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紅柳鎮

清晨薄霧冥冥,秋日驕陽破曉而出,高山的影子轉動,陽光灑在了鷹來的臉上,新鮮出爐的少年宗主睜開眼睛。

一場好睡,睡得舒坦。鷹來伸著懶腰坐起來,阿炫忍不住問道:“感受如何?”

雪浦真人拿著濕毛巾蹲在一邊給鷹來擦臉,在雪浦真人眼中,鷹來依然是年紀還小的孩子。苑青寧和冷青儷對視,這種粗活今後您就別費心了,我們兩個比你更適合。

鷹來在腦海中說道:“感覺睡得特別踏實,睡醒了神采奕奕。”

雪浦真人仔細給鷹來擦拭耳後的位置說道:“鷹來,夜裏你姐姐來了,送來了開宗的令牌,這些天我和你師父想個辦法,把這座山買下來。”

鷹來轉頭看著義父,開宗?好事啊。就算是鷹來不小氣,想起一直把他拒之門外的歸元宗,鷹來也忍不住有些慪氣。

葉辟火咳嗽一聲,雪浦真人閉嘴,這個大哥許多方麵很好,就是心眼不大。他肯定是想要自己宣布這個好消息,顯然認為雪浦真人多嘴了。

鷹來抬頭問道:“師父,啥事?”

咳嗽是警告,在朝元鎮的時候還是離火神君的葉辟火就是通過咳嗽聲嚇住了袁四海。

離火神君自恃頗高,問題是作為一個散修,沒有門人弟子給他撐場麵,許多時候他就是故意咳嗽來引起別人的關注。

葉辟火矜持說道:“重建天親宗不過是小事,購買山頭也問題不大。日月山神希望讓你在這裏懸壺濟世,這才是頭等大事。”

雪浦真人連連點頭,對,這的確是頭等大事。日月山神的委托做好了,情分會越處越深。

鷹來揉著肚皮說道:“那就去紅柳鎮轉轉,順便吃個早餐?如果可以的話,買個店鋪當門市,總不能繼續擺個攤子出診,不體麵。”

鷹來自己無所謂,現在義父、師父、還有兩個口頭定親的老婆一起,那就不能將就了。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鷹來美滋滋。這日子,盼了多少年也不敢奢望。走出了十幾步,鷹來轉身看著身後的高山,莫名的親近。

清晨的高山顯得陡峭孤高,看似不是很巍峨,不過高山周圍還有十幾個小山頭,如同臣子拱衛君主。

葉辟火說道:“此山有些格局,處在日月山脈之外。日月山神的領地範圍,具體如何規劃為師不懂,隻是此山附近正好遊離在日月山神的管轄範圍,的確有些古怪。”

如果非要說區別,那就是這座高山連同附近的十幾個山頭,與連綿不絕的日月山領域之間,隔著一片茂密的草原。

就是這片草原,導致這座高山與日月群山之間沒有連接在一起。高山北側是一個浩淼大湖,大湖與草原毗鄰,高山南側可以看到黑霧滾滾,那裏是一個巨大的深淵。

這座高山正好阻隔了紅柳鎮的人進入日月山,如果當年紅柳鎮的人越過這座高山,就可以發現高山之後的豐茂草原。

鷹來什麽也不知道,葉辟火在帶著鷹來夜裏飛過的時候看得仔細。散修不容易廝混,不小心就會丟命。尤其是這些年被不知名的仇人反複暗算,葉辟火活得糟心,自然越發警惕。

鷹來走路帶風,這還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天親宗的宗主。鷹來滿心歡喜以為師父要成立宗門,那麽鷹來覺得自己是妥妥的少宗主,畢竟師父隻有他這麽一個弟子。

紅柳鎮很繁華富庶,因為周圍的田地不夠,養活不了太多人,因此沒有擴張為縣城。

遠遠看到紅柳鎮,葉辟火咳嗽一聲,鷹來問道:“師父,又咋了?”

葉辟火說道:“為師賜給你的道袍呢?”

大紅道袍極為招搖,鷹來覺得極為羞恥,男人穿著大紅道袍,會被人笑的。尤其是我是定親的人,不是小孩子了。

葉辟火眼神淩厲,為師當年就是一襲火紅道袍,打出了離火神君的名號,你嫌丟人?

鷹來被盯得心頭發毛,訕訕從背簍中取出小包裹,裏麵就是那套赤紅色的道袍。

冷青儷幫助鷹來脫下穿著的灰色道袍,苑青寧打開大紅道袍說道:“師父當年就是穿著紅色道袍,闖出了赫赫威名。火神山其實對於師父很是認可,認為如果師父是火神山成員,必然可以有更大的成就。”

冷青儷說道:“其實火神山秘密探討過,邀請師父成為火神山的客卿。隻是師父行蹤不定,屬於自由自在的性子,火神山思慮再三放棄了邀約。”

馬屁從來就是討人歡喜的不二法門,葉辟火矜持捋胡子,心裏感覺挺美。不識貨的東西,為師讓火神山也認可,你是我的嫡傳弟子,大紅道袍讓你丟臉了?

沒人取笑,這就讓鷹來踏實多了。紅柳鎮附近有許多紅柳樹和楓樹,初秋時節,楓葉變成了淡淡的紅黃色,穿著大紅道袍的鷹來與這裏竟然顯得極為契合。

風華正茂的少年,神采微微有些飛揚。最親近的人全在身邊,這天下大可去得,哪怕是天涯海角。

道袍不罕見,問題是一個少年穿著如此招搖的大紅色道袍,頭發還不是發髻,而是半長不短的披散肩頭,走在小鎮的街上,竟然比火神山雙姝更加惹人注目。

許多早起的少女少婦不斷掩嘴輕笑,反倒是男人們比較謹慎。小鎮的人不是沒見過修道人,這種外來的修道人別招惹,很恐怖的。

聞著香味來到一家比較幹淨的餐館,裏麵已經客滿。餐館在門外支起了幾張桌子,讓客人能夠方便就餐。

小鎮數千人,經常在外吃早餐的人基本上相互麵熟,因此相互交談顯得很是喧囂。

鷹來他們一行人在門外的桌旁落座,直接讓附近的人安靜起來。別人早就辟穀了,唯有鷹來還得吃喝拉撒睡。

鷹來目光投向隔桌一個滿頭大汗的男子,吃飯一頭汗,這身體虛的厲害啊。鷹來扁扁嘴,醫不登門,看出有病也不能多嘴,容易挨揍。

逍遙閣那種特殊的酒樓,裏麵的菜肴可以滋補,對於修道人來說也有極大的好處,這種世俗的包子肯定不行,吃了隻是負擔。

兩屜包子,一碗滾燙的豆漿,還有四碟小菜,鷹來吃得開心。拘謹的腳步聲響起,還有肚子的咕咕叫。

鷹來抬頭,一個身上衣服有多處補丁的小女孩從桌旁走過,肚子的叫聲就是這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發出。

小女孩掏出幾個銅板,對店夥計囁嚅說道:“兩個肉包子。”

店夥計沒言語,接過銅板匆匆走進店鋪裏麵,出來的時候用油紙包著兩個包子,手裏還拿著另外兩個包子低聲說道:“丫丫,吃完了再回去。”

丫丫抿嘴搖頭,接過油紙包著的包子撒腿就跑。店夥計歎口氣,這麽要強的孩子,倔強得讓人心疼。

店鋪裏麵一個粗聲粗氣的女子聲音吼道:“再敢偷包子送人情,你就給老娘滾。吃裏扒外的東西,養條狗也比用你放心。”

店夥計臊紅臉,說是店夥計,年齡已經很大,將近四十歲的店夥計臊得老臉通紅,尤其是當眾被老板娘開罵。

店夥計底氣不足地說道:“在我工錢裏扣。”

一個提著算盤的女子氣勢洶洶走出來,鷹來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店夥計當場就慫了,他下意識想把這兩個包子藏起來,然後他猛然捂著心口向下倒去。

女子用算盤指著臉上失去血色的店夥計吼道:“你裝什麽死?用我家的包子送人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麽心思,你對那個小丫頭動了邪念。”

鷹來快步走過去,左手搭在店夥計的脈門,右手迅速在店夥計胸口有節奏的按著。

葉辟火抓住裝著豆漿的海碗直接砸過去,女子哀嚎一聲被依然滾燙的豆漿灑了滿頭滿臉。

鷹來忽然握空心拳,在店夥計心口輕輕砸著。食客們也紛紛湊過來,店夥計喉嚨裏發出“呃”的一聲,心跳終於恢複了。

鷹來說道:“你心髒淤塞,如果控製不住情緒,很容易再次複發。我來到紅柳鎮準備開個醫館。你是本地人,我雇傭你一段時間,幫我尋找合適的店鋪。若是醫館能夠順利營業,你給醫館當夥計,我從不羞辱人。”

偷包子送給小女孩,這做法不太好,不管怎麽說也是拿了餐館的包子。隻是那個女子實在過分,有些惡毒了。

女子倒在地上翻滾,豆漿不是那麽燙,隻是動手的人是修道人,看著就不好惹。不敢還手,甚至不敢罵,隻能在地上翻滾博取同情。

店夥計坐在地上,把掉在地上的包子撿起來。低著頭說道:“您是玄門道爺?”

鷹來一臉驕傲,猜對了,你很有眼光。店夥計鼓足勇氣抬頭看著鷹來說道:“您一個月給我多少的工錢?”

鷹來想了想,說道:“一兩二錢的銀子,夠不?我記得朝元鎮的工錢差不多這個數。”

事實上朝元鎮的店夥計,絕大部分工錢很低,包吃住的那種店夥計最多三四錢的銀子,也就是三四百個銅板。鷹來知道,隻是這個店夥計給丫丫偷拿兩個包子,鷹來覺得工錢稍高一些可以接受。

店夥計頓時驚喜說道:“夠用了,東家,我現在就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