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裏沒法呆了

其實,巧的事還在後麵。第二天一大早,門前泡桐上的喜鵲就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三叔呂軍山騎著個電瓶車趕到了呂青山家。

“大哥大嫂,不好了,咱家這一窯彩陶刀馬人全燒壞了。”

“不會吧,兄弟,多少年也沒有這事發生呀!”呂青山夫婦被這消息震驚了。

“哥呀,我就是昨晚迷糊了一會兒,就一會兒,我實在太困了,那時我咋覺得像傳奇回去了呢,隻知道閃了一個人影進咱們家窯裏了,是不是傳奇,說實在的我也沒看清楚、沒想到,天明時,我再看窯時,斷電了,一窯好好的精品就這麽給糟蹋了。”呂軍山斷斷續續地說。

呂青山就問:“外麵所有的地方都停電了?”

呂軍山搖搖頭。

“調監控看看到底是誰進了咱家的窯。”王秀敏接過話茬。

呂傳業氣憤地說:“調個屁監控呀,三個月前,我就讓爸找人來修監控,爸一拖再拖,現在上哪裏調監控去。”

呂青山拍了拍腦袋,後悔到極致。

呂傳奇呢,那小子去哪裏了?

王秀敏氣還沒消,對著呂青山吼道:“能去哪裏了,昨晚到診所包紮了,一臉的血多嚇人,早回來在**躺在呢”

呂青山不再作聲。劉藝也收拾好了行李,向呂家告辭,這個藝她真的學不下去了,全家人都在沉默著,隻有呂傳業將她送出了門。

剛出門沒多遠,碰到開出租車的呂老二,呂傳業上前打招呼。

“弟妹,麻煩你把劉藝送去車站。”他本想陪劉藝一起去高鐵站,但在呂老二的車上,呂傳業看見了姑姑呂豔萍和表弟張文明,車上坐不下了,他和他們打個招呼,說:“劉藝,這是我姑姑和表弟張文明”,然後,就很不自然地回家了。

“姑姑好,表弟好,你們這是去哪呀!”

“送我兒子張文明去省城見個搞雕塑的老師去,哎,你就叫劉藝呀,你這是回哪裏呀?”姑姑好奇地問。

“我,我回東方市,回學校辦點事。”

“好呀,正好,咱們可以坐一趟車,你要是沒事,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去拜一下這個大師,在全國有名得很呢!”

“是不是姓閻?叫閻從峰大師。”

對呀,你咋知道。

“我上過他的課,他不光在江淮省有名氣,在東方市、在全國也是很有名的雕塑家。”

“那是那是,要不這樣,今天你別回學校了,要是不急,停一天再回去,我們白天去拜見閻老師,晚上咱倆住在一起,我和你聊聊我們呂家刀馬人的事,你不想知道麽?”

“我肯定想多了解些呀,那就隨姑姑的意思吧。”劉藝不是真的想離開沙河市,但能在半路偶遇姑姑,也算是一個驚喜,她想更多地知道刀馬人的故事,說不定姑姑這裏也是個窗口呢!反正回校早一天晚一天的,也不怎麽急。

在江淮省省府二胖子市翡翠湖山莊的一棟別墅裏,呂豔萍見到了閻從峰大師。這位年近九十高齡的老人與韓林老師都是師兄弟,均從中央美院畢業。身體狀況也不是很好,但精神仍舊矍鑠。

呂豔萍雖然見過閻從峰大師幾次麵,但仍然有些緊張。她端坐在紅木靠背椅的三分之一處,雙手放在膝蓋上,待閻老師坐定後,才畢恭畢敬地抬身向老人問好。

“你看看,這時間過得可真快,想我當年在沙河市彩陶廠工作時,你還是個紮小辮子的小姑娘來,如今,該快當奶奶了吧。”老人心情不錯,拉起話來也很家常。

呂豔萍笑著說:“沒呢,沒呢,我家孩子小,要小孩子玩,您老也知道,為了學做彩陶刀馬人,我們推遲了好幾年呢。”

“是麽,哦,你家愛人可還是小張,叫張什麽,張正龍吧,你們倆的事,你爸爸活的時候也跟我說了,小夥子很不錯,也有上進心,還有對麵這小夥子,是你家兒子吧,跟他爸年輕那陣子好像。”老人提起往事,曆曆在目。

“是,是我家兒子,來大城市到大師麵前就緊張,平時也很少出去,整天呆在家裏,就知道刻刀馬人呢,也是個不愛講話的人。文明,快來拜見一下師爺!”

張文明站了起來,去下拜,老人揚了揚了:“算了,都啥年月了,已經進入新時代了,還講究這個。”老人又仔細看過去,問:“那個女娃是你家姑娘?”

呂豔萍忙著解釋:“不是,不是,我哪有那個福氣,人還是東方美院的高材生,來我大哥那裏拜師學藝呢!”

劉藝也站了起來,點點頭。

閻從峰大師問劉藝:“韓林老師身體可好,這年頭想到他那裏看看,身體都快不聽使喚了。”

劉藝說,韓老師也因為年齡大,很少在外麵活動了,今天能來見到閻老師也十分榮幸,等回到東方美術學院,一定會把這份問候帶給他。

呂豔萍見時候不早了,知道長時間談話會讓閻老師身體吃緊,就趕緊撿重點地說,她讓兒子從一隻大皮箱裏,取出來兩個彩陶刀馬人的作品來。

“閻老師,今天從老家來,就是想讓您給指點指點,這是孩子張文明的最新彩陶,提提意見,他想參加明年深圳文博會。”

閻老師仔細觀察梅瓶的外形、刻花,說有當年老爺子的幾分神韻,但整個作品風格上還有些飄,形夠氣不足,解讀作品,重在修心,心到意到,不可有雜念,人品高尚,作品才高雅。

呂豔萍、張文明和劉藝點了點頭。在藝術追求和造詣上,不論是民間還是院校,強調做人、崇德、禮儀、向善,成了主題和靈魂,這次省會之行,他們收獲滿滿。

晚上,本來劉藝要回東方市,因某一地段鐵路出了問題而暫停發車了。可以回到沙河市,再往東往就有些麻煩。

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劉藝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便重新來到高鐵站,安心地和姑姑一起回到了沙河市。

剛下了高鐵站,劉藝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呂傳業打過來的。劉藝想接,但一想到和姑姑以及表弟在一起,她按下了拒接鍵。

幾分鍾後,劉藝的手機又響了,劉藝心裏呯呯直跳,她看了看,是師傅呂青山的號碼。既然呂傳業的號碼他都沒接,這一刻,她更不想接師傅的電話。

她心裏的餘氣未消,倘若時光可以倒流,師傅是完全可以阻止那場家鬥事件的發生,但師傅關鍵時候的和稀泥,讓她有些傷心難過,算了,不想這些事了,反正和姑姑在一起,還是沒離開沙河市,沒有離開刀馬人。

直到睡覺前的幾分鍾,呂傳業還是在不停地給自己打電話。

電話不接,對方似乎還是沒放棄,發來了短信,劉藝看到短信內容,心裏麵掠過一絲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