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仇恨

回到刑警隊,簡逸和侯峰直接把範文琳帶進了審訊室。在淩可芸再三懇求之下,簡逸同意讓她在隔壁監控室旁觀審訊過程。

冰冷的手銬,肅穆的氣氛,令禁錮在審訊椅中的範文琳感到非常壓抑。

簡逸跳過了例行詢問姓名、職業、住址的環節,直入主題開始審訊。

“範文琳,蔣明發是怎麽死的?”

“我不知道。”範文琳若無其事地與簡逸對視。

“那你知道是誰殺了許博嗎?”

“不知道。”

“你應該知道。”簡逸突然加重語氣:“這個人本該三月七號就要了許博的命。”

範文琳的眼皮輕輕動了一下,簡逸的話似乎對她有所觸動。

“但許博那天沒有出現,他利用這個機會宣告失蹤。兩天後,你從大興路把蔣明發騙走,許博將其殺害,給蔣明發換上自己的衣服鞋襪,埋到雷家院附22號的豬圈裏,我沒說錯吧?”

範文琳默不作聲,不自覺地將視線從簡逸身上移開。

“你說不說都沒關係,許博詐死騙保,犯罪事實清楚證據充分,富華保險公司不會賠給你一分錢。你明知許博沒有死,還一口咬定蔣明發的屍體就是許博,足以證實你與許博是同謀。”

“屍體是你們找到的,我怎麽會知道許博沒死?”範文琳又想狡辯。

“哼哼,你的住所樓下有一套空房,房門鑰匙就放在門墊下麵,我們從鑰匙和門把上提取到許博的指紋,我們有理由相信,你們就在前幾天還見過麵。”

“我沒見過他,也不知道樓下有什麽空房。”範文琳矢口否認。

“你就沒想過,該把許博留在你家門上的指紋擦掉嗎?”

“……”範文琳不說話,她不太明白簡逸的意思。

“許博半夜摸回家,在你門上留下了指紋。你可別告訴我,他的指紋是三四個月前留下的。”

範文琳眼中怒氣一閃即逝,她確實沒想過,許博那天半夜回來,會在門上留下指紋,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麽,隻要死不認賬,警察就拿她沒辦法。

“還記得你那個夢嗎?”

範文琳歪著頭,視線投向地麵。

“你對夢境的描述,與警方發現蔣明發屍體的現場非常吻合,你是怎麽想出這種辦法吸引別人注意的?”

“……”

“你知不知道殺人會怎麽判?像你和許博這種情節惡劣的,最高將處以死刑。現在許博死了,作為同案犯你還活著,殺人騙保的罪名,隻有由你獨自承擔。”

“你沒有證據!”

“是嗎?”簡逸露出笑容:“許博前幾天回過平惠小區,監控視頻已經拍到他騎自行車離開小區的畫麵。你家門上近期也留下許博的指紋,這表明你們確實見過麵,你知道許博沒死,還跑去保險公司申請理賠。饅頭攤主能證實,你三月九號早上把蔣明發從他攤子邊叫走,蔣明發從此消失,你認定他的屍體就是許博。這些證據一旦送交檢方,你覺得檢方會相信你沒有參與謀殺蔣明發嗎?”

“我沒殺人!”範文琳臉色變得難看。

“許博已經死了,你怎麽能把殺人的責任全推到他的身上呢?”

“我沒有……”

“你有,許博是為了你才殺人,你卻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你對得起許博嗎?你就不怕真的夢見他血肉模糊的來找你嗎?還有許博的爸爸,你想過許從越知道你害死他兒子,會有多恨你嗎?再想想你媽,她知道你為了錢而殺人,她受得了這種打擊嗎?”

“我說了我沒殺人!”範文琳幾近癲狂地怒視簡逸。

“那蔣明發是誰殺的?”

“是許博……”範文琳脫口而出。

簡逸拍桌怒吼:“你還要推卸責任!”

“真的是他!”

簡逸深深地凝視範文琳,後者心虛地低著頭,她不願承擔殺人的罪名,她還年輕,反正蔣明發的確不是她殺的,就算把一切都說出來她也判不了幾年。

“蔣明發真的不是你們一起殺的?”侯峰不失時機地再次確認。

“真是許博殺的,他動手的時候我不在場。”

簡逸見範文琳的心理防線已被攻破,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範文琳,現在能配合審訊回答問題了嗎?”

“嗯。”範文琳點了下頭。

“你是怎麽知道蔣明發的血型的?”

“在診所閑聊的時候,他自己告訴我的。”

“殺蔣明發是誰的主意?”

“許博,我無意中提到,蔣明發和他血型一樣,他就萌生了謀殺蔣明發詐死騙保的念頭。”

“你們為什麽要定在三月七號讓許博失蹤?”

“許博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有一天謝軍突然告訴他,說袁輝發現他偷看公司賬冊,想殺他滅口。許博算了下時間,工地上八號發工資,要是蔣明發領完工資離開工地,肯定沒人會注意他的去向。他就和謝軍商量,讓謝軍想辦法促使袁輝在三月七號那天動手……”

“謝軍答應了?”

“嗯,我也不知道謝軍用了什麽辦法,反正他說袁輝會在三月七號那天讓許博去銀行取錢發給工人,讓許博經過雷家院時千萬小心,袁輝的人會在那向許博動手。”

“謝軍知道許博和你的計劃嗎?”

“許博沒告訴他。”

“你和謝軍就不怕許博被袁輝的人殺掉嗎?”

“謝軍叫許博經過雷家院時給他打電話,電話接通後不要掛,放在口袋裏,一旦遇到危險就呼救,謝軍馬上報警,他說110出警不會超過五分鍾,隻要許博能拖住袁輝的人五分鍾,就不會有危險。其實許博不會去雷家院,他的計劃是取到錢就消失。”

“謝軍為什麽要幫許博?”

“他們從小玩到大,關係特別好。”

“許博真的掌握了袁輝私吞公款的證據?”

“沒有,何瑩的賬目是有點問題,但許博也查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你和許博知道何瑩跟謝軍的關係嗎?”

“知道。”

“袁輝知道嗎?”

“不知道,袁輝隻要發現有職員跟何瑩走得太近,就會以各種理由把人踢走,所以謝軍不敢讓袁輝知道他和何瑩的關係。”

“許博失蹤後謝軍找過你嗎?”

“找過,他問我許博到底去哪了,我說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謝軍相信你嗎?”

“我不知道,他就找過我一次。”

“你是怎麽把蔣明發騙走的?”

“我說要給他介紹工作,工資比他原來的工地高一半,叫他自己去雷家院附22號找拆遷隊的負責人。”

“許博藏在那?”

“嗯。”

“按照你們的計劃,許博三月七號失蹤,然後九號再殺掉蔣明發。即使以後有人發現蔣明發失蹤,也不會懷疑到許博身上,對嗎?”

“嗯,許博說屍體三個月後就會腐爛,隻要我咬定那具屍體就是他。就算以後有人發現蔣明發失蹤,也不會把一個兩天前就死了的人,跟蔣明發的失蹤聯係起來。”

“許博為失蹤準備了很久吧?半山華庭A15棟別墅,迎賓大道41號,肉聯廠宿舍,林場辦公樓,還有你樓下的空屋,都是他事前物色好的藏身之處吧?”

“嗯,他說這樣才安全。”

“你和許博最後一次聯係是哪天?”

“星期二,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天半夜,他從樓下的空屋上來,問我什麽時候去保險公司,我說第二天就去,他就走了。”

“之後再沒聯係過?”

“嗯。”

“你知道袁輝是誰殺的嗎?”

“不知道。”

“你聽過張揚的名字嗎?”

“沒聽過。”

“他應該就是袁輝找來殺許博的人。”

“袁輝不是死了嗎,張揚怎麽還不放過許博?”

“我現在還無法回答你。”

“簡隊長,我,我會被判多少年?”

“你能坦白交代,法官會酌情量刑的。”

侯峰親自押走範文琳,簡逸進了隔壁的監控室。

“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跟我們推測的差不多。”

“蔣明發被殺案,是許博和範文琳共同謀劃的一起獨立案件,有了範文琳的口供,就可以定案。但謀殺袁輝和許博的凶手,我們一點線索都沒有。張揚已被擊斃,現在根本搞不清,他殺許博的動機是什麽。”

“假設張揚是殺手,他肯定是受人指使……”

“那指使張揚的人是誰?指使張揚的人殺許博的動機又是什麽?”

淩可芸被簡逸問住,她實在想不出張揚或他背後的人,有什麽理由殺掉許博。

“還有,用變聲器給許從越打電話的人是誰?”

“會不會是謝軍?許從越太熟悉謝軍的聲音了。”

“謝軍給許從越打這種電話完全沒有意義,就算謝軍能猜到,許從越接到電話後也許會對付袁輝,他也無法預判許從越何時何地向袁輝動手。”

淩可芸想了一下,這個問題她跟簡逸曾探討過。“打電話給許從越的人,猜到許從越會聯係袁輝見麵,他不用預判何時何地動手,隻要盯緊袁輝就行了。”

“那又有什麽意義呢?這個人盯著袁輝,跟著袁輝出城然後殺掉他,再嫁禍給許從越?又要殺兒子,又要嫁禍老子,他為什麽要這麽幹?”

淩可芸隻想到一種可能:“因為他仇恨許家父子?”

“可謝軍跟許家父子之間沒有仇恨,相反的,許從越還是謝軍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