

“秣秣?”方澈放棄了與趙周溝通,將詢問的目光投向秦秣。

秦秣還沒來得及說話,趙周又說:“認識?好,認識就好!三兒。趕緊把你那個女朋友叫過來看看,看有沒有秣秣一半的好。”

方澈的表情頓時古怪了,他已經明白趙周定是誤會了什麽,那揚眉間的神情,便十分微妙。

“外公,我女朋友跟秣秣是一般的好。”

“什麽一半?”趙周沒怎麽聽清這“一般”和“一半”的區別,手掌便是很有氣勢地一揮,“人在哪兒?你還想藏著?”

方澈走過去牽起秦秣的手,秦秣隨他的手勢起身,與他一同望向趙周。方澈的表情有點酷,就是他少年時候常有的那種,酷得掉渣的樣子,秦秣則眼含笑意,唇角向上彎起。

趙周原本那倍兒有氣勢的表情就是一僵,他揚在半空的手掌緩緩握成拳,又緩緩落到身側。

“你們……”趙周的聲音緩了又緩,視線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許久之後,輕咳一聲,嘴角抽了抽,憋著聲音有點咬牙切齒地道:“好!很好!”

方澈眉眼間方才顯出一點得意來,他聲音倒還是平穩:“外公,我這輩子隻認秣秣一個。”

秦秣臉頰微熱,還是保持原來的笑意不變。

趙周又憋了好一會,就在秦秣以為他要惱羞成怒的時候,他卻忽然將頭一仰,極豪爽地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差點就震得秦秣耳膜生疼。誇張得跟那電視裏的佛門獅子吼也差不了多少。

方澈皺皺眉,拉著秦秣後退幾步,對她說:“秣秣,這是我外公的絕技,你以後聽到了,隻管躲遠點就行。”

“混小子!”趙周吼得氣勢剛烈,全然是老當益壯。他大步向兩人走來,又對著秦秣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臉的欣喜全不掩飾。

有幾個入夜散步的人從小亭子邊走過,便對三人側目,神情頗有不滿。這個住宅區的公寓在C城算是中高檔,環境一向可稱幽雅,趙周這樣的大笑實在是有點煞風景。

他察覺到那些目光,卻是混不在意,隻轉身提起早先放在椅子上的塑料袋,昂首挺胸地往公寓樓下的電梯處走去。

秦秣忍不住輕笑出聲,方澈望向趙周背影的目光裏,隱含著旁人難以察覺的溫暖。

等三人到得方澈住處,趙周大馬金刀地往沙發上一坐,就下達指令:“三兒。我要吃麻辣火鍋!”

“我做鴛鴦鍋,一半辣一半不辣。”方澈往廚房裏走。

“不辣的給誰吃?”趙周眼睛一瞪。

方澈拋下一句:“給秣秣。”反手便關了廚房的門。

北宋本來是沒有辣椒,但秦秣來到這個時代也將近四年,已經學會吃辣,並且喜歡上了吃辣。不過她也知道自己後腦上擦傷未愈,暫時不宜去吃帶有刺激性的食物。

吸取了昨天頭頂紗布卻引來不少回頭率的教訓,秦秣今天戴著帽子。她坐在趙周旁邊,扶了扶帽簷,自覺臉皮又變厚了。

趙周看了看廚房門,又看看身邊的秦秣,神情也變得有些古怪。

“秣秣,你不會下廚?”他隨意地問了這麽一句。

秦秣很幹脆地點頭:“我不會。”片刻之後她又說:“不過周爺爺你要是敢吃我做的東西,我一定去做。”

趙周琢磨著那個“敢”字,一回過味來便連連擺手:“算了算了。”

他心裏便又有點擔憂,害怕方澈會被秦秣欺負到。不過轉念一想,現在的年輕人自有他們的相處模式,他家老三也不是好欺負的那種。難得三兒看上的人正好是他這老頭子一直很欣賞的秦秣,他又有什麽好多想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哪……”趙周歎了口氣,又跟秦秣閑聊起來。

這一頓飯吃得三人都很盡興,方澈的手藝比起從前越發有了長進,趙周吃相豪放,誇讚不斷。吃到一半他想起自己提來的那個塑料袋,便一邊嚼著大片牛肉一邊說:“三兒,我給你提來了一袋子雞蛋。都是你外婆喂的雞生的,土雞蛋,營養!”

方澈半是欣喜半是擔憂:“外婆怎麽還養雞?她上次走路還滑了一跤。”

“那個老婆子,不養她難受,我哪裏管得住她?”趙周抱怨道:“年輕的時候她跟著我過苦日子,現在日子不苦了。她還是那個勞碌命。她不止養雞,還喜歡搗鼓點蔥啊蒜啊什麽的,說自己種的香!經常拉著我幫她鋤地,不知道有多會折騰人。”

秦秣聽著倒覺得有趣,她從小到大就沒經曆過田園生活,頓時頗為神往道:“什麽都不做,當然難受得很。等多年以後,我退休了,倒也想種點田地,養點雞鴨,還可以……再挖個池塘。”

“池塘邊上可以搭個葡萄架,最好把屋子蓋在山腳邊上,從山上引溪水下來,養點魚,種點蓮花。”方澈筷子一頓,含著笑意望向秦秣,“你要是犯了說故事的癮頭,可以坐在葡萄架下一直講下去,我都聽著。”

秦秣舀了一勺子辣湯放到方澈碗裏,也不回答,隻是悶頭吃飯。

飯後秦秣洗碗,方澈便陪著趙周聊天。

“三兒,你說實話。你有多認真?”趙周用左手敲著右手,神色嚴肅起來。

方澈直視著這個打小最疼愛自己的外公,緩緩道:“像你對外婆那樣,一輩子的認真。甚至,更加認真。”

趙周輕嗤一聲:“我跟老婆子經曆了多少磨難,你們兩個小家夥又麵對過什麽?你懂什麽是更加認真?什麽是一輩子?”

“外公,時間會證明的。”方澈淡淡一笑,並不多說。

趙周忽然長歎口氣:“隻要不像你媽那樣,前一刻還說著什麽情深無悔,至死不渝,轉過身又倔得跟什麽似的。非得跟你爸老死不相往來就好。她為了方卓都能放棄自己最夢想的事業,卻不肯對他多做一句解釋,也肯聽他解釋。哼……”

方澈撇了撇嘴:“我早對他們失望了,他們的心理年齡永遠都停留在二十出頭。”

“你這孩子!”趙周搖搖頭。

過後方澈送秦秣回學校,車停下的時候,秦秣班上幾個同學正好路過,霎那間她又收獲好幾道八卦的目光。

頂著一路的八卦光環,秦秣回了寢室,然後再次受到錢曉的盤問。

第二天她是掛著黑眼圈起床的,迷迷糊糊地洗漱完畢,稍稍清醒之後忽然發出一句感歎:“曉曉,原來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啊。”

錢曉揪著發梢用梳子痛苦地梳著,隨口嘀咕一句:“你真是太落伍了,八卦算什麽?毀滅和創造才是人類的天性。”

一句話說得秦秣靈感忽起,她在學校裏熬了大半天,六節一下課就直奔青山網絡公司。到得21樓的大辦公室,她拉出禹萬紅就說:“禹經理,我是不是可以參與這款遊戲的任務情節和背景策劃?”

禹萬紅愣了一下,才說:“你要是肯參與,把這個作為宣傳晾出來,效果當然很好。”

“宣傳沒什麽,我想參與。我現在就寫報告,對了,你們什麽時候開策劃會議?”

“明天上午十點鍾有一個會,我等下就把你的想法跟策劃部經理說一聲。”禹萬紅有些意外,“秦秣,你對這個感興趣?”

“其實一直就很感興趣,不過是沒有靈感和機會。”

禹萬紅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

第二天上午的課卻都很重要,三四節先不說,一二節是現代漢語的課,帶課老師素有滅絕手的雅號,算是H大有名的嚴厲型教授之一。這位老太太姓唐,她還有一個絕招就是——孔雀翎,分屬古龍七種武器裏麵最強悍的那種,能夠殺人於無形。

唐老太太的無形,在於她若想扣你的學分。或者讓你掛科,她是從不提醒的。

一般的老師要是想讓學生聽話點,或者到課率高點,都會製定一些諸如宋君所說“誰要是五次點名不到,這學期定不及格”之類的規則,唐老太太卻從不這樣。

她見著誰都笑眯眯的親切和藹,但她心裏的賬本清清楚楚,她那表情總讓人想到一句潛台詞:“我就是什麽都不說,我看你自覺不自覺。”

H大曆屆以來的大一新生都沒少受她摧殘,因為她剛開始的不提醒政策,不知道掛掉了多少原以為老太太最好說話的有誌青年。到後來是一個大三的師兄跑到校園論壇上吐了她的嘈,緊接著又引出一大片對唐教授的申討聲,她的事跡才被一屆又一屆的新生們提前知曉,並且引以為戒。

“我想逃課。”秦秣坐在窗戶邊上,悄悄地對旁邊的錢曉說出這句話時,錢曉硬是哆嗦了一下。

“秣秣,你注意著點,生命安全很重要啊。”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特別想逃課。”

錢曉語重心長:“秣秣啊,雖然說不逃課的大學生不是合格的大學生,但是,你也不用為了追尋那個虛無縹緲的大道,而選擇這樣高難度的挑戰吧?秣秣,這不是選修課,這是必修課中的必修課!”

班長宋城巍就坐在她們後麵,聽到錢曉的話,他也悄悄地嘀咕了一句:“秦秣,你就去做探路先鋒吧,廣大人民會記住你的英勇的。”

秦秣好險沒被這句話給嗆著,錢曉快速地將頭反到後麵橫了宋城巍一眼:“有你這樣做班長的嘛?”

“我隻是很好奇,真的。”宋城巍說完這句便做出正襟危坐狀,認真看講台。

秦秣一看表,時間正是9點11分,從這裏到市中心還要段時間,她要是再不出發,就趕不上十點鍾的會議了。

事實上,秦秣打小就不是一個乖學生。

十來歲的時候秦公子上私塾,上課打瞌睡,或者逃課,再或者變著法子捉弄老師之類的事情,實在做過不少。秦秣到得這個時代,是因為社會已經將上大學當成了普通教育,她才格外認真地讀了高中,參加高考。這是她當時所知的唯一能走的路,也是秦家人的期望。

秦秣由此成了好孩子,差點忘記逃課要怎麽逃。

講台上的唐教授還在慢條斯理笑容滿麵地說著語法修辭,秦秣想起自己此刻的盤算,竟然隱隱有些興奮與期待之意。在滅絕手的眼皮子底下逃課,這實在是一件很有挑戰的事情。

她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震動起來,是方澈發了條短信:“秣秣,你要來參加早上十點的會議吧?我來接你。”

“你怎麽有時間?”

“我也準備旁聽會議,今天上午休息,下午再工作。”

過得片刻,秦秣回複的短信裏才打出一個“時”字,方澈又發過來短信:“我已經到你們文學院大廳裏了,你在哪裏?”

秦秣有些驚喜,視線又在窗外轉了一圈,覺得自己計劃成功的把握更大了。

“你到C棟背後來,從食堂那邊方向開始數,你站到第五個窗戶邊上,接我。”

發完短信秦秣便頻頻在唐老太轉身板書的時候往窗外望去,錢曉有些不解:“秣秣,你看什麽呢?”

“不是說逃課嗎?我在等時機。”

錢曉半掩下巴,驚訝道:“秣秣,你說真的呀?這樣子你怎麽逃?咱們坐的是中間位置,你要是走後門出去,太顯眼啦!”

秦秣眨眨眼:“所以說要不走尋常路嘛。”

錢曉往桌子上一趴:“秣秣,我覺得你這難度太高了,你要逃就該在一節下課的時候走。”

“二節剛上課的時候,唐教授不是都要例行點名的麽?”

錢曉無言了,巴巴地望著秦秣,看她準備怎麽完成這個高難度作業。

其實也不是很難,就是要點膽子而已。當秦秣看到方澈出現在這離地摸約兩米高的窗戶底下的時候,便向他揮了揮手。

錢曉大張著眼睛,隻見秦秣將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唐老太身上,就在她轉身板書的一瞬間,秦秣一腳踏上了椅子,另一腳借力就踩上了桌子。她伸長手臂,躬身攀到玻璃門被推開的窗戶兩邊,雙腳再往上一踏一蹬,整個人便向著窗外跳了下去!

錢曉將牙齒緊咬住下唇,一挪位子就坐到了秦秣原來的座位上。

她視線快速掃過,就見原本站在窗戶底下的方澈張著手臂正正地接住了秦秣,他趁著慣性抱著人後退了幾步,然後秦秣鬆開掛在他身上的雙手,安全著地。瞧那動作,熟練得好像兩人一早演練過千百遍似的。

錢曉不敢久看,忙又將視線掉回了講台上。便見唐老太轉過身來,背著雙手在那裏津津有味地說著她的修辭理論,她的目光隨意在教室裏滑過,也沒特別注意到哪裏。錢曉就悄悄吐出一口氣,再看窗外時,秦秣已經拉著方澈跑出了老遠。

“秣秣,這種危險的事情,我要是不過來,你是不是也準備做?”上了車以後,方澈一直抿著的唇才稍稍鬆開。他依舊是板著臉,語氣帶著指責。

“什麽危險?”秦秣臉上仍然帶著歡快的笑意,眉眼依舊有些彎彎,“隻是一樓而已,很容易跳的啊。”

“一樓?一樓離地兩米多高?”方澈輕哼一聲。

“本來就是一樓……”秦秣聲音弱了點,“隻是加了一層很矮的工具室而已。”

“是很矮。”方澈眉毛微挑,“摔不死人,頂多把人摔個斷手斷腳,終身殘疾。”

秦秣眼珠子轉動,哈哈一笑道:“小方啊,三中的圍牆也有兩米多高呢,爬起來是不是很有意思?”

方澈淡淡地道:“你能跟我比?”

秦秣無言了老半天,才一臉嚴肅地說:“方澈,以後再有跳窗跳牆這類的事情,我一定先請教你。”方澈眼皮子跳了跳,要不是現在不能停車,他一定要揪過秦秣的衣服,跟她好好說清楚這個問題。

“你還想有下次?”他視線橫過。

“其實你要是不在外麵,我就不走窗戶,直接走門了。”秦秣歎了口氣,“方澈,你要是沒帶我爬過圍牆,我又怎麽會想到跳窗這種事情?”

方澈繼續板臉裝酷,許久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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