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嫁禍
在交通部門的配合下,三輛非白露鄉的汽車都找到了。轎車車主是某鄉民的親戚,新買的兩廂轎車。皮卡是林城一家建築公司的工程車,當晚送公司一位受傷的民工回林場後方的青禾村。廂式小貨車也是去青禾村拉木料的,司機叫龍萬友,林城本地人。
三名司機均與相關涉案人員素無瓜葛,途中也並未捎帶路人或是自行車。兩輛摩托的車主,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當晚騎車到白露鄉見女朋友。
青禾村是白露鄉方向道路的終點,村子三麵環山,村口有鄉村小路通往白露鄉。林城辦公樓所在地,在青禾村與白露鄉之間。
要把那輛紅色山地車弄出白露鄉,騎車人必須在水泥路兩邊的居民全都回家之後,推著車貼著警務室窗戶走,才能避開監控。但老高就住在警務室,小床正對窗戶,窗外有盞照明燈通宵開啟。有人從窗外經過的話,屋裏的人能看得清清楚楚,屋外的人卻看不到屋裏的情況。
設想凶手剛殺完人,有這個膽量,推著車貼著警務室窗戶走嗎?當時街麵上的人都已回家,不管是誰推自行車從警務室窗外經過,都會非常紮眼。事實上,這樣做,比騎車從監控下經過更容易暴露。因為推車的人根本難以確定,警務室裏的警員當時有沒有睡著,會不會看到他。
如果凶手真敢以這種方式避開監控,隻能說他的心理素質遠勝常人。
但現在簡逸重點考慮的不是凶手的心理素質,而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張揚沒有謀殺許博的嫌疑。可以說,簡逸的推論已被完全推翻。
許博死亡當晚,那輛紅色山地自行車並沒有在九點半至十點半之間離開白露鄉,張揚卻於十一點四十在玉秀路的ATM機取款。簡逸讓鍾念連夜調取玉秀路ATM機周邊監控,也證實身著連帽短袖衫的取款人,是步行進出玉秀路。
第二天晚上,濱河社區醫院外部監控存在盲區,並未拍到偽裝成醫生的取款人是否騎車前往醫院。直到第三天,萬華廣場停車區的攝像頭,才記錄下張揚停放自行車的畫麵。
簡逸出神地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紅色山地自行車,淩可芸早就走了,杜晨也已回宿舍休息。他獨自在辦公室坐了一個多小時,心裏雖然有些難受,卻隱隱感到曙光正在來臨。
辦公室的門“嘭”的一聲被人推開,侯峰喘著粗氣走進房裏。
“頭,我問到了。”
“問到什麽了?”簡逸皺眉看著侯峰一把抓起自己麵前的水杯。
“望城路口的‘摩的’,有人在案發當晚看到張揚……”侯峰仰頭咕咕嚕嚕地朝口裏灌水。
簡逸起身拉住侯峰舉杯的手,“先把話說完,看到張揚怎麽了?”
“張揚十一點在路口上了一輛出租車。”侯峰終於把話說完。
“就是說,許博被殺當晚,張揚十一點還在望城路?”
“對,張揚沒有作案時間。頭,許博案可能要推翻重來了!”
“行了,我心裏有數,你先回去休息吧!”
簡逸拿上車鑰匙準備離開辦公室。
“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去。”侯峰頓時來了精神。
“我去可芸那。”簡逸冷冰冰地棱了侯峰一眼,快步衝進走廊。
侯峰泛著白眼打了個哈欠,“你去就去吧,衝我棱眼幹嘛,我又沒攔著你。”
邵偉的咖啡杯已見了底,卻沒有走的意思。淩可芸用手擋著嘴,輕輕打了個哈欠。
“你是不是累了?”邵偉緩緩起身,拿上了油亮的皮包。“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
淩可芸也站了起來:“好的,這段時間,謝謝你了!”
“謝什麽,那女人太狡猾,我也沒幫上什麽忙。”
邵偉走到門邊自行打開房門,簡逸正抬著手準備按門鈴。
“簡隊長,你怎麽來了!”
簡逸看到邵偉也是有些意外,“我找可芸有點事。”
“哦!”邵偉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那你們慢慢聊,我先走。”
淩可芸無奈地笑了笑,重新坐回沙發裏。
簡逸看著邵偉進了電梯,才關上房門走到茶幾旁坐下。
“邵偉找你有事?”
“嗯,我忘了跟他說,以後不用約範文琳了。他打不通範文琳電話,又找不到人,就過來問我是什麽情況。”
“哦。”簡逸低頭也看了一下手表,十一點四十,淩可芸離開他辦公室時還不到九點半。
“邵偉十點半來的……”淩可芸猜到簡逸在想什麽,本想跟他解釋一下,話剛說了一半,又覺得沒必要解釋什麽。
簡逸被看穿心思,臉上不太自然,“我這麽晚來,會不會影響你休息?”
“那得分什麽事了!要是找我閑聊,時間確實太晚了。如果想討論案情,我倒是可以克服一下睡意。”淩可芸坐正身子,微笑著目視簡逸。
“呃……,我想跟你聊聊案子。”簡逸把咖啡杯推開,將煙和火機放在茶幾上。
“等等,我去給你找煙灰缸。”淩可芸並不反感簡逸抽煙,老淩還沒退休的時候,家裏也是時常充滿了煙味。
兩分鍾後,簡逸麵前不僅有了煙灰缸,還多了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謝謝!”
“別客氣,開始談吧。”
“呃,你是對的,許博被殺案確實有漏洞,那輛自行車不該落在張揚手裏。當晚張揚在市區取款,他也沒有作案時間。案發現場留下的鞋印,跟這輛自行車一樣,都是嫁禍張揚謀殺許博的工具。”
“那天在案發現場我就覺得奇怪,除了那雙鞋印,現在並未發現凶手留下的其他痕跡。我想,案發現場應該被清理過,許博被殺前喝了酒,凶手帶走了酒具,抹去所有痕跡,隻留下那雙鞋印。問題是,那輛自行車是怎麽到張揚手上的?”
“許博被殺那晚,張揚去玉秀路取款時,沒有騎自行車。第二晚在醫院取款,也不知道有沒有騎車。”
“你心裏有嫌疑人嗎?”
簡逸搖搖頭,何瑩半夜丟垃圾的舉止雖然反常,但她卻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許博被殺那晚,何瑩同樣是11點15分出來丟垃圾。就算把許博的死亡時間往前推半小時,九點半到十一點十五分,之間隻有一小時四十五分鍾,僅夠騎車從林場辦公樓趕回濱河新城。
勻速步行登上19樓,至少需要四分三十秒。殺人後清理現場,也需要一定的時間。辦公樓一層有人居住,凶手還得確認不會碰到人才敢離開,這也需要時間。所以,何瑩不可能有時間作案。
“案發第二天何瑩和謝軍在哪?”
“杜晨盯著謝軍,鍾念監視何瑩,他們第二天都沒出過城。你是不是懷疑,凶手九點半殺死許博後,立即離開辦公樓,趕回濱河新城。第二天等護林員上班後,再回案發現場清理痕跡,順便帶走許博的自行車。”
“嗯,按你們的說法,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好,假定何瑩是犯罪嫌疑人,她的殺人動機是什麽?”簡逸也反複考慮過何瑩是否具備作案動機。
“隻要用心去找,總能找到殺人動機。萬一何瑩有什麽把柄捏在許博手上,殺人滅口不是很順理成章嗎!”
“你這是欲加之罪,我們不能做這樣毫無根據的猜疑。”
“袁虹你接觸過嗎?”
“接觸過,袁虹來找過我幾次,一開始是問劉舒雲有沒有買凶殺她弟弟,後來都是打聽劉舒雲的行為會怎麽量刑。”
“你對袁虹的印象怎麽樣?”
“呃,文化不高,脾氣也不太好。我讓劉勇和成山去袁虹單位了解情況,同事說袁虹仗著家庭條件好,在單位誰也看不起。單位已經半年發不出工資,袁虹近幾個月很少去單位。成天不是逛街購物,就是約人打麻將,每天都跟牌友混在一起。”
“你向袁虹問過袁輝和何瑩的關係嗎?”
“問了,袁虹說袁輝和何瑩相處得還不錯,從沒鬧過矛盾。何瑩是袁虹安排進公司的,想讓她看著點袁輝。”
“袁輝應該知道,何瑩是姐姐和姐夫派來監視他的吧?”
“肯定知道,所以袁輝這幾年給了何瑩不少錢,堵她的嘴。”
“這樣說來,何瑩也有殺袁輝的動機。袁輝用十幾萬堵何瑩的嘴,可想而知,他自己吞了公司多少錢。何瑩難道就不眼紅嗎?”
“何瑩多次從側麵提醒過劉舒雲,我覺得她性格還算正直。”
“我不覺得,收了袁輝的錢,要出賣袁輝,這也叫正直嗎?”
“那你說何瑩能怎麽辦?把錢退還給袁輝就叫正直了?”
“你不用跟我爭,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何瑩是否有殺許博的動機,別把話題扯遠了。”
簡逸倒吸了一口氣,心裏暗想,千萬別跟女人講道理。
“你怎麽不說話?”
“呃,從我們掌握的情況看,何瑩沒有謀殺許博的動機。”
“簡逸,這話你說了多少遍了?你是不是覺得何瑩一臉清純,怎麽看都不像犯罪嫌疑人?”
“我可沒這麽說。”
“有件事你不覺得奇怪嗎?”
“什麽事?”
“何瑩好像完全沒有什麽朋友。”淩可芸多次接觸何瑩,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她家裏,從未見過何瑩身邊有朋友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