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百鬼夜行

堂堂南陽門的門主,合體期的帝君。死皮賴臉和一個練氣期的少年稱兄道弟,甚至不惜對偷天帝君喊爺爺。

隨行的南陽門成員無地自容,人有的時候就是當局者迷。他們悲憤於門主的過於自我糟踐,渾然忘記了引發軒然大波的五陸特刊。

硬是沒想到那個懸燈驅魔霧,紅衣引天河的少年就在他們眼前。三幅精美的彩色插圖,勾畫出了少年的風姿,容貌有些模糊。

鷹來穿著灰布道袍,看著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能力。除了那頭大黑牛比較特殊,真的沒辦法把他與傳說聯係起來。

更讓人燈下黑的是鷹來醫術了得,給柯少陽治愈了多年的舊傷。這直接導致南陽門的人認為鷹來就是某個了不得的名醫傳人。

現在柯少陽擠兌鷹來要出任南陽門的供奉,提起日月群山時人們還沒反應過來。提起尨河水域,韓少卿他們再遲鈍也明白了。

尨河水域剛剛降下天劫,誰有資格在尨河水域說沒人不給麵子?除了那個淒風苦雨中千裏馳騁的少年,沒別人了。

五陸特刊至少還給大黑牛畫了半個屁股,十幾個山神頂風冒雨一路祝福玄鐵犁,畫師根本沒把他們畫上去。柯少陽自然不知道天親宗有十幾個山神護法。

柯少陽用力摟著鷹來,想跑?不答應給南陽門當供奉,你就跑不了。日月群山轄域數百萬裏,尨河水域也是如此。

把鷹來拐入南陽門當供奉,今後南陽門弟子在日月群山與尨河水域試煉,那就等於有了護身符。

柯少陽一臉悲痛表情說道:“小八,南陽門日子艱難啊,一個個的出息不大,脾氣不小。名門正派的架子放不下,導致看他們不順眼的人多了。

不怕你笑話,這些年被人下黑手的門人多達數十個。哥也不求你別的,打著你的旗號,在日月群山和尨河水域試煉,估計死得不明不白的弟子就會減少許多。”

鷹來驚訝說道:“這麽慘?你咋當門主的?”

柯少陽張口結舌說道:“數千個弟子,我照顧不過來啊,要不然咋會拉攏你?”

鷹來搖頭說道:“我更不行,練氣期啊,還得靠別人罩著呢。”

柯少陽手指戳著鷹來的鼻子說道:“誰敢動你啊?腦子沒進水就不可能對你動壞心思。懸燈驅魔霧,是不是幽冥懸燈?”

鷹來不回答,你猜到了是本事,我不承認。柯少陽說道:“你可知道登上五陸特刊的人會有一個說法?”

鷹來一臉好奇,柯少陽說道:“天選之子。五陸特刊最多數十年刊發一次,最久是在五百多年間,沒有刊發五陸特刊。

以往登上五陸特刊的修士,無一例外至少是地仙起步。小八,我就沒聽說過登上五陸特刊的人被人謀害過。”

鷹來頓時精神抖擻,這麽厲害的嗎?佟六壬說道:“這裏麵涉及到了冥冥中的氣數,登上五陸特刊,就意味著名揚天下,得到天下修道人的認可。

修道人的意念凝結,比常人的香火更強烈。因此登上五陸特刊,就意味著氣運極旺,你沒覺得最近運氣非常好?”

鷹來茫然說道:“沒有啊,接連被灌醉算不算?”

佟六壬啞火,這個好像真不算。柯少陽一臉悲痛表情,痛心疾首說道:“想一想,昨天給你敬酒的女修們,一個個年輕貌美,你忍心看到她們在試煉中被人殘忍謀害?不能的,一看你就是憐香惜玉的多情種子……”

偷天帝君盯著柯少陽說道:“說人話。”

柯少陽急忙改口說道:“你成為南陽門的供奉,南陽門弟子在日月群山和尨河水域廝混,就安全多了。不用特殊關照,別讓他們死得太慘就好。咱們南陽門的弟子很有規矩,不可能打著你的旗號亂來,這一點我來保證。”

鷹來狐疑看著柯少陽說道:“你是不是盯著我姐的地盤打主意呢?”

柯少陽哈哈大笑說道:“就說你聰明,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的關鍵。你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下令,把南陽門最漂亮的女修們全調過來。天天鶯鶯燕燕,那你一路出行可就風光了。”

偷天帝君說道:“答應他。”

偷天帝君知道柯少陽這個混蛋肯定幹得出來這種事情,這是一個修行界的老潑皮。

鷹來若是被南陽門的漂亮女修日夜圍著,好說不好聽,苑青寧肯定會埋怨偷天帝君沒保護好鷹來。

鷹來說道:“醜話說在前頭,南陽門的弟子可不能胡來。”

柯少陽歎口氣,正色說道:“真不可能胡來,門派的規矩大著呢。數千弟子,數千年的傳承,沒有嚴格的規矩哪行,隻是維係這個破爛攤子糟心。

當年我覺得自己出任門主,肯定能帶著南陽門走向興旺,結果我想多了。太多需要操心的事情,許多時候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一頓,當年爭什麽門主啊。”

鷹來沒覺得自己當宗主有多難,似乎天親宗人數少的關係,沒那麽多糟心事。挺好的,看來今後天親宗不能隨意擴張人口。人多是非多,你看把柯少陽給愁的,不就是南陽門人多的緣故嘛。

柯少陽明智避開了一個最重要的話題,那就是紫葉山山神稱呼鷹來為折鐵山主。這個稱呼不得了,柯少陽可以扯閑話,最關鍵的隱秘不能亂說。

如果天親宗的山門在折鐵山,折鐵山主這個身份才名副其實,問題是真的如此?傳承久遠的南陽門,有一些記載著古老秘密的典籍,其中就涉及到了折鐵山。

柯少陽回頭說道:“少卿師弟,傳信前往燁奉帝國賑災的弟子們打出旗號,就說天親宗鷹來是我南陽門供奉。遇到麻煩的時候,要把供奉的身份搬出來。”

鷹來齜牙,柯少陽說道:“一共派出了八百弟子去賑災,帶了不少物資。”

鷹來拱手行禮,柯少陽說道:“盡自己的心意而已,萬一能夠獲得功德那是血賺,得不到也無妨。有些事情,得做,沒好處也得做。”

鷹來想了想,點頭表示認可,這話在理。不是有了好處才能做,這世上終究要有人做一些事情。

鷹來在腦海中說道:“阿炫,你是不是能通知宗門?”

阿炫懶洋洋說道:“告訴那些山神了,對南陽們的弟子關照一二,聶婉兒她們已經出行。”

柯少陽撞著鷹來肩膀說道:“不派人給天親宗傳個信?”

鷹來說道:“已經安排了,山神護法已經出行。最穩妥的是遇到危機,跑到尨河與折鐵山之間的河道尋求幫助,龍君在那裏巡弋。”

柯少陽眼神明亮問道:“關係夠硬不?”

鷹來斟酌著語氣說道:“還不錯。”

柯少陽大聲說道:“安排長老出行,給龍君送去厚禮,別忘了提起供奉的身份。否則龍君不會給麵子,現在就落實此事。”

鷹來雙手枕在腦後,隨著牛車晃晃悠悠。恍惚間鷹來重新用折鐵山的視角看著蒼茫大地,夜色深沉。一百多個山竅在噴出細細的霧氣,在折鐵山的山巔周圍環繞著白色雲霧。

牛車發出“吱呀”聲處在散架邊緣,偷天帝君他們第一時間跳下去。大黑牛也滿臉懵的回頭,咋拖不動了?

木立千斤,這是關鍵的部件使用鋼鐵加固的牛車,此刻隨時要垮的樣子。包括趕車的雪浦真人也下車了,牛車已然發出難聽的“吱嘎”聲,隨時要散架的樣子。

鷹來的一百多個穴道噴出細細的白色霧氣,偷天帝君歪了歪下頜。柯少陽虛抓,一柄青色長劍出現在他手中。

夜色中一道道神念窺視,不是化神期的神念,而是神靈的窺視。南陽門的弟子迅速圍繞牛車組成了一個圓形,他們背對著牛車,嚴陣以待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大黑牛翻身,重新化作了魁梧壯漢。牛藍山從牛車下抽出紫黑色棍子吼道:“這是你們能覬覦的機緣?牛藍山在此,我家宗主給的,你們才能拿,不給的,你們不能要。”

一個顫巍巍聲音響起道:“窮途末路,不過是希望得到苟延殘喘的機會,何必呢?牛藍山,我知道你,你失了根基還能幸存。你可考慮過我們這些山水神靈沒有了神力的下場?”

牛藍山大棍子墩在地上吼道:“別和老牛扯用不著的,你們自己屍位素餐,得不到香火供奉是你們自己無能。宗主契合折鐵山,凝結的靈霧屬於折鐵山,誰敢搶奪就是自尋死路。”

柯少陽說道:“本座南陽門柯少陽,諸位山水神靈,不可逾越。”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夜色中一盞盞幽綠色的光亮起。牛藍山夾緊雙腿,百鬼夜行。牛藍山的古藍山就是被厲鬼奪走,從此牛藍山成為了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牛。

這地方有如此多的厲鬼?偷天帝君悄然來到鷹來身邊,見勢不妙他就要帶著鷹來逃走。

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逼近,一個個身材高大的屍鬼從四麵八方包圍上來。柯少陽說道:“此地接近蟒山,很早以前就是達官貴人埋骨之地。因為地氣滋養,導致厲鬼誕生極多。南陽門……呃……”

一個屍鬼扛著沉重的青銅車輪走過來,在即將垮掉的牛車前單膝跪下,緩緩將青銅車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