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漏洞
杜晨接到尋找自行車的任務，首先想到的就是沃瑪超市。張揚是在超市入口處的ATM機取款時被發現的，望城路距沃瑪超市有十來公裏，如果張揚從林場騎走許博的自行車，他很有可能會以自行車作為代步工具。
到超市調看案發當晚的監控，張揚是從超市正門下樓梯走向入口處的ATM機。超市在萬華廣場負一層，廣場東西兩邊，各有一處非機動車停放區。
早上十點，超市和廣場上的人不多，非機動車停放區的車輛也不多，杜晨很快就在東側停放區鎖定一輛紅色車身的變速山地自行車。
為防止車輛失竊，廣場這一區域安裝了監控攝像頭。杜晨找廣場管理部門調取監控，證實這輛車，正是張揚被擊斃前，騎到廣場來的。
車輪上掛著鏈條鎖，警方在張揚屍體上並未找到自行車鎖鑰匙。杜晨請示簡逸過後，直接從車把、車身提取了指紋，對車輪也做了細致檢查，才找工具剪斷鏈條鎖，騎著車出城去了白露鄉。
剛騎上鄉裏那條水泥路，杜晨就看到路的中段停著一輛很眼熟的MINI。在車旁等了幾分鍾，就見淩可芸從路邊的一戶人家出來。
“可芸，你怎麽也來了？”杜晨笑著打起招呼。
淩可芸的目光被杜晨推著的自行車所吸引，連忙上前問道：“杜哥，這是許博那輛自行車吧？”
“對，早上在萬華廣場找到的。”杜晨拍了拍車坐墊，“停車的地方有監控，確定是張揚騎到廣場的。”
淩可芸輕輕點了下頭，“你是想去林場辦公樓吧？”
“是啊，你呢，跑這來幹什麽？”
淩可芸把手機屏幕對著杜晨，“我來鄉裏問問，看有沒有人見過張揚。”
“怎麽樣，有收獲嗎？”
“沒有。”
“你拍一張自行車的照片吧，順便幫我問問，有沒有人見過這輛車。我先去林城找老宋頭，讓他認認這輛車。”
“好。”
淩可芸給自行車拍了照片，繼續挨家挨戶詢問。剛問了四五戶人家，杜晨就從林場回來，說老宋頭已經確認，這輛紅色山地車，就是許博平時騎的那輛。
“杜哥，我有個問題，如果張揚殺死許博後，騎自行車離開白露鄉，那他來的時候，是怎麽來的？”
“這我哪知道啊！從望城路到林場辦公樓差不多三十公裏，中間有一段還是砂石小道，開車都走不快，張揚肯定不會步行，我估計他多半是坐‘摩的’過來的。”
“如果騎這輛車，從這到望城路，需要多長時間？”
“呃，我騎的話，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吧。”
“許博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嗎？”
“今早剛出來，你是想問具體死亡時間吧？”
“嗯，你能不能告訴我？”
“嗬，按規定肯定是不方便告訴你。不過，就算我不說，你也有辦法打聽到，還不如告訴你落個順水人情。許博的死亡時間是晚上十點左右，另外，從他血液中檢測到酒精殘留。”
“許博死前喝酒了？”
“對，因為死後超過四十八小時才發現屍體，血液中的酒精經過揮發，很難判斷死者在案發前血液中的酒精濃度。”
“意思是，無法確定許博被殺時有沒有喝醉？”
“嗯，很有意思吧？”
“的確有意思，範文琳說許博不喝酒，他的幾個藏身處也沒有發現酒瓶酒杯。許博之所以隔天到林場來住，是為了隱匿行蹤，似乎不該在這種時候飲酒。”
“沒錯，袁輝被殺時，遺物中隻少了一張農信卡，他手上的金戒子，脖子上掛的玉佩都沒有丟，現場也沒有被清理過的痕跡。但許博被殺後，凶手不但帶走了酒瓶酒杯，還騎走自行車，這不太說得通。”
“杜哥，許博會不會是在外麵喝的酒？”
“你覺得可能嗎？在鄉上喝酒，許博不怕被警務室的人發現？在城裏喝酒，要騎一個半小時的車回林場，肯定也不太現實。”
“可也無法確定，許博是在案發現場喝的酒。”
“誒，這真是說不清，還是繼續找證據吧！我今天的任務，跟你來的目的一樣，我們各自負責半條街，抓緊時間找目擊者吧。“
淩可芸點頭接受杜晨的提議，一人負責半條街，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詢問了住在這條水泥路兩邊的所有人家。
有好幾戶鄉民都見過那輛紅色山地車，也有人認出許博的照片，可就是沒人見過張揚。鄉裏僅有的小賣部，也說許博從未到他們店裏買過酒。淩可芸又和杜晨去林場找老宋頭，老宋頭也沒見過許博喝酒。
從林場出來，天都快黑了。淩可芸放倒汽車後排，幫著杜晨把自行車從後備箱塞進車裏，兩人一塊回了林城。
進城前，杜晨讓可芸把車開去望城路，向張揚的四鄰也打聽了一下。證實張揚平時喜歡喝酒，而且都是高度白酒，鄰居也見過張揚前兩天騎過那輛自行車。
杜晨把許博的照片拿給鄰居看，大家都不認識照片上的人是誰。
據鄰居介紹，平時很少有人來找張揚。但二十號那天，有個三十多歲中等身材的人來找張揚，張揚馬上就跟那人走了。路口有街坊親眼看見張揚上了那人的車。
淩可芸跟杜晨回到刑警隊，簡逸還在辦公室翻卷宗。看到兩人一起進辦公室，稍稍有些意外。
“自行車帶回來了？”
“嗯。”杜晨點點頭，“交給技術科了。”
“你今天也在白露鄉？”簡逸已然猜到可芸怎麽會跟杜晨在一起。
“我有個疑問解不開，想去白露鄉找找線索。”
“什麽疑問？”
“假設張揚騎走了許博的自行車，他去林場時，用的是什麽交通工具？”
簡逸隨口說道：“應該是‘摩的’，望城路一帶，有很多‘摩的’。”
“能確定嗎？”淩可芸想聽的不是“應該”，而是肯定的答案。
“我們正在確定。”
淩可芸沒看到侯胖子，估計他可能去望城路一帶找“摩的”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法醫判斷許博的死亡時間準確嗎？”
“誤差不會超過半個小時。”簡逸瞟了杜晨一眼，後者向淩可芸皺了下眉頭。
淩可芸朝杜晨歉然一笑，“對不起杜哥，我……”
“嗬嗬……”杜晨幹笑兩聲，表情十分無奈。
“可芸，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許博死亡當晚，張揚十一點四十在玉秀路銀聯ATM機取款。許博的死亡時間是當晚十點，從葫蘆坡林場騎自行車趕到玉秀路，一小時四十分鍾的時間確實有點緊，但也不是做不到。”今早拿到屍檢報告，簡逸也考慮過張揚是否具備作案時間。
如果法醫判斷的死亡時間精準無誤，張揚在林場殺許博後，肯定趕不及在十一點四十到玉秀路取款。但死亡時間存在半個小時的誤差，隻需往前推十五分鍾，張揚殺人後就有充足的時間騎車趕到玉秀路。
“好，我們先不說作案時間。今天我和杜哥在白露鄉待了大半天，鄉上那條水泥路兩邊的所有住戶，我們都問過了，白露鄉沒有任何人見過張揚。”
簡逸看向杜晨，後者輕輕點頭。
“我們把作案時間往前推二十分鍾，假設許博的死亡時間是晚上九點四十，張揚殺人後，騎許博的自行車離開白露鄉，必須經過鄉上那條水泥路。當時還不到十點，路兩邊的住戶，有不少人坐在門口聊天，如果有生麵孔騎著自行車經過，不可能沒人注意到。”
“是的，我問過警務室的老高，許博死的那晚，他嫌警務室裏太悶熱，和輔警坐在路邊乘涼，快十一點才回室內休息。”杜晨證實了淩可芸的說法。
“當晚十點，坐在路邊聊天的鄉民，甚至沒看到任何人騎那輛紅色山地自行車離開鄉裏。”
“嗯，但是有人看到許博天剛擦黑的時候，騎車經過鄉上的水泥路，往林場方向走。”
“自行車當晚沒離開鄉裏？”簡逸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淩可芸鄭重地點點頭：“對！至少在路邊的鄉民回家睡覺前，沒有人看到自行車離開白露鄉。”
“那汽車和摩托車呢？”簡逸不相信張揚會步行三十公裏回林城。
“警務室外麵有個攝像頭，但監控範圍很小，隻能拍到大約二十米的路段。行人經過這段路可以從死角避開攝像頭，但車輛無論如何避不開。我調看監控做了記錄，當晚九點半到十點半，共有七輛汽車，十九輛摩托，從警務室門外路段經過。其中四輛汽車、十七輛摩托，都是鄉裏住戶的。另外三輛汽車、兩輛摩托，我已經聯係交通部門查詢車主。”杜晨一進辦公室就想向簡逸匯報這些情況，可惜被淩可芸給打斷了。
“三輛汽車中，有一輛皮卡，一輛箱式小貨，如果把自行車裝進小貨，倒也能避人耳目，把自行車運出白露鄉。”淩可芸故意提出不切實際的假設。
“這不是多此一舉嗎？”簡逸明白，淩可芸在顛對他。
“是啊，張揚殺人後根本沒必要用貨車運走許博的自行車。”
淩可芸甚至認為，謀殺許博的凶手根本就不該騎走那輛自行車，這無疑是個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