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世俗百態

一個魁梧的高大男子佝僂著腰排在隊伍後麵,葉辟火的目光掃過去,高大男子身體彎得更厲害,似乎要藏在一個小老頭身後。

雪浦真人忍不住投過去目光,葉辟火不動聲色的使個眼色。紅柳鎮竟然有如此雄壯高大的男子,極為罕見。

鷹來號脈精準,然後就迅速提筆開方。也不說診金多少錢,開完藥方病人隨意。多有多給,少有少給,鷹來也不計較。

鷹來不在意,那些排隊的病人看到了便宜。看到前麵有人給的診金越來越少,一個老太太竟然隻丟下了兩個銅板,鷹來也沒說什麽,這直接導致後麵的病人拿出來的就是幾個銅板。

一個肉包子還得兩文錢呢,診脈開方一次,也就換來幾個包子。李大二提著鍋鏟大怒,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東西,你們不知道蔣家醫館的診金有多貴?

李大二躍躍欲試,沒這麽欺負人的。我東家給你們號脈之後,一個個點頭哈腰表示精準,你們的錢咋舍不得拿出來?

丫丫攙著中年女子走過來,鷹來微笑點點頭,中年女子呻吟著坐下。鷹來嫻熟扣住脈門,說道:“當年得了產後風,還沒有精心調理,落下了病根。”

中年女子揚手在丫丫臉上抽了一巴掌,鷹來鬆開手問道:“你啥意思?”

中年女子虛弱說道:“當年就是因為這個賠錢貨,導致老……我身子弱得厲害。”

鷹來說道:“五年前患病,你還有一個孩子吧。”

中年女子說道:“病根肯定是生她落下的,和我兒子無關。”

鷹來臉色不好看起來,丫丫買包子的時候隻買了兩個,當時她自己肚子咕咕叫。李大二就是因為看不過眼,才偷拿兩個包子給丫丫,結果還被拒絕了。

鷹來沒見過多少世麵,也猜得到丫丫在家裏不受待見。中年女子雖然中氣不足,身上的衣服還算光鮮,反倒是丫丫身上大大小小的補丁,針腳還如同狗啃的,或許這是小女孩自己縫補的結果。

鷹來聽到丫丫肚子發出叫聲,他轉頭看著李大二。李大二急忙躬身湊過來說道:“東家。”

鷹來說道:“你是不是需要一個打雜的夥計?”

李大二搖頭,不用,這種事情我一個人就足夠了,雇什麽夥計啊。如果雇傭一個奸懶饞滑的家夥,嘴笨的李大二肯定沒轍。

李大二忽然愣了一下,不對啊,東家在紅柳鎮不熟悉情況,就算是雇傭夥計,那……會不會是丫丫?

李大二小心翼翼說道:“東家,您看我是不是需要一個手腳勤快的孩子打個下手?”

鷹來這才滿意說道:“不認識的人用著也不放心。”

李大二終於懂了,他急忙給丫丫使個眼色說道:“東家,丫丫是我老鄰居的孩子,看著長大的,很懂事也很勤快,這兩年她一直照顧她娘和她弟弟。”

中年女子自然認識李大二,聽到李大二向小郎中推薦自家的女兒,中年女子說道:“李大二,我家丫丫可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做不了粗重活。”

李大二險些一口老痰噴在她臉上,嬌生慣養?你心瞎還是我眼瞎?真以為我看不出來?我就是嘴笨否則罵死你這個偏心的老娘們。

丫丫明顯意動,鷹來提筆開方子說道:“每個月工錢是六錢銀子,大概六百個銅板。”

中年女子發出吞口水的聲音,直接抓住丫丫的手推向了李大二。丫丫抿嘴揪著自己的衣角,現在我就能賺錢了?一個月六百個銅板,好多。

鷹來說道:“皇帝不差餓兵,安排丫丫吃飯。”

丫丫肚子叫得更厲害,李大二憐憫看著丫丫說道:“早晨蒸的包子,可香了。”

中年女子目光仿佛不經意的掃過桌上堆著的銅錢,鷹來說道:“你的診金就算了,自己拿六百個銅錢,算是預付的工錢,你留著買藥。”

如果丫丫的母親不是這麽狠心,鷹來可以從背簍裏拿出自己采擷的藥材。隻是鷹來心情不好,看她不順眼——你女兒的打工錢,你留著買藥好了。

鄭府的老管家一直在冷眼旁觀,看到鷹來把丫丫收下給李大二當下手,老管家感慨噓口氣。

小鎮不是很大,大致的情況鄭家很熟悉,遇到偏心的娘,丫丫就成了苦命的孩子。主要是現在的爹是後爹,弟弟是後爹與娘的孩子,丫丫自然不受待見。

鄭府的規矩大,門檻高,不是家生子無法謀求差事。至於當爛好人,鄭府絕對不會做。否則值得被憐憫的人太多了,照顧不過來。

中年女子認真挑了六百個品相最好的銅錢,沉甸甸的,未來兒子幾個月的包子錢有了。可惜李大二不在馮寡婦的餐館打工,買不到包子了。

診金本來就少,中年女子拿走了六百個銅板,桌子上隻剩下了不足一百個,看著有些寒磣。

丫丫臊得沒臉見人,吃包子的時候也放不開,小口慢慢咬著。長長的隊伍看不到盡頭,不斷有人從紅柳鎮趕過來。

號脈如神,診金隨意給,這簡直就是看病不花錢。這種便宜不占白不占,這算是觸怒了蔣家醫館,那不是法不責眾嗎?

哪怕小郎中過些日子離開,蔣家醫館就真的能夠把這麽多病人全部拒之門外?而且是鄭府挑頭,蔣翁敢得罪鄭府?

那個高大魁偉的男子賊溜溜湊在桌子前,鷹來甩甩手指,連續給幾百人號脈開方,也挺累的。

李大二那裏已經開始煎炒烹炸,聞著香氣誘人,鷹來真想停下來吃頓好的,午後慢慢診治。

魁偉男子賊頭賊腦,把粗壯的手臂放在桌子上,鷹來說道:“飯前到此為止,其他的病人等待我午後診治。”

鷹來話語不多,看著就和氣,收診金還是隨意給的那種,這麽良善的郎中,自然好說話。

因此排在後麵的人鼓噪起來,葉辟火捋著胡子冷笑,給臉不要臉了是不?魁偉男子回頭,銅鈴大的眼珠子瞪圓,甕聲甕氣說道:“吵你娘個稀屁?郎中不得吃飯?你們給多少診金讓他連飯也不吃?”

旋即魁偉男子回頭看著鷹來,擠出笑臉說道:“小郎中,您看我沒說錯話吧?”

鷹來手指搭在魁偉男子脈門上說道:“話糙理不糙,你的腿被打折了。鈍器擊打,傷筋動骨一百天,你把褲腿挽起來。”

魁偉男子大驚,方才排隊的時候就一直觀察,發現小郎中號脈了不得。真正輪到了自己,魁偉男子才知道厲害了。

鷹來起身走過去,魁偉男子撩起髒兮兮的皮袍子下擺,解開綁腿露出了尋常人腰粗的大腿。

鷹來用手指戳著魁偉男子的大腿說道:“這傷屬於新傷,險些打碎了膝蓋。問題不大,給你弄個夾板,敷上草藥,十天妥妥的。”

沒料到會有這種外傷的病人,葉辟火劈開一株小樹,把削平整的木板遞給鷹來,鷹來在背簍裏拿出一些草藥搗碎,敷在魁偉男子的腿上,然後綁上夾板說道:“給你開個方子,你自己定期換藥,三天一換。”

魁偉男子掏出一塊金子放在桌子上,鷹來說道:“多了,我在紅柳鎮懸壺,是領了日月山神的令。所以診金無所謂,主要是幫助日月山神揚名。”

魁偉男子愣了一下,拿起金子掰掉一小塊放在桌子上說道:“領情了。”

金子很軟,那也不是用手就能掰開。鷹來號脈的時候沒發現魁偉男子是修道人,難道天生神力?

魁偉男子離開的時候挺直腰板,赫然比正常男子高了兩頭還多。絕對的鶴立雞群,還極其魁梧雄壯,如同一座行走的小山。

鷹來自卑的比量了一下,哈,個頭差距懸殊,悲催的是未來許多年要與折鐵山綁定,也就是說不長個了。

排在魁偉男子後麵的是一個老頭,看到魁偉男子走了,老頭直接坐在椅子上說道:“小郎中,既然是給日月山神揚名,那也不能嫌貧愛富。他給金子就是貴客,我拿不出金子就不給診治?”

鷹來笑眯眯起身,老不要臉的,我說過不給你診治了?我不得吃午飯?還學會擠兌人了,這麽一大把年紀,活到了狗身上?

李大二扯脖子喊道:“東家,開飯了。”

老者坐在那裏說道:“早知道這樣,我就去蔣家醫館了。在那裏有錢就是大爺,你也是這個德行。”

鷹來說道:“師父,讓他滾,不給他診治。”

葉辟火滿意走過去,這就對了,這種老無賴就不能慣著。葉辟火提起老頭的後脖頸,揚手丟出去。

老頭摔在了幾丈之外,排隊等候的病人這才反應過來。隻顧著被小郎中的醫術震驚,忘了他身邊好幾個玄門高手呢。

老者摔得不痛,就是嚇得腦海空白,鷹來坐在餐桌前,說道:“醫者父母心,你對父母不敬,那就不能慣著了。開飯。”

長長的隊伍從紅柳鎮駛出來,清一色的牛車,裝著鄭府給鷹來購買的各種物品,當最後一輛牛車駛出紅柳鎮大門的刹那,牛車隊伍的後麵出現了一頭極其雄壯的黑色公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