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我的

“雲雀……”

尚筱晴掙紮著站起身,手指緊扣床榻,努力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背上那截珊瑚的尖刺,隨著她的動作在肌肉裏胡亂戳著。

疼痛如潮水一般襲來,她努力撐起頭,看著金姝。

金姝站在門邊,隨意把玩著項圈上的脊骨珠。

她斜睨著尚筱晴已經汗涔涔的慘白臉龐,心裏舒坦極了。

“那鳥倒是沒受什麽苦,一劍刺死了。”

金姝一臉可惜的模樣,似乎一劍刺死倒是讓雲雀占了便宜。

“丹丹呢?”尚筱晴咬著牙開口,既然已經救不了雲雀,那就更要保住丹丹。

“你說那隻丹頂鶴啊?哈哈哈,自然是在我那裏了。

那小模樣看著就讓人喜歡呢,我特地跟王爺要來服侍我,我會好好疼愛她的。”

金姝笑靨如花,把骨珠捏在手裏。

就像在親手**尚筱晴的心髒一般,或搓或捏,隨她把玩。

尚筱晴一鼓作氣撐起身子,幾個箭步撲到金姝麵前。

手裏的白羽簪徑直戳在金姝的脖頸,尖利的發簪隻淺淺的紮在金姝皮膚上。

“把丹丹還給我,不然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金姝抬起手,剛要一掌劈開毫無靈力的尚筱晴,餘光卻瞥見熟悉的身影。

立即反手,輕輕搭在尚筱晴的肩上,幾滴鮫人淚瞬間滑落,化作幾顆五彩的鮫珠。

“王妃,取脊骨實屬無奈,我的命您隨意拿去便是,莫要與王爺生了嫌隙啊。”

金姝如泣如訴,變臉之快猶如翻湧的潮水,尚筱晴來不及多想隻想奪回雲雀和丹丹。

“還我!”

手下用了力,幾滴鮮血滑落,濺在金姝淡青色的衣襟上,猶如冬日裏盛放的紅梅。

“放肆!”

夜清擇眼見著尚筱晴對金姝動手,立即聚集內力,一掌劈來。

尚筱晴猶如斷了線的風箏,被生生震飛,重重落地。

尚筱晴的五髒六腑幾近震碎,口中噴出鮮血,卻還是強撐著坐起身。

疼痛此刻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王爺,是姝兒的錯,王妃隻是想要回丹頂鶴,並不是怪罪我奪了她的脊骨。”

金姝癱軟在夜清擇的懷裏,嬌柔的哭訴著。

她脖頸努力的上揚,生怕夜清擇看不清那隻是小小紅點的傷口。

“她竟敢傷你!尚筱晴!取你脊骨的是我。

你不是說百年前你便已經隻認定我,你是我的麽?”

“我是你的?哈哈哈哈,是啊~我說過的。”

整顆心被刺骨的寒涼包裹,三百年前自己竭盡全力救下的人。

自己心中認定的那個摯愛唯一,如今,竟用她自己的話傷她至此。

可不就是,已經和他結婚,立下血契婚約,她是他的。

但沒想過會被他取脊骨,更沒想過會因此害了雲雀和丹丹。

如今看來,三百年前的一切甜蜜都如同噩夢一般侵蝕著尚筱晴的身心。

“王妃對王爺用情至深,她隻是恨我奪了她的脊骨。

王妃,都怪姝兒,是姝兒的錯,我這命,你要,便拿去吧。”

“姝兒,怎能怪你,不過是取了她的脊骨,竟然如此傷你。

快隨我回房診治,莫要留了疤。”

隻是輕飄飄的一句:不過是取了脊骨。

尚筱晴本來很想問問夜清擇,三百年前的愛意和誓言可都是誆騙。

他可曾想過,她正在遭受何等的痛苦折磨。

但此刻,答案早已經有了,也不願再多說了。

“把雲雀和丹丹還我。”

尚筱晴咬著牙,淚水卻還是不聽話的翻湧滾落,滔天的恨意隻能暫時咽下。

心中暗暗發誓,鮫人族欠她的,欠雲雀的,都要一一償還。

“雲雀私闖結界,被護衛斬殺了,丹頂鶴被我送給姝兒了。

你這裏有李嬤嬤伺候,很是穩妥。”

“回稟王妃,王爺是特地派了自小伺候他的李嬤嬤,來照顧王妃,一定更穩妥的。

主子是怕王妃見了丹頂鶴想起雲雀,影響心緒,這傷更難恢複。”

金姝的貼身女婢碧玉立即跪倒在地,為金姝辯解。

“還我丹丹雲雀。”

尚筱晴強按下口中翻湧的血腥,不想多做爭辯,隻堪堪擠出這幾個字。

“你!”

夜清擇不明白,尚筱晴怎麽完全沒有曾經的乖覺。

他剛吐出一個字,便被金姝攔住了。

“王妃現在心緒不穩,便把那鶴還她吧。有我父親和李嬤嬤在,定能護王妃周全。

恐怕是王妃對王爺多有誤會,過些時日,王妃定能明白王爺對她的心意。”

金姝斜靠在夜清擇身側,語氣幽幽的為尚筱晴辯解。

心想著隻要有李嬤嬤在,一個丹丹又能翻出什麽浪花來,不如此刻在王爺麵前賣尚筱晴一個人情。

夜清擇拂袖,不過是婢女,竟然三翻四次的討要。

完全不給他臉麵,懶得廢話,扶著懷中落淚的金姝走了出去。

碧玉先撿起地上的鮫珠,每一顆都價值連城。

碧玉可不會便宜了尚筱晴,起身時還不忘對著尚筱晴啐了一口,才轉身離去。

尚筱晴終究沒能忍住,又吐出一口鮮血。

她強迫自己死死撐住席卷而來的眩暈,一定要等到雲雀丹丹回來。

三百年來的期待,此時看來更像是一場噩夢。

剛找到夜清擇時的滿心歡喜,現在看來卻極為諷刺。

自己甚至都沒有多加考慮,便著急與他結下血契成了婚,她的青澤怎麽會變成如今這樣。

青澤從未跟她提過還有個青梅竹馬的金姝,難道三百年前的一切都不過是欺騙,她拳拳的愛意竟都是錯付麽。

“主子~~怎麽這麽多血。”

丹丹一進門就看見尚筱晴匍匐在地,大紅的喜服已經變成深紅,背上洇滿了鮮血。

嚇得丹丹整個身體都顫抖著,立即穩了穩心神,施法為尚筱晴止血。

“鬼叫什麽,不流血就是個死人了。院裏還抬進來一個,晦氣!”

李嬤嬤托著一個食盒走進門來,重重的丟在桌上。

“快吃,王妃身體可是要進補呢。

吃完了把碗和食盒洗幹淨給我,兩個丫頭還要讓我老婆子伺候。

這是化屍丹,趕緊把那個鳥的屍體處理了。

哪有跟王爺討要屍體的,真是村野丫頭,半點禮數都不懂。”

說完便丟落一粒丹丸轉身走了。

丹丹扶尚筱晴坐在床邊,給她服下鳥族的大補丸。

擦幹臉上的淚,努力擠出一抹慘笑,不願主子自責難過。

“主子,如今困在鮫人族,一定要保重身體,再做籌謀。先吃些東西吧。”

丹丹一打開食盒,一股濃鬱的惡臭直衝鼻腔,食盒裏竟然是一盆早已腐爛多時的臭魚爛蝦。

丹丹忍不住幹嘔了起來,趕緊蓋住食盒,避免惡臭擴散。

“欺人太甚!主子,我這還有雲雀做的桃花酥,你先吃一點。”

懷中的桃花酥卻已經壓碎了,雲雀知道丹丹喜歡,特地留給她的。

昨天還嘰嘰喳喳為尚筱晴梳妝的雲雀,如今便隻剩下這一包碾成塵土的粉紅殘渣。

尚筱晴接過桃花酥,抱在胸口,若不是她執意要嫁給夜清擇,又怎會讓雲雀丟了性命。

那個臉上永遠掛著笑的雲雀,再也沒機會飛上枝頭,歡快的唱歌了。

心中的愧疚狠狠割裂尚筱晴,她欠雲雀一條命。

“鮫人族知道我的身份麽?”

尚筱晴閉著眼,摘下一直戴著的手鐲,握在手裏,顫抖著身子,幽幽開口。

“我們說主子是火鳳,是鳥族公主,可沒有人信啊。

執意要剜你的脊骨,雲雀她……她想衝破結界,回鳥族報信,卻被一劍刺死了。我想拚死衝出結界,卻被那金姝擄走了。”

丹丹說著又流下淚來,如果她不去多做爭辯,再快一步,或許能衝破結界,或許……雲雀就不會死。

“以後就當我隻是白鴿,就讓他們以為你們是為了救我胡言亂語吧。”

尚筱晴心如死灰,曾經鑄在魂處的愛,如今更像是一個永遠不會愈合的傷疤。

一腔愛戀化作了翻湧的恨意,她悄悄把手鐲塞到枕下,從此後就當三百年前的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那他們豈不是,更要肆無忌憚的隨意欺淩?”

丹丹不解,鳥族靈力高深且醫術卓絕,又是唯一可以隨意遊曆人間的,四界之中最為富有。

鳥族公主被鮫人族剜去了脊骨,這要是鳳王鳳後知道,一定會救回公主,血洗鮫人族。

“若他們知道我是鳥族公主,又豈會放我們回鳥族?”

丹丹聽到尚筱晴這樣說,不由得心頭一緊,鳥族勢大,可鮫人族心狠手辣。

為免與鳥族開戰,隻會悄無聲息的結果了她們,就當做她們從沒來過南海。

自己太過心急,差點害死了公主,幸好鮫人隻當做她們是為了救人,信口胡說。

“主子……”

丹丹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緩緩轉身,伸手去拿化屍丹。

“丹丹!不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