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卑劣同行

吃個半飽,氣個半飽,鷹來不想繼續吃了,今後也不會來到這個餐館吃飯。女子依然在地上翻滾,被豆漿打濕的衣服和頭發與地上的泥土攪合在一起,看上去頗為淒慘。

店夥計看了一眼餐館,這個月的工錢還沒結算呢,馬上月底了。鷹來看出了他的心思,說道:“算了,她欠你的工錢我給你補上。”

店夥計抿抿嘴,以前實在是沒辦法,主要是老店主活著的時候對他不錯,否則他早就被人挖牆腳離開了。

店夥計叫李大二,官府登記的名字也是這個。從小長得大,還排行第二,因此他爹就給他取了這麽一個樸實無華的名字。

作為紅柳鎮土生土長的本地戶,李大二對紅柳鎮很熟悉。就在李大二領著鷹來走向一個不是很繁華的街路之後,那個把自己滾得一身泥的女子迅速爬起來,想開醫館?想傻了你的心。

李大二身上的衣服很舊,洗的很幹淨,頭發指甲也同樣幹淨。他步伐很快,為了體量新老板年紀小,他刻意放緩自己的速度。

當來到這條主街之外的街道,李大二說道:“這附近居住的都是有錢人,還是傳承久遠的大戶人家,東家,紅柳鎮有一家醫館,是把別人擠兌走了,您是玄門道爺,可能稍好一些。”

鷹來笑眯眯說道:“擠兌走?治病不是看本事嗎?難道……”

葉辟火笑而不語,看本事?治病之外的本事呢?看到了吧。對麵兩頂轎子被四個轎夫快速抬著走過來。

前麵的轎子落地,一個穿著官府的中年男子矜持走下來,竭力擺出淡定的姿態說道:“下官林園縣主簿,專門派遣在紅柳鎮主持日常事務,方才有人舉報諸位毆打餐館老板。不知諸位道爺出自哪個宗門。”

李大二看到主簿來了,他急忙屈膝弓腰準備躲在鷹來身後。升鬥小民怕官,真心畏懼。

雪浦真人說道:“貧道歸元宗雪浦,別人的身份你就別問了,這不是你一個小小主簿所能覲見。”

鷹來大驚,義父這態度拿捏的到位啊。主簿竭力忍住眼神中的驚豔,沒敢多看火神山雙姝。

聽到出頭的雪浦真人來自歸元宗,雖然沒聽說過這個宗門,但是宗門道人,那的確是主簿惹不起的存在。

第二輛轎子的簾子打開,一個五十幾歲的老者踱步走出來。老者明顯養尊處優,麵團團的看似一團和氣。

老者打個哈哈說道:“毆打民婦不過是小事,我聽說諸位想要在紅柳鎮開醫館,不知道是否得到了醫行的批文?”

鷹來回頭看著雪浦真人,醫行?這是什麽東西?朝元鎮的時候沒聽過啊。雪浦真人問道:“行醫的行會?”

老者對著遠方抱拳說道:“正是,行有行規,開醫館要有醫行的允許,否則那就是冒犯了行規。最多當一個遊方郎中,可不能坐館懸壺。”

主簿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與老者站在一起,鷹來撓頭說道:“這麽麻煩的嗎?義父,要不然我還是擺個攤子好了。”

老者說道:“擺攤子那就不是遊方郎中,遊方郎中與外地的乞丐差不多,不可以招搖過市。上不得台麵哪,小夥子。”

李大二當時覺得自己要失業了,新東家被官府和醫館聯手抵製,肯定在紅柳鎮混不下去。

鷹來窩心,治病救人還有這麽多規矩?雪浦真人想開口,鷹來說道:“那算了,我在紅柳鎮之外擺攤子,你總不能把我的攤子砸了。”

老者笑出聲,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在紅柳鎮外擺攤子?你以為誰會捧你的場?

鷹來盯著老者說道:“你就是紅柳鎮醫館的東家吧?”

老者微笑抱拳,猜對了,可惜於事無補。鷹來說道:“醫者不自醫,你沒看出自己有病?”

老者報以冷笑,鷹來說道:“沒嚇唬你,你和李大二的病情差不多,是不是經常心絞痛?李大二還經常忙碌幹活,發病醫治及時問題不大。你不行,養得白白胖胖,發病就是生死關口。多保重,同行。”

老者眼神陰霾,這個損孩子,你是不是太缺德了?鷹來轉身就走。老者說道:“慢著,你這是對老夫炫耀醫術?”

鷹來一臉嫌棄表情說道:“對你炫耀很有成就感嗎?望聞問切,你自己照鏡子看啊,有沒有病都不知道,這也叫炫耀?我是對你好,免得你死到臨頭的時候不知道如何保命。”

老者狂怒,鷹來背著竹簍腳步輕快走向遠方說道:“天氣轉涼,正是隱疾發作的多事之秋。”

李大二急忙跟上去,完了,餐館的工錢沒要,新東家還要卷鋪蓋走人,我咋辦?說不定被主簿和醫館東家記恨,完了,沒活路了。

鷹來說道:“李大二,你會不會做飯?”

李大二說道:“包子全是我包的,三更天起來包包子,準備小菜和豆漿。”

鷹來說道:“今後我吃的飯交給你了,咱們買一些食材,在紅柳鎮之外擺攤子,也得吃飯不是。”

李大二微微放心,真要在紅柳鎮外擺攤子,那我就沒失業。每個月一兩二錢銀子,不少了。

主簿目送鷹來他們走遠,這才轉頭看著老者說道:“蔣翁,你真的會經常心絞痛?”

蔣翁鐵嘴鋼牙說道:“那個小賊信口開河,主簿大人,您聽說過歸元宗嗎?別是騙子。”

主簿想了想說道:“我這就修書一封,派人送去縣衙,若真是江湖騙子,必須繩之以法。”

蔣翁輕聲說道:“我的醫館有兩根百年老山參,稍後就派人送到您府上。”

主簿嗬嗬笑道:“太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

蔣翁說道:“應該的,主簿大人鎮守紅柳鎮,才讓紅柳鎮井井有條,夜不閉戶,全是您的功勞。”

主簿說道:“主要是紅柳鎮民風淳樸,尤其是諸多達官顯貴的老家在這裏,宵小之輩豈敢胡作非為?”

蔣翁說道:“若是這夥江湖騙子在紅柳鎮外擺攤子,您得多費心。若是他們真的出身宗門,何至於忍氣吞聲?”

主簿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宗門修士一個個盛氣淩人,怎麽可能被醫館東家給擠兌走?這分明透著心虛啊。

紅柳鎮是真的繁華富庶,鷹來沒見過什麽市麵,隻能看出紅柳鎮比朝元鎮繁華太多。

紅柳鎮許多深宅大院,遠不是朝元鎮所能比擬。朝元鎮是許多歸元宗弟子的家眷居住,還不是尋常的小鎮所能比擬。

而紅柳鎮的豪宅鱗次櫛比,道路幹淨整潔,店鋪裏麵的東西更是琳琅滿目。可以說要什麽有什麽,一應俱全。

采買的東西很多,鍋碗瓢盆,還有桌子椅子。李大二雇傭了一輛牛車,載著各種物品隨著鷹來離開了紅柳鎮。

沒走出多遠,在紅柳鎮外的路旁放下桌椅。葉辟火打開白色麻布,提筆寫下了招牌:日月金輪照山川,懸壺濟世遊人間。

葉辟火心中有怨念,那麽珍貴的日月金輪,你說送就送,你師父心裏有多遺憾你知道嗎?

路邊攤,鷹來不覺得丟人,李大二很是遺憾。鷹來救了他的命,他知道這個年輕的東家很了不起,但是紅柳鎮的人不知道啊。

紅柳鎮的蔣翁世代行醫,外人根本在這裏沒辦法立足。紅柳鎮的豪門才有資格讓蔣翁出手,尋常老百姓?蔣翁的徒弟出手就不錯了。

蔣家醫館有規矩,讓外人治病,今後就不要到蔣家尋醫問藥。李大二發病突然,如果不是鷹來及時出手,李大二估計現在已經涼了。

李大二屬於特殊情況,畢竟急症很少。正常來說紅柳鎮的人若是得病,必然是找蔣家醫館。而不可能冒著觸怒蔣家的危險,來到鎮外的路邊攤求治。一個是世代行醫,一個是遊方郎中,可信度能相提並論嗎?

李大二覺得如果自己好好表現,東家真的在這裏無法立足,或許他能跟著東家一起離開。樹挪死,人挪活,說不定未來跟著東家能夠過上好日子。

不說東家是玄門高手,就憑及時出手救命的本事,到哪裏不能活得非常滋潤?

東家早晨沒吃飽,現在發麵蒸包子肯定來不及。李大二洗幹淨手,飛快和麵烙油餅,還燉了一鍋菜。

鷹來湊在鍋邊聞著香氣,越聞越饞。李大二的廚藝絕對過得去,這飯菜的味道,比義父手藝高明太多了。

蔣翁和主簿分開,他乘坐轎子返回醫館,路上被醫館的學徒緊急攔住。學徒焦急說道:“老爺,鄭大人府上有人突發急症,您快過去,鄭府的管家發火了。”

轎子匆匆轉向,鄭大人的府邸距離鷹來準備購買店鋪的街不遠。問題是蔣翁聽聞有人要開醫館,他出麵阻撓結果錯過了鄭府求醫的管家。

轎子來到鄭府門口,就聽到了裏麵的哭聲,鄭府的老管家直接把蔣翁從轎子裏扯出來吼道:“我等你那麽久,你耽擱了我家小姐治病。我打死……哎,哎,你別訛人啊。”

蔣翁心口劇痛,他肥胖的身體向下委頓,鄭府的老管家當時就淩亂了。我沒想打死你,你可別被我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