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困境

康迪診所停業搬遷,診所外的人行道上停著兩輛小貨車,沈媛和同事將打包好的針劑、藥品小心地搬上車廂。

“沈媛。”淩可芸站在一株梧桐樹下,神色有些黯然。

“可芸,你來了。”沈媛走了過去,見淩可芸臉色不好,不由有些擔心。

“我想跟你說點事,會不會影響你?”

“不會,東西都搬得差不多了。走,我們去那邊說。”沈媛拉著淩可芸去了街對麵的冷飲店。

店外擺了兩張小圓桌,二人在其中一張空桌坐下,沈媛叫了兩杯果茶。

“是不是文琳有事?”

淩可芸剛想搖頭,又重重地點點頭:“沈媛,警方在雷家院發現的那具屍體不是許博,而是……”

“是誰?”

“是蔣明發。”

“蔣大哥,這怎麽可能!”沈媛錯愕驚呼。

“侯峰已經去過畢方縣,在蔣明發家見到他母親,證實蔣明發已經半年多沒回過家。通過比對疑是許博那具屍體和蔣明發母親的DNA,確認死者是蔣明發。”

“這是怎麽回事?”沈媛隱隱猜到是怎麽回事,但她不敢相信。

“許博應該還活著,他和範文琳需要一具意外死亡的屍體,向保險公司騙取賠償,而蔣明發的血型,正好和許博一樣。”

“他們怎麽能幹出這種事!”

“我記得你說過,蔣明發並沒有在診所驗過血型?”

“嗯。”

“那範文琳是怎麽知道蔣明發的血型的?”

“我不知道啊,可芸,許博他們真的殺了蔣大哥?”

“雖然還沒找到他們的殺人證據,但我認為,他們有殺人騙保的嫌疑。”

“我真不敢相信,他們會為了錢殺人。”

“沈媛,你還記得蔣明發被摩托車刮上的具體時間嗎?”

“好像是一月十幾號吧。”

“範文琳在診所見到蔣明發是哪天?”

“應該是一月二十幾號,不是二十二號就是二十四號,那兩天是我當班。”

“當時你向蔣明發介紹範文琳後,他們有過交談嗎?”

“有,我去給文琳拿藥時,她跟蔣大哥聊了幾句,但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蔣明發受的是皮外傷,來診所治療,主要是清創消炎、上藥包紮吧?”

“嗯,文琳和蔣大哥見麵那天,蔣大哥是來換藥。”

“範文琳應該看到他的傷口了,說不定傷口當時還在滲血。”

沈媛點點頭,雖然那天不是她給蔣明發換的藥,但她知道蔣明發的傷口迸裂過兩次,在工地幹活,免不了撕扯到傷口。

“可芸,你懷疑文琳問過蔣明發是什麽血型?”

“嗯,也許,許博和範文琳就是那天萌發了殺人騙保的想法。”

“文琳怎麽會變得這麽可怕。”沈媛突然發現,她並不真的了解這個好朋友。

出租車開到平惠小區大門,範文琳給了車錢,下車進入小區。出租車往前開了一段,司機停車打了個電話。

“人已經送到家了。”

“一路上她有沒有說什麽?”接電話的是簡逸。

“她不太願意跟我說話,路上手機也沒響過。她在許家待了大約四十多分鍾,骨灰盒應該沒有安葬。”

“謝謝了,雷哥!”

侯峰回到隊裏睡了一覺,雖已是深夜,卻精神飽滿。

“頭,要不我們去工地看看吧。”

“嗯,走吧。”簡逸抓起桌上的車鑰匙。

工地值班室亮著燈,窗戶上映著淩可芸的身影。

“張叔,你見過這個女人嗎?”

手機屏幕上是範文琳的照片,跟沈媛分手後,她打電話讓雜誌社的鍾敏發來兩張範文琳的生活照。

張叔拿著手機看了許久,不太肯定自己有沒有見過照片上的女人。

“這個人,我好像是見過,但是想不起是什麽時候見的了。”

“張叔,你慢慢回憶一下。”淩可芸耐著性子,她相信範文琳一定在工地周邊出現過。

“真的想不起來了。”張叔連連搖頭。

“張叔,那你想想,現在工棚裏還有多少工人,是從今年一月份就來工地的。”

“呃,大概有七八個吧。”

“你能幫我把他們都找過來嗎?”

“我過去看看,大家累了一天,有些人都睡了。”張叔有些為難,但還是往工棚那邊去了。

工地大門外閃過一道刺眼的車燈,淩可芸走到值班室門邊,看到簡逸和侯峰下車,向大門走來。

“可芸,你也在這?”侯峰一眼就看到淩可芸,

“嗯,你也來了。”淩可芸假裝看不見簡逸。

侯峰朝西北角看望去,張叔領著幾名工友正走過來。“你大晚上過來,是想找工友幫忙認人吧?”

“你還不是一樣!”

簡逸含蓄地衝張叔和工友們笑了笑:“很抱歉,打擾到大家休息了。”

“嗬嗬,沒事。”張叔領頭進了值班室,回身招呼工友:“都進來吧,自己找地方坐。”

五六個工友魚貫而入,侯峰從包裏拿出幾張照片遞給張叔:“請大夥看看,有沒有見過照片上的人。”

張叔把許博和範文琳的照片分發給工友,大家輪流傳看。

“這不是袁護士的朋友嗎?”其中一名工友認出範文琳。

簡逸上前問道:“老哥,你是在哪見到她的?”

“在診所見過一次,在玉華市場附近也見過一次,她們好像在逛商店。”

簡逸有些失望,又看向其他工友:“哪位師傅見過照片上的男人?”

“沒見過……”

“沒見過……”

所有工友都沒見過許博。

“呃,張叔,我把照片留在你這,明天上班,你讓其他工友也看看,如果有工友見過照片上這兩個人,馬上給我打電話。”還有很多工人沒住在工棚,簡逸把希望寄托在這些工友身上。

“明天我讓大夥都來認認照片。”張叔一口答應下來。

“要注意,別把這事鬧得沸沸揚揚。”

“我知道,警官。”張叔衝工友們交代道:“照片的事要保密,大家回去都不要亂傳話。”

工友們點點頭,準備回去休息,認出範文琳的工友經過簡逸麵前,低聲問了一句。

“警官,那一男一女犯了什麽事?”

張叔瞪了那名工友一眼,抓著他的胳膊就往外推。“別問了,這也是你能管的。”工友尷尬地走了,值班室隻剩下簡逸三人,張叔忍不住問道:“警官,這兩個人,是不是跟蔣明發有關係啊?”

“張叔,我不能說。”簡逸麵露歉意。

“哦,那我就不問了。”

三人告別張叔,離開工地。侯峰想讓簡逸送淩可芸回去,遭到可芸的拒絕。

“我還不想回去,你們先走吧。”

侯峰掃視四周,街口很多店鋪都關門了。“你留在這幹嘛,找證據白天再來也行啊!”

“我一個人逛逛不行嗎!”

“候子,我們也在附近逛逛吧。”簡逸朝街對麵一家還沒關門的煙酒店走去。

煙櫃上擺著一台平板,一名中年婦女津津有味地看著平板播放的電視劇。

“大姐,來包煙。”簡逸遞過二十塊錢,指了指櫃台裏紅色包裝的香煙。

中年婦女把煙放在櫃麵,瞟了簡逸一眼。

“大姐平時幾點關門啊?”

“十二點。”中年婦女又看了下掛鍾,離關門還有半個小時。

“對麵工地的人,經常過來買東西吧?”

“嗯。”中年婦女發覺門外還站著兩個人,顯得有些警覺:“他們跟你一起的?”

“大姐,我是警察。”簡逸亮出證件,隨後把蔣明發的照片放到櫃麵。“你見過這個人嗎?”

“見過,他就是對麵工地的,以前常來我這兒買過東西。”

“他一般都買什麽?”

“買煙和啤酒,也買過肥皂牙膏。”

“那你見過這兩個人嗎?”簡逸在手機上點開許博和範文琳的照片。

“沒見過,他們不像是工地上的人。”

“呃,你說他以前常來這兒買東西,大概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不來了?”

“應該是過完年以後吧,他就不太來了。”

“謝謝了,大姐。”

“這個人怎麽了?”

“他失蹤了。”

侯峰和淩可芸在門外聽到了裏麵的對話,四下觀望周邊的店鋪。這個店仍在營業的,隻剩下兩間便利店,一家小吃店,還有三個宵夜攤。

簡逸從煙酒店出來,輕輕揉了下肚子。“我們去那邊吃點東西吧,我還真有點餓了。”

侯峰選了一家看著相對幹淨些的宵夜攤,淩可芸跟著過去找了桌子坐下。簡逸跟攤主聊了幾句,才走到侯峰和淩可芸那桌落座。

“你沒讓攤主看看照片?”侯峰開了一瓶啤酒,給三人倒上。

“給他看也沒用,工地的工人,平時幾乎不會光顧宵夜攤。幹了一天的活,到了晚上隻想早點休息。而且大多數工人都很節儉,不舍得亂花錢。”

侯峰咕了一大口啤酒,看烤串還沒烤好,就站起身來。“我去便利店問問看。”

淩可芸端著啤酒抿了一口,故意放低視線,避開簡逸的目光。

“我查了蔣明發的手機通話記錄,三月八號和九號兩天,他沒有接到任何電話,範文琳一定是當麵把他叫走的。”簡逸非常擔心,如果找不到看見範文琳叫走蔣明發的目擊證人,偵破工作無疑將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