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畫了個大餅

劉宴可沒功夫去尋思曹镔後續會怎麽對付他,眼前的爛攤子可就足夠他頭疼的了。

雖然青虎堡非常歡迎黃頭部族的人,但聚居可不能亂,該有的規矩得有,否則遲早要亂起來。

劉宴並沒有讓各家接納這些黃頭部族的家庭,而是讓他們在青虎堡外圍安紮氈帳,暫時住下,畢竟凡事得有個過程,用力過**之過急都會欲速不達。

氈帳駐紮下來也能夠成為土窯的屏障,為開窯提供保護,至於老弱婦孺,自是接到堡裏好生安置,也不必多言。

劉宴今日也算是震懾住了羅槐和周奇,夜裏也算是安穩,在沒有幹擾的情況下,成功開了窯。

李克也雖然心急吃熱豆腐,但沒想到真讓他吃下去了。

五座土窯開出來,其中四座燒的都是炭,而且都是上好的中溫炭,致密堅硬,入手沉重,斷口銀灰。

粗略估算了一下,一座土窯能燒出四百多斤的炭,四座土窯統共收了一千七八百斤的上好炭,除了完成攤派,盈餘還能留著過冬。

而最後一座窯,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沒有人呂大都這樣的老鼠來堵窯搗亂,自然沒有炸窯的危險,竟還真讓李克也燒出了一窯的焦炭。

焦炭這玩意兒可不比木料,本身就重,而且都是小塊,能塞很多,這一窯竟然燒出了八九百斤的焦炭!

李克也忍不住仰天大笑,看著這些焦炭,就好像看到了小山一般的黑玉。

然而他的笑聲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老黑沒能忍住**,想著盡快把焦炭取出來,開始往窯上澆水冷卻,於是,窯,塌了。

“我的炭!”要不是劉宴拉著,李克也就要衝上去用手把焦炭給刨出來了。

這土法煉焦的窯還是磚窯,劉宴查看了一番,紅磚都已經裂開了。

“看來還是不行,加上水橐的話,溫度太高,紅磚耐不住這火力,需要製造更加耐火的磚才行了……”

劉宴隻是隨口這麽一說,李克也卻是打了雞血一樣:“還有更耐火的磚?”

他專注於製器,當然知道溫度越高,冶煉和鍛造出來的鐵器質量更好,但提升溫度就是個大難題。

雖然他們的爐子有風箱,加上使用他們所謂的泥炭,也就是煤,溫度能夠提升不少,但架不住沒有耐火磚,溫度再高也沒用。

所以當他看到劉宴燒出了紅磚,也就是老黑口中的朱雀磚之時,莫提多激動了。

但土法煉焦居然連紅磚都隻是勉強扛住,往後想要冶煉更高級的鋼鐵,隻怕要在磚上再多下些功夫。

沒想到的是,劉宴已經先他一步想到了這個問題。

“矽石磚比這個更耐火,隻是不知道山上有沒有矽石……”

“矽石?”劉宴又冒出了個新鮮詞眼,沈侗溪可就比李克也更來勁了。

因為這家夥走南闖北,各地的名山大川全都逛了個遍,對地理地質的癡迷程度無人能及。

“是什麽樣的石頭?”

劉宴也不好解釋,隻是簡單描述了一番。

“矽石其實是幾種岩石的統稱,脈石英,石英岩,石英砂岩都囊括其中,純矽石可以用來製造石英玻璃……”

“玻璃又是什麽?”

“額,有點像琉璃,不過像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用途可就多了,可以用於建築,窗戶之類的,加個水銀塗層就能製造鏡子,製造的法子也挺簡單,如果能找到矽石,我們說不得可以試試……”

“竟然還有這種東西!”眾人聽得也是驚訝不已,仿佛進入了一個奇幻的世界。

劉宴又描述了脈石英等岩石的主要特征,沈侗溪就差沒拿小本子一字一句全給記下來了。

“這玩意兒還能製造水泥,如果真的能找到的話,那可就發了……”

眾人又問起水泥,劉宴又不得不解釋了一遍,但很快劉宴就發現全場寂靜,沒有半點聲音,大家都像見了鬼一樣看著他。

李克也不是沈侗溪,他雖然聽說過劉宴的事跡,但直來直去,說話坦率,沒有半點拐彎抹角。

“晚之,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畢竟都是行家,通常來說,最忌諱的就是打聽人家的行業秘密,但劉宴不是製器出身,更非匠人,他可是大陳朝的探花郎,他怎麽會知道這麽多從未聽聞的新奇事物?

李克也可謂道出了大家的心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劉宴的身上。

劉宴也隻能訕訕一笑,搪塞道:“書中自有黃金屋嘛,你們以為我這個探花郎隻是個窩囊廢麽?”

這一句話點到了劉宴的痛處,即便情商再低,也沒人敢再問了。

劉宴的以退為進總算是起效,他也不再多提:“一步步來吧,步子太大了容易扯著蛋,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雖說如此,但沈侗溪的心已經飛向了大山,要不是眼前還有一堆事要做,他恨不得馬上就進山去勘探矽石了。

劉宴給他們畫了個大餅,哦不是,是給他們構建了美好的藍圖,使得這些人看到了從所未聞的壯闊風景。

如果真如劉宴所言,這些東西全都成為現實,那麽青虎堡將會變成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人人都在想象,但想著想著都不敢再想下去,就好像凡夫俗子突然踏進了仙人的洞天福地,心生向往卻又畏懼不前。

劉宴可沒想那麽多,他對未來的構想實在太多太雜,想太多難免好高騖遠,還不如腳踏實地,一步步走來,終究能夠實現他的構想。

將塌窯的焦炭清理出來之後,李克也並沒有去歇息,他要去驗證這些焦炭的成色。

而老黑則指揮人手,將木炭全都取出來,一想到居然超額完成任務,老黑也禁不住興奮,劉宴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話半點也不假。

青虎堡這邊徹夜在忙活,縣衙也是燈火通亮,顧蘭亭同樣在經曆著不眠之夜。

他的桌子上躺著一紙公文,那是玄武營方麵發來的公函,在軍方的主導之下,靈武縣要接收朔方軍那邊的一萬流民,這對地方政府而言是個極大的壓力。

安置流民所需的生活區域和生存物資固然是首要,但與此同時帶來的治安問題等等,才真讓人焦頭爛額。

他在公函上打了個紅圈,那是即將安置到青虎堡的流民情報,一看到拔師密部這幾個字,他都替劉宴捏把冷汗。

青虎堡這個年關,怕是很難過得去了,不過也正好,如果劉宴知難而退,不再入贅青虎堡,他顧蘭亭就是拚著前途不要,也得為劉宴上書朝廷,希望朝廷能讓劉宴離開這個鬼地方。

就怕,就怕劉宴這兔崽子不開竅,一條道走到黑啊……

遠在青虎堡的劉宴沒來由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喃喃自語道:“是不是又有人罵我了?”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一場捉刀郎們掀起的狂風暴雨即將襲擊還未站穩腳根的青虎堡,這將帶來災難性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