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身份確認

胡迪確實是給袁輝和周培傑牽線搭橋的中間人,在唐奇然出車禍前,周培傑和袁輝並無交集。瑞騰公司給豐海公司裝修辦公室的時候,袁輝跟胡迪打過交道,知道胡迪就是傳說中的那種“社會人”。

所以當袁輝被唐奇然敲詐的時候,馬上就想到了胡迪。要說袁輝也是個狠人,唐奇然敲詐他五萬塊錢,他寧願用這筆錢買唐奇然的命,也不願被要挾。

袁輝找上胡迪,提出讓他幫忙弄死唐奇然。胡迪吃喝嫖賭五毒俱全,手邊自然缺錢,當下開價十萬,保證一定把事情做得幹淨利落,絕不會給袁輝帶來任何麻煩。這個價雖然高於袁輝預期,但他還是答應了。隻要保住他在公司的職位,幾個月他就能把這筆錢賺回來。

當時周培傑還在吸毒,胡迪把事情跟周培傑一說,兩個人一拍即合。唐奇然家住劍水村,周培傑又正好在劍水路的工地拉渣土,胡迪就決定製造一場交通意外,取唐奇然的命。

為了方便行事,周培傑那段時間特地調了夜班。胡迪連續跟蹤唐奇然好幾天,終於等到機會下手。那天晚上,唐奇然吃完宵夜回家,胡迪提前趕到劍水路口,藏在行道樹後麵。

周培傑駕駛渣土車等在路邊,看著唐奇然出現,踩下油門緊貼著唐奇然的摩托車並行。胡迪用彈弓朝唐奇然頭部打了一枚石子,唐奇然連人帶車歪向渣土車車頭左側,周培傑隻需要正常行駛不用刹車,就輕鬆地結果了一條人命。

事後交警勘察現場,肯定什麽都查不出來。從摩托車的行駛軌跡來看,就是唐奇然自己倒向渣土車盲區。屍檢又驗出唐奇然屬於酒後駕駛,唐奇然被渣土車碾壓後,法醫也看不出他頭部曾被小石子擊中,周培傑也就無須承擔責任。最後為了息事寧人,胡迪找袁輝又要了兩萬塊錢,讓周培傑賠給唐奇然的家屬,這場交通意外就此完結。

周培傑向警方坦白了一切,簡逸幾乎沒費什麽事,就撬開了胡迪的嘴巴。兩人的口供基本一致,已經足夠定罪。隻可惜袁輝死了,否則也難逃法律的製裁。

侯峰回到隊裏,把蔣明發母親的DNA樣本交給技術科,與那具高度腐爛的屍體進行比對,檢驗結果要幾個小時後才能出來。

淩可芸在簡逸辦公室困了大半天,早就有點坐不住了。一個勁地催侯峰去訊問室看看,審訊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我說你別急啊,周培傑都撂了,頭馬上就會出來,你就安心等著吧。”侯峰兩眼通紅,就想抓緊時間眯一會。

“怎麽能不急,如果範文琳跑了怎麽辦?”淩可芸這幾天為了這案子吃不香睡不著,眼看案子就要告破,萬一跑了嫌疑人,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費了。

“沒拿到保險賠償金,她怎麽可能跑。”侯峰不以為然地躺到沙發上。

“範文琳已經去雲都了,鍾念和杜晨盯著謝軍,劉哥和成山都在訊問室,要是範文琳察覺到不對勁,突然玩失蹤,你們上哪去找她?”淩可芸是真的很著急,有袁輝的前車之鑒,誰敢保證範文琳不會出狀況。

“你對頭就這麽沒信心啊?他能讓範文琳獨自帶骨灰回雲都,難道就一點預防措施都不做嗎?”

“二中隊六個人都在林城,他哪還有人手去盯範文琳!”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求求你了姑奶奶,就讓我睡一會吧。”

“行行行,我鹹吃蘿卜淡操心。”

淩可芸賭氣地走出辦公室,剛想下樓,就見簡逸迎麵走來。

“你去哪?”

“回家。”

“你不等DNA檢驗結果了?”

“不等了,死者肯定是蔣明發,結果出來發信息說一聲就行了。”

“嗬,這麽肯定。”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簡逸終於看出來,淩可芸似乎心裏有氣。

“你到底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我有什麽可氣的,反正我也不是刑警隊的人,你們有什麽安排也不用告訴我。我隻需要把知道的線索,毫無保留地告訴你們就行了。”

簡逸一聽就明白問題出在哪了,撓著頭尷尬地笑了笑,“你是怪我沒告訴你,暗中安排人盯著範文琳對嗎?”

“哼,你有什麽安排不用跟我匯報。”

“那你生的哪門子氣?”

“誰說我生氣了,我昨晚沒睡好,現在要回家補覺。”

“那好吧,檢驗結果出來我給你打電話。”

淩可芸頭也不回地走下樓梯,出了刑警大樓,叫了一輛出租車,真的回家了。

簡逸回到辦公室,侯峰在沙發上打著呼嚕,簡逸開始聯係他安排去盯著範文琳的人。

許博的家裏,跟範文琳去之前想的一樣,的確什麽都沒準備,許博的爸爸甚至連香蠟紙燭都沒買。即便範文琳昨天提前打了電話,說她今天要來,許博的爸爸也沒給她預備飯菜。

骨灰盒擺在靠牆的方桌上,包在外麵的紅布已經解開。許博的爸爸靠坐在沙發扶手邊,從範文琳進門,就沒說過一句話。

範文琳憋了半天,輕聲打破沉默。“伯父,你看,骨灰該怎麽辦?是找地方下葬,還是先留在家裏?”

許博的爸爸將目光從骨灰盒上移開,直愣愣地望著範文琳。“你告訴我,許博到底是怎麽死的?”

“他被搶劫……”

“搶劫?”

“可能反抗的時候,被殺死了。”

“許家絕後啦?”許博的爸爸眼裏升起霧氣。

範文琳不敢答話,微微垂頭避開老人的視線。

“許博五歲那年,他媽就走了。”許博的爸爸眼神變得空洞,兩隻眼睛明明對著範文琳,視線卻像望著虛空。“我養了他二十年,他一直是個很孝順的孩子。自從他遇到了你,我就知道,遲早會失去他。他的心裏隻有你,為了你,他可以不要這個家,不要我這個爸爸。”

“伯父……”範文琳想分辨,卻又無力反駁。

“你問我骨灰該怎麽辦?一個活生生的兒子,變成一盒骨灰給我送回來,你說我該怎麽辦?”

“……”範文琳的神情盡顯羞愧。

“把骨灰埋到地底下,讓他去跟他媽做伴,讓我一個人孤獨終老,讓許家從此絕後?”許博的爸爸聲音開始發顫,淚水順著高聳的顴骨滑落。

範文琳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局促不安地看著桌上的骨灰盒。

“或者把骨灰放在家裏,讓他每天都陪著我,我卻看不到他的人,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伯父……”

“早上我去街上,想買香燭紙錢,人家問我是燒給誰的?我不知道怎麽回答,我沒勇氣告訴人家,這是爸爸燒給兒子的。”

範文琳後悔萬分,早知道會這樣,她應該放下骨灰盒就走。

許博的爸爸撐著沙發扶手緩緩站起身來,慢慢走向擺放骨灰盒的方桌,抬手輕輕撫摸著骨灰盒蓋,就像在撫摸兒子。

“你走吧。”

範文琳如蒙大赦,對著老人的背影弱弱地說道:“伯父,過段時間我再來看你。”

“不用來了。”許博的爸爸沒有轉身,清瘦的背影孤單落寞。

送範文琳來的那輛出租車,停在沿河西巷巷口。司機坐在路邊的餛飩店裏,一邊看手機一邊吃餛飩。範文琳接連問了四五輛雲都本地出租車,人家一聽是去林城,都說要趕著交班,去不了。

從林城來的那個司機吃完餛飩,點了支煙走到自己的車旁,繞著車子檢查了一遍輪胎,摸出鑰匙開門上車。

範文琳快步走到路邊:“師傅,你是回林城吧?”

“是你!怎麽那麽巧,你也要回去?”司機見是範文琳,好像還挺高興。

“是啊,快到交班時間了,我打不到車回林城。”範文琳拉開車門坐進後排。

“那正好,省得我放空回去了。”司機扔掉煙頭,看了眼後視鏡中的範文琳。“呃,回去我就收你半價吧。”

“好,謝謝了!師傅,你怎麽在雲都待了這麽長時間?”範文琳警惕地問道。

“唉,我把你送到巷口,剛掉了個頭,車胎就被玻璃碴紮破了,在對麵那家汽修店補胎耽擱了個把小時,要不也碰不上你。”

“嗬!”範文琳輕笑一聲,這才放下心來。

侯峰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抬眼看到簡逸埋頭翻看桌上的資料。

“檢驗報告出來了?”

“嗯,剛送過來?”簡逸探著身子,把檢驗報告投到侯峰身上。“你自己看吧。”

“相似度99.96%!”侯峰激動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死者真的是蔣明發!”

“嗯!”簡逸嚴肅地點點頭。“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許博!”

“範文琳肯定知道許博在哪!”

“可她會告訴你嗎?”

侯峰立馬變得垂頭喪氣,範文琳是塊難啃的骨頭。就算確認了死者是蔣明發,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範文琳直接參與了謀殺。如果拿不出她或許博的殺人證據,她完全可以否認一切指控。

簡逸胸口異常憋悶,深深地做了兩個深呼吸。“現在還不能動範文琳,要是抓了她,我們找到許博的機會就會更加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