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失敗的中意合作（3）
正式工作了沒幾天，就到了國慶假期，北京街頭到處洋溢著節日的喜慶氣氛。
十月一日上午，成科遠在酒店的房間裏觀看了慶祝建國60周年國慶閱兵式，這是他第一次看現場直播的閱兵式。
激昂的閱兵式讓年近半百的他心潮澎湃、激動不已，以致於坐都坐不住，興奮地在房間裏來來回回不停地走來走去。
特別是，當聽到解說員說這些展示的裝備都是國產的時候，他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大學一年級。
1980年，高考發揮失常的成科遠沒能考上清華北大，被錄取到了華中理工學院鑄造係。開學後，班裏很多同學對自己所學的這個專業不滿意，認為這個專業跟打鐵的差不多，又髒又累又苦，都不願意學，紛紛要求調整專業。
學校領導沒有辦法，就請教授們來給大家全麵介紹這個專業，然後再重新選擇，當時很多同學都轉報了其他專業，隻留下了20個人繼續學習鑄造。
成科遠就是留下來的人之一，之所以選擇繼續學習鑄造專業，是因為他被一位教授的學識、風度以及對鑄造專業的講解所折服。
這位教授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曾經任解放汽車製造廠的總工程師，既有深厚的理論知識又有豐富的一線工作經驗，他在介紹鑄造行業的時候，問同學們：
“大家有沒有見過捏泥人和捏麵塑的？”
“見過……”有的同學應答，有的同學點頭。
“把泥巴和麵團捏成形形色色的人物、動物是不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是的……”
“鑄造就是‘捏鐵人’‘捏鋼塑’，把鋼鐵等金屬當成泥巴或者麵團，做成你想要的樣子，飛機、坦克、大炮、輪船、汽車這些東西都離不開鑄造，現在我們國家的工業剛剛起步，鑄造是工業基礎中的基礎，國家急需這方麵的人才……”
聽完介紹，成科遠除了被教授的學識風度折服外，心裏也突然有了一種使命感，於是就選擇了繼續留在鑄造係。
四年後，成績優異的他被國家派往法國留學。到了法國，他對計算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所學專業的方向從鑄造轉向計算機輔助設計CAD。
想到這些過往，他心裏不禁有些愧疚：
“當年自己出國留學，學成之後因為國內沒有工作機會而選擇了留在法國，錯過了國家工業高速發展的時期，如果自己當時回國，說不定這些裝備裏就有自己參與製造的。”
愧疚之餘，他又自我安慰道：“這次回國，我帶回來了歐洲先進的三維CAD技術，也算是給國家做補償了。”
七天長假一晃而過，開工頭一天，成科遠一上班就收到了五個員工的離職申請，他拿著離職申請找到江平，說道：“江總，我這裏有五個技術人員要離職，我申請再招聘五個人。”
“不可以，意大利人不會同意的。”江平想到沒想，脫口而出。
“如果現在不補充，再有人員離職怎麽辦？”
“歐洲那邊的意思是三維CAD研發人員要盡量保留，其他產品的研發人員離職後不再補充。”
“那好吧！”成科遠一聽是總部的意思，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在成科遠離開後不久，江平召集了一次銷售電話會議，會議隻安排了一項工作：要求所有銷售人員向所有老客戶推薦森科三維CAD，隻要老客戶購買，不管套數多少，單價一律五折。
這是意大利人給他下達的最新指令，想盡一切辦法增加森科三維CAD在中國的裝機量，確保到年底完成300套的銷售數量，價格方麵可以自行掌握，最低不能超過五折。
熟知中國用戶心理的江平為了能夠完成目標，直接把價格降到了最低限度，試圖通過低價格來快速占領億特科技的老客戶。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不久前剛被罷免的前CEO何文鬆那裏，他認為自己搞垮艾科思迪公司的機會來了。
不久前，被迫離開艾科思迪的何文鬆帶著一批老部下重返北京億特科技公司。
在與意大利人合作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萬一合資公司失敗，他將重返億特科技，但此時的億特科技名下沒有任何擁有版權的軟件可賣，也就說公司無貨可售。
為了讓跟著自己回來的老部下們有活幹，有飯吃，何文鬆很快與德國東門子工業軟件公司的渠道經理進行了接洽，利用極短的時間獲得了東門子中端三維CAD軟件SE的代理權。
同時，他通過尚在艾科思迪公司工作的老部下，密切關注著艾科思迪公司的一舉一動，等待時機搞垮合資公司，追回那些原本屬於自己的軟件版權。
當他得知江平下令以五折的優惠價向億特科技公司老客戶進行推銷後，認為時機已到。
一方麵，他讓手下給老客戶們打電話告知近期合資公司可能會有大變動的消息，以此來延緩客戶購買三維CAD的計劃；另一方麵，他則不斷鼓動艾科思迪公司的銷售人員離職。
成科遠所負責的技術中心，不斷有人提出離職申請，整個研發隊伍軍心已經不穩。
他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勢，決定將主要精力放在森科三維CAD中國化的研發上，除了自己熟悉CAD研發工作之外，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絕大部分三維CAD技術研發人員都是成立合資公司以後招聘進來的，他們不是原億特科技公司的員工，穩定性更加可靠一些。
艾科思迪公司80%的股份由意大利森科公司公司持有，剩下20%則是億特科技的兩個股東持有，原億特科技公司總經理何文鬆不占任何股份，純粹是個職業經理人，也正是因為如此，意大利人才輕而易舉地趕走了他。
失去了公司管理權又失去了原先軟件的版權，何文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一定會想辦法拿回原先屬於億特科技的軟件版權，而拿回版權的唯一辦法就是把艾科思迪倒閉。
這一點，成科遠也已經有所預料，所以他做了最壞的打算，準備隻抓好三維CAD的研發工作，把損失降到最低。
當他他沒有料到，何文鬆除了阻撓老客戶購買森科三維CAD、鼓動老部下離職，還拉攏新任的CEO江平，試圖與他聯手一起搞垮艾科思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