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咬尾巴

我的死黨姓劉名鑫,外號三金。早先他父親是我們那一大哥,家裏麵很有勢力,可惜嚴打的時候跳的歡了點,進去了就沒出來。當時他在上大學,沒有受到牽連,可惜大少爺當久了,學的又是古文字這類的偏門,出來工作不好找,機緣巧合下跟了一位古玩界的大佬,專門給他開車,生活這才好上了不少。

我到上海的第二年,也就是2001年5月6日晚上,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正好我值班。我們古玩城晚上10點關門,正當我要鎖門時一個男人抵住我即將關閉的大門。

“先生我們要關門了,你要是買東西的話明趕早吧!”我一邊說著一邊做勢要關門。

“小兄弟,別急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是來賣東西的。”那人的手繼續抵著門不讓我關上。

“先生不是我不讓你進,我們這裏的不論是買家賣家,都走光了,所以你還是明一早來吧。”我此時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扒開他抵著門的手就想把門關上。

沒想到他一個扭身,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從門縫裏擠了進來。我頓時心生怒火心想:“好聲好氣的和你說你不聽,非要硬闖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一個弓步貼身上前,反手一個擒拿就把那人給摁在了地上。

“先生對不起了,我們有規定10點以後不許陌生人進入,這裏麵的東西真丟了一件兩件我擔不起,請您也體諒一下我們做下屬的。”我一邊解釋著一邊用對講機呼叫和我一起值班的同事。

沒想到那人也不生氣,反而笑嗬嗬的說:“小兄弟身手不錯嗎?別這麽緊張,我隻是想賣件東西,勞煩你去潘爺麵前傳個話,好處不會少了你的。”

潘爺名叫潘江峰,綽號潘禿子,古玩城大老板,據說在商海這塊黑白通吃,手眼遮天,勢力大的驚人。我的死黨三金就給他開車的,我也是靠著他才混上這碗高薪的飯。

我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沒敢鬆開抓住他的手,畢竟知道潘爺的人多了去了,我怎麽知道這人不是在騙我呢?

“先生,我們這種小嘍嘍你覺得我們聯係的上潘爺嗎?”

那人嘖了嘖嘴又道:“潘爺今不在?那毛子呢?他在嗎?你就說土耗子找他,有大買賣。”

毛子,是潘爺最信任的手下了,名子叫毛宏偉,曾經是對冕反擊戰的老兵,身手十分了的。毛子是潘爺對他的稱呼,一般人不知道,就算是知道的現在也沒幾個人敢叫,一般人都叫他偉哥。

我一聽他讓我去找毛子,我就知道這人是幹嘛的了。雖然我也不想同流合汙,但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何況我需要的錢可不止一分。

我把握著他的手鬆開,借著燈光仔細打量那人。這人年齡大概在三十幾歲,頭發又長又密,好像幾個月都沒理過發了,頭發、臉上、身上,到處都是泥土也不知道是從哪裏爬出來的。一笑露出滿嘴的黃牙,看著直讓人惡心。

“先生,我讓我同事傳個話你先等一下。”我盡量客氣的說道。

“好好好,我在這等著。”那人一屁股坐在門口的石墩上笑眯眯的瞅著我問道:“小兄弟當過兵吧!”

“當過幾年。”我隨口回道。

“這一身的本事,在這看門不覺得可惜嗎?”

我:“沒什麽可惜的,而且我也不覺得我有多大的本事。”

“小兄弟謙虛了,你要知道一般人可拿不住我。”

我笑了笑心道:“你是神仙還是泥鰍啊,還一般人拿不住,就你那瘦的跟個麻稈一樣,我看是個人都能摁住。”

我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很快對講機裏就傳來了我同事的聲音,讓我帶他上去。

毛子在我們古玩城是總經理的職位,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都歸他管。我把人帶上去,就繼續回保安亭值班。

大概過了有十分鍾左右,我的茶都沒泡好,一輛大奔就開了過來。我知道那是潘爺的車,連忙把大門打開。心裏便對那邋遢的男人產生了好奇,大半夜的能讓潘爺親自跑一趟,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

過了一會三金走了過來:“豪哥,喝茶呢?”

“我說你小子不在車裏候著來我這幹嘛?”

“嗨!今這事一時半會談不好,我來你這喝口茶。”

我皺著眉頭問道:“怎麽,這那人還能帶的國寶不成?”

劉鑫喝了口茶突然間神秘的湊到我的耳邊:“我跟你說,你別說出去,這土貨要找人咬尾巴,這次動作還不小,不然不可能驚動潘爺。”

土貨又叫土耗子,是他們這裏稱呼盜墓賊的黑話。咬尾巴意思是人手不夠找人搭夥,就像一窩耗子集體出動的樣子。

他們的這種事情我不好多打聽,知道的多了容易惹麻煩上身。我連忙把話題岔開道:“你最近怎麽樣?你那老丈人同意你倆的事了嗎?”

劉鑫大學的時候談了一對象,老家楠楊的,父母在商海開了一家大排檔,生意還不錯。不過有點看不上劉鑫這窮小子的身份,一直不同意。大學畢業都快五年了,一直拖著。

劉鑫喝了口茶歎氣道:“能怎麽樣,還是不同意唄!說不想女兒吃苦,對我的要求不高,買套房。彩禮也不多要,給個六萬就行。唉愁啊!”

我皺著眉頭勸道:“你也別太發愁,實在不行先把房賣了,你爸不是還給你留了點嗎?付個首付夠了吧。”

劉鑫:“不夠,現在房價漲的太快了,前幾天我去看過我所有積蓄全砸進去還差好幾萬,最關鍵的是,老頭要求房子上寫他的名字。這要是寫小柳的名字我也認了,寫他的名字算什麽事啊!”

我和劉鑫聊著天,不知不覺已經快十二點了。

劉鑫起身道:“行了,啥時候你歇班我們去喝兩杯。潘爺那邊估計也談的差不多了,我得去車裏候著了。”

我跟著起身送他出保安廳,剛走出來就聽見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我下意識的抬頭看去。一個黑影正刷的一下落到了地上,樓上被打破的窗戶處,潘爺正探著頭大喊:“別讓他跑了,抓住他獎金五千。”

周圍的安保人員刷的一下就圍了上去,可那道人影異常的靈活在人群中扭來扭曲,偶爾還抽出手來放到一兩個。

我跟三金也被潘爺開出的價碼打動了,要知道那時候我一個工資也就三千塊錢,二話不說我倆就圍了過去。

那人就是之前我送上去的土貨,這土貨看樣子有些身手,樓上的毛子都沒拿住。我一個衝刺,想像在門口的時候一樣來個故技重施。那人一見我朝他跑了過去,輕笑了一下沒有躲,反而朝我跑了過來。我心道不好,這土貨要玩陰的。連忙放慢速度,掏出別在我腰裏的警棍。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那土貨在離我不足兩米的時候,從後腰拿出了一把土銃。

我知道這種土銃,裏麵裝填的黑火藥,威力不是很大,兩米之外敵我不分,兩米之內瞎子都能打中目標。我嚇得一個激靈,猛地朝旁邊一個懶驢打滾,同時手中警棍順勢朝著土貨的小腿扔了過去。

火藥的轟鳴合著一聲的慘叫,土銃打空了,可我的警棍沒空。土貨捂著小腿在地上哀嚎,被一幫子安保圍起來,困了個結結實實。

潘爺這時候也下來了,衝著我點了點頭,從皮夾子裏拿出一搭子大鈔:“小兄弟身手可以啊!沒受傷吧!”

我說沒有,那小子準頭不行。

潘爺一邊把手裏的錢遞給我一邊道:“我好像認識你,三金介紹進來的是吧!”

我點頭應是,接過潘爺手裏的錢。潘爺指揮者剩下的人大少殘局,又衝在旁邊站著的劉鑫說道:“你這兄弟身手可以,這土貨毛子都沒摁住,讓他給拿下了,今天可幫了我大忙。”

劉鑫:“謝謝潘爺,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潘爺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扭頭衝劉鑫道:“行了,我今天事情還沒完,你幫我好好陪陪這位小兄弟,我放你你倆一天假,出去喝點。”

“走吧豪哥,正好去整兩杯。”潘爺他們都回了樓上,劉鑫轉過來拉著我去喝酒。

我和劉鑫開著他的小麵包,來到了一個北街的一個小胡同。他老丈人開的大排檔就在這,生意也不算是多火爆,但是也不差。這會的夜市攤已經沒有什麽人了。

劉鑫過去拿了兩盤涼菜,一些烤串,又拿了一箱啤酒,我們在馬路邊找了個小桌子兩個人就開始了。喝到一半的時候,他老丈人和一個中年男子吵了起來,而且越吵越厲害。劉鑫害怕打起來,起身去勸架。

“呦,黑子!豪哥,是黑子,黑子!”劉鑫朝著我激動得大喊。

黑子原名王淼,因為皮膚黝黑所以我們都叫他黑子。黑子,我,三金都是在一個村裏長大的,小時候我們仨也是磕過頭拜過關公的。不過黑子比我們倆的人生要坎坷的多,初中畢業黑子他爸就給他送軍營裏了,後來聽說當上了特種兵。從此之後就再也沒了消息。

我站起來一看,果真是黑子,看皮膚都能看出來。他旁邊此時還跟著一個小女孩,大概五歲左右的樣子,臉色有點蒼白,看起來精氣神都不怎麽好。

“黑子好些年沒見了,你幹嘛去了?”我拍著他的肩膀激動的問道。

黑子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我知道肯定是有難處了,我讓劉鑫又去搬了兩箱酒。看了看小女孩把話題岔開道:“這是你閨女,叫什麽名字。”

黑子還沒說話小女孩就怯怯的說道:“我叫王念念,今年四歲半了。”

我笑嗬嗬的誇了她一句,隨手遞給她一個肉串。小家夥看了看爸爸,黑子點了下頭才結果肉串,完了還不忘和我說聲謝謝。

“這麽些年你小子去哪了,也不聯係下我們。”我們仨碰了下杯我把話題打開。不過黑子明顯不想跟我們說起他家裏的事,我們也就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下。

酒過三巡,我們喝的都差不多了,三金的對象來了。我剛想把黑子和小念念介紹給她認識,卻看見黑子懷裏,我們本以為睡著了的小念念,臉色煞白,鼻子正往外淌血。

我當時酒就被嚇醒了,連忙招呼劉鑫打120,黑子在一旁急得都要哭了。120很快就到了,拉著我們去了第一醫院,急救室的外麵,黑子再也忍不住了,戰場上掉血的男人撲到我懷裏哭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