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鐵簕竹

族人們都沉浸在改造車子的喜悅之中,翌日一早,他們已經將物資都裝了車,氈帳全都拆下卷好,至於窩棚則沒有拆除,反倒在裏麵留下了一些淡水和少量的幹糧。

這是他們部族不成文的規矩,之所以留下淡水和食物,是為了救助迷路的旅人。

劉宴也終於見到了他們的馬,還果真是皮毛光亮的戰馬,雖然數量不算太多,但看起來也屬實驚豔。

“雖然車子經過改造,好用了很多,但還是重新規劃一下路線,盡量避開泥塘山穀吧。”

劉宴也沒有太多行腳經驗,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了思結白草,畢竟那片泥塘已經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

思結白草和野古拔獨以及韓賞幾個人商議了一番,定下了路線,拜祭了草場和天地神靈,也就這麽啟程了。

雖然整個部族也就二三百人,但加上車隊和物資,以及牛羊馬等牲畜,也是浩浩****的一支隊伍,劉宴不由擔憂起來,這會極大地拖慢行程,隻怕趕到青虎堡黃花菜都涼了。

不過劉宴還是低估了部族的行進速度,畢竟他們經常遷徙,擁有著豐富的旅行經驗,速度竟然也不慢。

三五天的時間,他們已經走出了賀蘭山範圍,進入到了銀川平原。

隻是在進入平原之前,他們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因為臨時更改了路線,前方的山口處,一大片荊棘林,阻擋了他們的去路。

這片荊棘林幾乎遮蔽了大半個山口,繞路的話起碼得多走兩天,而且人吃馬嚼的,耗費的糧食也不少。

直到劉宴近前來察看,才發現這些不是荊棘,居然是一種帶刺的竹子!

刺竹他不是沒見過,但無論是單竹還是刺竹,大多分布在南方。

劉宴沒有考慮行程的事,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銀川平原和賀蘭山交界這種環境和氣候,怎麽能種植竹子?

這種刺竹仿佛適應了環境,幾乎見不到葉子,全身布滿了長長的彎刺,而且極其鋒利尖銳,竹身也不是翠綠墨綠之色,而是棕黃色,竹身又粗又壯而且質地非常致密堅硬。

“這叫鐵簕竹,有時候牛馬誤入其中,都被割得皮開肉綻,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皮,最是麻煩頭疼……”

思結白草也是眉頭緊皺,解釋了之後就朝趙小戟說:“南邊你熟,另尋出路吧,雖然耽擱兩天,但也沒辦法……”

趙小戟點了點頭,正要騎馬去探路,劉宴卻攔住了他。

“我們開一條路吧。”

“什麽?開一條路?怎麽開?”思結白草仿佛聽錯了。

“怎麽開?當然是遇山開山的開,披荊斬棘聽說過麽?”

“讓我們斬開一條路?這得耗費多少體力,而且開路也要耗費兩天,還不如繞路,簡直多此一舉……”

雖然思結白草是個講道理的人,但族人們卻是一根筋,不給一個合理的由頭,他們是不會幹的。

劉宴也不含糊,朝趙小戟問道:“以你的判斷,玄武營想攻下青虎堡需要多久?”

趙小戟雖然是雄武軍,但畢竟在玄武營裏,又是老卒,沉思片刻,給出了答案:“不計較傷亡,不惜一切代價的話,一個時辰,保守一些的話一天。”

思結白草和韓賞等人聽得一頭霧水,劉宴卻不以為意,繼續問道:“如果青虎堡周圍全是這種鐵簕竹呢?”

“這……”趙小戟頓時為難了,這東西即便是戰馬衝撞,隻怕都要深陷其中,除非用火攻,將這些東西全都燒光,但如此一來,拖延的時間可就更長了。

“你是說,想將這些鐵簕竹移植到青虎堡去?”

劉宴點頭,毫不掩飾:“對,我們把地表的全都斬斷,隻需帶著根部回去栽種就行。”

劉宴可不是突發奇想,在廣東開平,有著一處世界文化遺產,那就是開平碉樓。

彼時土匪橫行,大戶人家建造碉樓就是為了抵禦外敵,而碉樓的四周,全都栽種刺竹,馬不能行,人不能進。

青虎堡如今沒人沒錢,防禦手段極其有限,但劉宴要發展成工業基地,要保護自己的產業,就需要有足夠的防禦能力。

目前階段的話,刺竹就是最好的選擇,等這些刺竹都生長起來,別說敵人,就是偷雞摸狗的蟊賊都進不來。

思結白草聽了這個理由,卻不為所動:“這東西帶回去隻是為了保護青虎堡,可我們隻是去過冬,春暖花開之時,我們就會離開,這玩意跟我們有什麽幹係?”

劉宴突然抓住了思結白草的肩膀,滿臉嚴肅:“等你們到了青虎堡,就不會再想離開了,那是值得你們建設的一個地方,請相信我。”

思結白草臉頰一紅,扭動肩膀,甩開了劉宴的手,但劉宴的話語卻在她心中生了根。

沒有人願意過苦日子,如果有適合生存的地盤,有農耕的技術,試問誰願意過遊牧的寒苦生活?

如果真能安定下來,在溫暖的南邊生活下去,對族人們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思結白草還在遲疑之時,韓賞朝劉宴說道:“野古族長說了,如果青虎堡真能接納他們,野古部願意留下來。”

聽著韓賞翻譯過來的話,劉宴轉過頭去,野古拔獨滿目的期盼和向往。

也無二話,得了野古拔獨的命令,族人們開始抽出腰刀來,紛紛上前,就要開幹,思結白草卻再度攔住了他們。

“還說你是聰明人,這麽砍要砍到什麽時候,放一把大火,把地麵上的全都燒了,再把竹頭挖出來就行。”

原以為思結白草不同意,沒想到她是在想更加便捷快速的法子,劉宴也笑了起來。

“這樣會不會燒死地下的竹頭?”劉宴對這鐵簕竹的習性畢竟不甚了解。

思結白草卻搖頭道:“不打緊,鐵簕竹耐旱耐寒,生命力比大漠邊上的沙棘還要頑強,燒不壞的,你真的怕的話,燒得差不多了再撲火就是了。”

對於燒荒,這些族人也是輕車熟路了,幾個人點起火把來就開始四處放火。

劉宴看著延綿大半個山口的簕竹“城牆”,也有些擔憂:“還是謹慎一些,左右砍開兩道隔火帶吧,這玩意兒好不容易長成這樣,全都燒了也可惜,燒開一條足夠我們通行的路子就好。”

這可是賀蘭山下的天然屏障,說不定在未來的戰亂之中,這道屏障還能成為最後的堡壘,亦或者扭轉戰局的關鍵,留條路子總是不錯的。

劉宴還在思量,但趙小戟卻沉默不語了。

因為劉宴剛剛透露了一個企圖,無論是種植鐵簕竹,還是收編黃頭回胡,無一不暗示著劉宴想把青虎堡打造成鐵桶一樣的堡壘。

這是否意味著他想占地為王,還是說生怕有人要強占青虎堡?

無論哪一樣,都不是什麽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