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待客之道

“媽,您怎麽又來了!”陳福旺真是欲哭無淚。

“我來給你送飯呀。”周翠芳笑著說道,“剛好碰見小琴,我們兩個聊得很投緣呢。”

周小琴略顯拘束,但是內心中的歡快,卻難以掩飾地在臉上綻放開來。

“兒子,我給你做了最愛吃的豆角炒肉。”周翠芳看她害羞且欣喜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帶了兩份,正好小琴也沒吃呢,你們一起吃吧。”

聽了這話,周小琴臉騰地一下紅了,她能理解周翠芳話中的含義,不過,他們兩個沒名沒分,這如果傳出去的話,她的臉往哪擱呀?

“阿姨,不用了。”周小琴站起身來,推辭道,“我還是去食堂吧。”

周翠芳哪能讓她走呢,“帶得多呢,不吃浪費了,聽阿姨的話,坐下!”

周小琴將目光投向了陳福旺,心中暗想,他如果讓我留下,那我就留下。這還需要他的態度。

“坐下吧。”陳福旺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正好,還有半隻燒雞。”

他將手裏的紙包放下,轉身往外走,“我去夥房拿幾個饅頭。”

“謔,還有燒雞呢。”周翠芳佯裝驚訝地說道,“別看福旺整天咋咋呼呼,其實還是很細心的。”

周小琴抿嘴兒笑了笑,沒有說話。

本來她是等陳福旺回來,然後兩個人一起去夥房吃飯的。隻要兩個人走在一起,那麽就相當於從側麵向工廠裏的工友們宣布,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了。

周小琴的小算盤打的不錯,可是陳福旺卻一直沒有回來。

總是一個人坐在他的辦公室,也不是那麽回事兒,周小琴準備離開的時候,周翠芳來了。

她一眼就認出周小琴就是昨天給自己兒子擦汗的那個姑娘!

同樣的條格子衫,同樣的藍布褲子麻花辮,周翠芳印象深著呢。隻是這姑娘,也沒兒子說的那麽不堪,什麽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單眼皮。

單眼皮倒是不假,但是,眼睛卻不小,而且,兩個眼睛炯炯有神,帶著一股機靈勁兒,小嘴巴一點點,其實算是個美人胚子呢。身材也不錯,尤其是那個大屁股,一看就好生養。

被周翠芳打量了半天,周小琴臉色有些不自在,“你好,阿姨。”

“啊。”周翠芳回過神來,“你好你好,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昨天晚上,陳福旺說過這個女孩的名字,隻是周翠芳沒有記住。

“我叫周小琴。”周小琴說道。

“對對,我們家福旺經常提起你呢。”周翠芳說道,“福旺呢?”

“他剛剛出去了。”周小琴頓時臉色一紅,陳福旺居然在家裏經常提起自己?

也是哦,如果他對自己沒有想法,怎麽可能經常提起自己呢?

想到這裏,周小琴臉色一紅,“阿姨,您又是來給福旺送飯的吧?”

“對呀。”周翠芳笑著說道,“來,坐下聊。”

周小琴坐了下來,“昨天您送的餃子,好多人吃了都說好吃。”

“是嘛。”周翠芳笑著問道,“你吃了嗎?”

周小琴搖了搖頭,“朱主任送的,沒輪到我。”

“朱主任?朱豐收?”周翠芳問道。

“嗯。”周小琴點點頭。

“這個朱豐收,關鍵的人不讓吃,哼!”周翠芳嘟囔道。

周小琴詫異地問道,“阿姨,您說什麽呢?”

“沒,沒什麽。”周翠芳笑著說道,“福旺最愛吃的就是豆角炒肉,我今天給他做了一些。”

“哦,那您等他吧,可能很快就回來了。”周小琴說著站起身來,“我先回去了。”

“不能走!”周翠芳一把拉住了周小琴的胳膊,“我帶了兩個人的飯。”

周小琴徹底蒙圈了。

兩個人的,難道還有自己的不成?

可是,陳福旺從來沒有對自己講過任何親密的話,也沒有過親密的舉動呀,她這幾天心裏還一直打鼓呢,陳福旺究竟是怎麽想的,會不會拒絕自己。

然而,周翠芳就送了兩個人飯。

如果答應下來,會不會太隨便了?

如果不答應的話,陳福旺會不會誤以為自己不喜歡他?

一向心思很敏捷的周小琴一時間也沒有了主意。

“坐下吧。”周翠芳將她摁在了座位上,“在一個工廠裏,倉庫保管員其實是最輕鬆,最好的位置。”

周小琴頓時傻了眼,陳福旺連自己在什麽工作崗位上,都對父母說了嗎?

“是呢。”

“工作不累,也不像福旺他們那樣,整天忙的東跑西顛的。”周翠芳笑嗬嗬地說道。

兩個人聊到這裏的時候,陳福旺走了進來,並且還拿來了半隻燒雞。

這半隻燒雞的意味著什麽,周翠芳和周小琴兩個人全都想歪了。

他們都以為,這燒雞是拿給周小琴吃的,所以,兩個人心裏更是喜悅。周翠芳幾乎斷定兒子是喜歡麵前這位姑娘的。

昨天還死鴨子嘴硬不承認,今天卻偷偷地給人家姑娘帶燒雞,哼,在老娘麵前還裝呢!周翠芳心想。

然而,當陳福旺再次進來的時候,卻把朱豐收也拉了過來。

朱豐收本來是已經吃飽了的,結果陳福旺苦苦地哀求,請陳福旺救他一命。

見他說的很嚴重,朱豐收詫異地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陪我吃一頓飯,你就是我最好的大哥,不陪我吃飯,咱們兩個從今以後就絕交!”陳福旺一手拿著三個饅頭,另一隻手抓住朱豐收的胳膊,硬把朱豐收拖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當一進門,朱豐收徹底明白了,向周翠芳問過好之後,朱豐收坐了下來。

“豐收給了我半隻燒雞。”陳福旺說著,從櫥櫃裏拿出一瓶白酒來,“說晚上一起喝點,正好我媽又送來了最愛吃的豆角炒肉。”

他說著,拿過幾個杯子來,倒了一杯酒,放在周小琴的麵前,“小琴,這是你的。”

“陳廠長,我還是不喝了。”周小琴此刻的臉色極為難看。上一次喝了點酒,謠言傳遍了整個工廠,她還怎麽敢喝酒?

再者說了,這半隻燒雞,剛剛自己還私以為陳福旺拿給自己的,結果看來是自作多情了,滿臉羞愧的周小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一旁的周翠芳看在眼裏,心中暗暗責怪兒子和朱豐收,這小子搞什麽呢,一點都不懂得女孩的心思!

朱豐收也真是的,跟著添什麽亂呀。

眼看著周翠芳的臉色沉了下來,朱豐收尷尬的要命,他站起身來,想要告辭,結果陳福旺一把摁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要什麽,我幫你去拿。”

“沒,沒什麽。”朱豐收說道。

因為有朱豐收在,陳福旺的嘴巴像機關槍一樣,嘟嘟嘟地講述著業務上的事情。周翠芳和周小琴兩個人,一時間誰也插不進話。

眼瞅著一瓶白酒喝下去了一大半,周小琴站了起來,“阿姨,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呢。”

“好啊。”陳福旺立刻站了起來,“工廠裏就這麽兩盞路燈,你自己注意安全。”

說完,他有轉過頭來對朱豐收說道,“回頭得建議廠長多加幾盞路燈。”

周翠芳見周小琴走了,她也站起身來出了門。

“媽,您著什麽急呀,再坐會兒吧。”陳福旺一臉壞笑地說道。

周翠芳沒有理他,上了自行車,直接走掉了。

“福旺,你小子是不是把我當盾牌呢?”朱豐收雙眉緊蹙。

“這叫什麽話!”陳福旺大聲說道,“燒雞是廠長給我的,酒是我自己的,讓你白吃白喝,還這麽多話,還有沒有良心?”

朱豐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福旺,你老實告訴我,你和周小琴。”

“又來一個!”陳福旺說著,端起酒杯滋溜一口。

朱豐收不解其意,“什麽意思?”

“我爸媽和你的意思一樣,誤會了。”陳福旺雙手放在桌子上,吐著酒氣說道,“我和周小琴,你覺得可能嗎?”

“人家周小琴挺好的呀。”朱豐收有些不明白,如果他對周小琴沒什麽意思,那周翠芳為什麽會和她坐在一起呢?

陳福旺伸出一根手指頭,在空中晃了晃,“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我的目標是誰。”

他的目標?

瞬間,朱豐收明白了,“孔雲山的女兒?”

陳福旺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那你趕緊讓你爸媽去提親呀。”朱豐收說道,“那姑娘也不錯,下手晚了,估計就是別人的了。”

啪。陳福旺一拍手,苦著臉說道,“我也想啊,可是,他們家的條件太苛刻了。”

“什麽條件?”朱豐收一臉蒙圈,“彩禮要的高?”

陳福旺搖了搖頭,“不是彩禮的事兒。”

“人家要的是上門女婿,上!門!女!婿啊,我都不敢跟我爹提這事兒。”

“怕打斷你的狗腿?”朱豐收笑著問道。

陳福旺感歎了一聲,“有一句詩叫什麽來著,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

聽了他的話,朱豐收不由得想起了李美萍。這兩天他們的關係雖然緩和了一些,她也不再甩臉子給朱豐收看了,但是,卻依舊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

隻要朱豐收主動接近她,李美萍就會問,要談工作嗎?

哪那麽多工作要談呢,不談工作,李美萍扭頭就走,不分場合,不分地點,好幾次搞的朱豐收很沒麵子。

兩個人把一瓶酒喝完,朱豐收迷迷糊糊回屋睡覺去,臨出門之前,他對朱豐收說道,“明天,跟我去鴻運家具廠送貨。”

第二天早起一大早,裝好了粘合板子,兩個人上了一輛拖拉機。

到了鴻運家具廠,大黑狗圍著拖拉機直轉圈,陳福旺站在拖拉機上沒有敢下來。朱豐收走進了孔雲山的辦公室,發現一個大媽正和孔雲山聊天呢。

“孔廠長,我們的產品拉過來了。”朱豐收笑著說道。

“孔竹。”孔雲山喊道。

“哎。”孔竹從屋裏走了出來,她臉色頗有些拘謹,臉色漲紅。

“你跟老王把板子卸下來。”孔雲山說道。

孔竹答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這個小夥子,長得個子高。”大媽笑嗬嗬地說著,一指朱豐收,“跟他差不多。”

“力氣大,比他也壯實,一看就能幹活。”

孔雲山笑著對大媽說道,“這位是朱廠長,人家可是管著上百人的大領導呢。”

大媽一怔,尷尬地笑了笑,“我給咱們孔竹介紹的這個人也不錯。”

朱豐收瞬間明白了, 這大媽是來給孔竹介紹對象的。

“家庭條件不重要,關鍵是腦子得好使。”孔雲山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她嬸兒,這個人呢,我得先見一見。”

大媽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孔雲山起身給朱豐收倒了一杯水,“小朱,上一次你留下的樣品,我做成了家具,很多人感興趣呢,當天就賣掉了。”

“回去跟你們彭廠長說,加緊生產。”孔雲山說著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我看你們工廠,還是很有發展潛力的。”

“您的話,我一定轉達,另外我們已經成立了粘合的班組,現在正忙碌地生產呢。”朱豐收說道,“您要多少,我們有多少。”

孔雲山哈哈大笑,“那以後咱們就合作愉快了。”

門外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孔雲山和朱豐收等人,目光全都看了出去。

隻見陳福旺高高地站在拖拉機上,對著孔竹哀求道,“孔大小姐,您能不能把狗給關起來呀,我這都不敢下去。”

確實,一百多塊板子,十幾個工人都已經搬完了,陳福旺還在拖拉機上站著呢。

小黑似乎很有耐心,蹲在一旁,搖著尾巴盯著他,讓陳福旺尷尬的要死。

孔竹站在一旁捂著嘴巴笑。

“這麽大的領導,被一條狗給製服了,陳廠長你好丟人啊。”

陳福旺倒是沒有覺得丟人,他索性蹲在了拖拉機鬥裏,“孔大小姐,您這也不是待客之道呀,麻煩您把它先關起來,委屈一下大黑狗,就半個小時,半個小時行不行呀?”說著,陳福旺衝著大黑狗揮了揮手。

“汪汪汪。”大黑狗一通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