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頑抗

侯峰與法醫一行趕到林場,已是半小時後。除了許博的屍體,勘察人員在現場采集到一雙不屬於死者及老高等人的鞋印,初步判斷應是凶手留下的。鞋碼41碼,從步幅推算,此人身高在一米七左右。

死者的致命傷就是頸部那道刀痕,鋒利的刀刃割破死者的頸動脈和氣管。法醫推斷凶器應為薄刃匕首,刀痕左深右淺,符合右手正麵揮刀行凶的特征。死亡時間在四十八小時左右,也就是前天晚上,具體時間需做進一步檢驗才能確定。

在辦公樓附近並未找到許博的自行車,簡逸懷疑是被凶手騎走。

許博被殺時,身著灰色短袖T恤,黑色休閑褲,腳上穿了一雙休閑運動鞋。床下的旅行袋裏有幾套夏季衣褲、一雙皮鞋、兩包香煙,沒有找到現金和王強的身份證,凶手在殺人後可能拿走了這些東西。

十點十五分,林城萬華廣場沃瑪超市入口,一名佩戴黑框眼鏡、留著O型胡的中年男子,ATM不緊不慢地走到電玩區附近的ATM機前取款。每次輸入密碼後,都從取款口拿出厚厚一疊錢放進挎包。

超市入口處的兩名工作人員默默數著男子取款的次數,當他第四次輸入密碼時,兩名工作人員不動聲色走向ATM機。

男子從ATM機屏幕反光發現身後有人靠近,看清兩人身著超市工作服,立時警覺撥腿就走。電玩區右側出口連通停車場,男子即將接近出口時,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跑出電玩區,男子順手摟住小孩,回頭狠狠瞪著身後的超市工作人員,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冒著寒光的匕首。

“放開孩子!”

一名工作人員急忙把手伸到後腰,另一名繼續向前靠近。

“站住!後麵的把手拿出來!”

男子說話的同時,手上用力,匕首刃口緊緊壓在小孩頸部。小孩嚇得驚慌大哭,不少人都圍了過來。

工作人員趕緊喊道:“大家快散開,不要靠近!”

圍觀的人向外退了幾步,工作人員趁男子視線被遮擋,迅速拔出手槍對準男子頭部,厲聲喝道:“立即放開孩子!”

“哈哈哈哈!”男子發出刺耳的笑聲,背著身繼續向出口移動:“看看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刀快!”

持槍警員距男子大約十二步,另一名警員也拔出了槍,正想舉槍瞄準,男子用力拖動匕首,小孩頸部冒出血滴。

“住手!”持槍警員憤然怒吼。

“把槍放下,你們想要這孩子的命嗎?”男子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邊說邊往後退。

小孩的哭聲擾亂了警員心神,感覺沒把握一槍打中男子頭部,隻能隨著男子的步伐邁動腳步。

“站住!”男子手上再度用力,小孩驚聲嚎哭,圍觀人群一陣嘈雜之聲。

兩名警員見孩子頸部一直滲血,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瞧著男子退進停車場。眼看身影就要消失,兩人同時追進停車場。

男子閃身躲進一輛車後,小孩發出淒厲的喊叫,兩名警員趕緊左右包抄。

“你跑不了的!”麵對男子的警員將槍口瞄著男子頭部。

另一名警員已繞到車尾,男子心知插翅難飛,臉上現出獰笑,額上青筋冒起。正麵的警員發現男子手臂微動,不假思索扣動扳機。隻聽“砰”的一聲槍響,男子額頭出現一個血洞,隨即湧出濃稠的血液,男子向後倒去。小孩也被帶倒,摔在男子身上。

開槍的警員快步衝上前,抱起小孩檢查傷口,所幸並無大礙。車尾的警員跑到男子身邊蹲下查看,男子已當場斃命。

簡逸接到電話,更是方寸大亂,急忙趕回林城。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淩可芸有些手足無措,把車鑰匙丟給侯峰,惶惶不安上了簡逸的車。

“全都死了,全都死了!”簡逸咬牙切齒地抓緊方向盤,兩隻眼睛瞪得渾圓。

淩可芸明白,許博和取款人一死,意味著線索完全中斷,警方同時失去了僅有的兩名嫌疑人。簡逸接到的電話裏說,取款人拿著匕首劫持小孩,如果這把匕首就是殺死許博的凶器,那麽這起案子將就此了結,警方再也無法弄清蔣明發、袁輝、許博三人被殺的相關細節。

回到林城,被擊斃男子的屍體已被運回法醫中心。此人沒有攜帶身份證,通過指紋比對,才確認其身份。取款人名叫張揚,曾因搶劫和故意傷害兩次入獄。現年四十歲,父母雙亡,沒有婚史,身份證地址是望城路9號附37號。

簡逸和侯峰、淩可芸連夜趕赴張揚住址,在其家中找到十幾萬現金和兩張銀行卡。

望城路的前身是城關鎮,位於城區外圍,毗鄰210國道。這與簡逸和淩可芸之前的猜測相吻合,袁輝被殺當日,從西山星苑直接上國道繞行羊腸鄉,應該就是為了到望城路接張揚。

隻可惜,在張揚住的地方,找不到任何證據表明他與袁輝之間的關係。隻找到一雙41碼的厚底休閑鞋,鞋底紋路與許博被殺現場發現的鞋印基本吻合。

“看來許博真是張揚殺的。”淩可芸輕輕歎了口氣,凶手死了,案子也將畫上句號。

簡逸立馬糾正可芸:“鞋印吻合,隻能說明張揚曾去過許博被殺現場,並不能作為張揚殺人的直接證據。”

侯峰點了點頭,警方辦案需要的是鐵證,而不是模棱兩可的說法。

“不是還有那把匕首嗎?”淩可芸認為匕首足以確定凶手的身份。

“等傷痕鑒定報告出來再說吧!”簡逸也相信張揚就是凶手,但他需要確鑿的證據,把案子辦成不存在任何疑點的鐵案。

侯峰知道簡逸心情不好,默默把鞋子裝進證物袋。

“那現在怎麽辦?”淩可芸想知道簡逸下一步的想法。

簡逸露出冷笑:“當然是去見範文琳。”

“現在?”淩可芸看了下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為了引許博現身,才一直沒有動她。現在許博死了,她那筆保險金化為泡影,不跟她說一聲怎麽行!”簡逸似乎想把氣撒到範文琳身上。

“好吧。”

範文琳這幾天都沒睡好,自從前幾天掛斷許博的電話後,他居然能安靜這麽多天,著實有點出乎範文琳的意料。那天許博打電話質問範文琳的語氣很不好,他看到邵偉送自己回家,居然能如此沉得住氣,完全不像他往日的性格。

本來範文琳還有些擔心,許博會突然跑回來。可連續幾晚門外都沒有動靜,反而令她惴惴不安,總擔心會橫生變故,致使她領不到那筆保險賠償金。她的心情非常矛盾,明明知道在哪可以找到許博,卻又不敢貿然去見他。

“咚咚咚”房門輕輕響了三下,範文琳驀然一驚,連忙走到門後。

“誰啊?”

“警察!”

範文琳聽出簡逸的聲音,心裏一陣慌亂。

“這麽晚了,簡隊長有事嗎?”

“你把門打開,我有事跟你說。”

範文琳猶豫了一下,無奈地打開房門。

簡逸冷著臉走進屋裏,侯峰和淩可芸麵無表情跟在他身後。

範文琳預感不妙,低聲問道:“是什麽事?”

“許博死了。”簡逸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好像說的並不是一條人命。

“啊?”範文琳一時沒反應過來,對她而言,警方十幾天前就發現了許博的屍體。

“兩天前,許博在葫蘆坡林場辦公樓二層被人割喉,血噴濺得到處都是。這次他真的死了,蔣明發若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簡逸不再隱瞞警方已經查到的線索。

“你,你說什麽?”範文琳失魂落魄,不可置信地望著簡逸。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還要我重複一遍嗎?”簡逸目光冷厲,一臉嚴肅。

範文琳兩腳一軟,癱坐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從雷家院挖出來的屍體不是許博,而是來自畢方縣的民工蔣明發。今年一月,你和許博在富華保險公司各自辦理了一份人身意外險,受益人是對方。沒過多久,你去康迪診所找沈媛拿藥,得知診所的患者蔣明發與許博血型一致,遂與許博製定了李代桃僵殺人騙保的計劃。我們已經找到人證,三月九號早上七點過,你在大興路路口的饅頭攤前把蔣明發叫走,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範文琳麵如死灰,仿佛大腦已經停頓。

“帶走!”

簡逸話音一落,侯峰從腰間取下手銬,戴到範文琳的手上。

“你們……”範文琳猛然驚醒,意識到罪行敗露,投向淩可芸的眼神變得異常惡毒。“我沒殺人,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記得什麽時候去過饅頭攤,那個蔣明發我也不認識,你們把人證叫來,我要跟他當麵對質,快把我放開……”

淩可芸無奈歎息,看範文琳這意思,是準備頑抗到底了。

“走吧,有話留著到警局,我讓你說個夠!”侯峰架起範文琳,甩開腳步就往外走。

範文琳不停掙紮,惡狠狠地盯著淩可芸,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幫她找到“許博”屍體的女人竟會如此難纏。

淩可芸冷冷一笑:“我曾經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惜,你利用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