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要了命

經過昨天的事情,李成軍徹底成為了人們唾棄的對象,無論他走到那裏,都有人在他的別後指指點點。

李成軍也能感受到,別人異樣的眼光,但是,他竭力讓自己保持一個沒有受到風言風語的正常人狀態,可是,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和他一張桌吃飯,頓時讓李成軍成為了所有人當中的孤島。

他看著周圍所有人冰冷的目光,心情低落到了穀底。

沒有吃完,李成軍就端起飯盒急匆匆地走掉了。

吃過飯後,彭三虎回來了,本來打算睡覺的朱豐收,立刻拿起桌子上的那幾頁紙,匆匆走進了彭三虎的辦公室。

“廠長,好多人報名啊。”朱豐收說著打了個哈欠。

彭三虎看了看人員名單,“謔,你把工人名單重新抄寫了一份嗎?”

“除了順序不對,其他的工人花名冊幾乎一樣。”朱豐收無奈地雙手一攤,“咱們也用不了那麽多人呀。”

“那你打算怎麽辦?”彭三虎問道。

朱豐收有打了個哈欠,“我昨晚上沒睡,所以這個問題,打算醒了以後再考慮。”

“李美萍怎麽說?”彭三虎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我可是讓你們兩個共同負責的。”

彭三虎對李美萍,現在抱有很大的期待,知道這個姑娘,是個搞管理的好手,既然如此,那麽就多聽聽她的意見,等她更加成熟一些,逐漸地把她提拔到管理層的崗位上來。

“跟您一樣。”朱豐收說道。

“跟我一樣?”彭三虎不解其意。

朱豐收抹了一把打哈欠流出的眼淚,“也是讓我自己考慮。”

“那你就自己考慮吧。”彭三虎嘿嘿笑著說道。

朱豐收說了一句頂撞彭三虎的話,“連長,您一點意見都不給啊,太省心了吧。”

站起身來,彭三虎走到朱豐收的麵前,“首先呢,我的意見不一定比你們的意見更高明,所以,隻要你們肯動腦子去做,也一定能做的很好,其次,讓你們多多鍛煉還不好?”

朱豐收站起身來,心中暗想,這明顯就是托詞。

“算了,我還是睡覺去吧。”

朱豐收剛走,李成軍就走了進來。

“廠長,我回來了。”李成軍站在門口,臉色難看之極,中午的飯雖然拿回了宿舍,可是他一口都沒有吃下去。

當一個人被所有人孤立的時候,那種孤獨,心理上的失落,會徹底壓垮一個人的,這無關於臉皮厚還是臉皮薄,就像是一塊石頭壓在水中的一片羽毛上,羽毛再大也無濟於事。

所以,李成軍見到彭三虎回來之後,就立刻起身去找他,想要以一個誠懇的態度,向彭三虎表明,自己以後要做一個老實本分的人,結果被朱豐收捷足先登了。

“李會計,警察找你什麽事兒呀?”彭三虎冷著臉問道。

“調查一些情況。”李成軍說道。

彭三虎一言不發,等著他的下文。

“我有兩個朋友,前幾天搶劫,後來被警察破了案,已經被拘留了。”李成軍解釋道,“不過,我可沒有參與。”

“你沒有參與,警察為什麽會找到你呢?”彭三虎覺得他的話有問題。

李成軍低著頭,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彭三虎,“那天晚上,福旺喝多了,我送他回家。”

彭三虎瞬間了然了,如果李成軍沒有送陳福旺,是不是他也會參與這件事兒呢?

還有就是,如果陳福旺沒有喝多,是不是也會跟著去?

有沒有參與犯罪,與想不想參與犯罪,雖然性質上完全不同,但是,隻要有這種心思,彭三虎絕不會用這樣的員工。

“廠長,我當時真的不知道,他們後來去做這種非法亂紀的事兒了,我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製止他們。”李成軍搶著說道,“這種人,我以後堅決和他們劃清界限,再也不來往了,廠長,您不會把我開除了吧?”

這一刻,彭三虎真的想讓他立刻滾蛋,自從李成軍進了工廠以後,做了多少荒唐事兒!

明知道他是個害群之馬,但是現在又沒有正當的理由把他開除。沉默了好久,彭三虎悠悠地說道,“既然不關你的事兒,你就好好地工作吧,以後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時刻謹記,在工廠上班,就要維護工廠的形象,你現在代表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

聽了他的話,李成軍立刻點了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彭三虎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出了門,李成軍鬆了一口氣。

朱豐收一覺睡到下午五點鍾,醒來之後,還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出門以後,就聽到隔壁陳福旺的辦公室裏,李成軍說話的聲音,“福旺,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孔飛和徐誌文兩個人的主意,搶劫也是他們做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成軍,你給我說實話,那天晚上如果我不喝多了,你們是不是一定也要帶著我去?”陳福旺冷冷地問道。

“那不能夠,我怎麽能害了你呢。”李成軍解釋道,“我都答應你來工廠上班了,絕不會做違法的事情。”

“可是那天晚上,我喝多之前的時候,你們分明說要帶我一起去發財的。”陳福旺冷冷地問道,“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們怎麽發的財?”

李成軍頓時啞口無言。

“我再問你,之前的時候,你有沒有跟他們一起做過搶劫的事兒!”陳福旺死死地逼視著他。

“沒有,我的好兄弟,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的做了,徐誌文他們還不把我在警察局裏供出來嗎?”李成軍用哀求的語氣說道,“我如果真的做了那種事兒,我就不姓李!”

“那天晚上,徐誌文是想帶著你去的,不過那是他的意思。”

“為什麽帶上我?”陳福旺問道。

李成軍沉默了好半天,才緩緩地說道,“就是說,如果你跟著去了,萬一被警察抓住,你爸是局長,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撈出來的,他們也能夠跟著沾光。”

“我他媽終於明白了。”陳福旺忍不住爆了粗口,“幸虧那天晚上我是喝多了,如果我不喝多的話,就中了你們的圈套。”

“李成軍,我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害我的人,竟然會是你,還有你的那些狐朋狗友。”

“從今以後,咱們兩個人橋歸橋路歸路,我再也沒有你這個朋友。”

丟下這句話,陳福旺轉身出了門,打開門一看,偏巧正好看到拿著飯盒的朱豐收。

“老朱,我正好有件事兒跟你商量呢,去你的屋裏吧。”陳福旺說著,直接走到朱豐收的門口。

掏出鑰匙,朱豐收打開了門,兩個人坐下之後,朱豐收問道,“你有什麽事兒呀?”

其實,陳福旺一點事兒都沒有,他就是不想讓李成軍再糾纏自己了。

“粘合組的人都定下來了嗎?”

“報名的太多了。”朱豐收說道,“全廠幾乎所有的倒班工人,全都報了名。”

兩個人正說著呢,周小琴遠遠地走了過來,“陳廠長,咱們收購上來的棉花秸稈,已經堆成了小山,院裏已經放不下了,您的想想辦法。”

陳福旺心中暗想,倉庫這一塊是歸朱豐收管的,她幹嘛要問我呀?

“這個,得問朱主任呀。”陳福旺笑嗬嗬地說道。

“朱主任昨晚上加了一夜的班,今天白天又忙了一整天,就是找塊空地的事兒。”周小琴說道,“你隨便指一塊空地兒就行了,不用麻煩朱主任的。”

雖然這話聽起來,是為了朱豐收好,可是書豐收心中,卻覺得很別扭。

自己手下的人,卻想著要別人來領導自己,這事兒誰聽了都不舒服。不過朱豐收頗有涵養,隻是笑著不說話。

“那我就越俎代庖一回?”陳福旺看著朱豐收說道。

朱豐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陳福旺走了出去,周小琴卻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謝謝你,朱主任。”

謝我?

她為什麽要謝我呢?

朱豐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快走幾步,周小琴跟上了陳福旺的步伐,“小琴,保管員的工作,現在還習慣嗎?”

“習慣,這工作真好,什麽都不用做,整天往哪一坐,輕鬆的很呢。”周小琴笑著說道,“這得感謝您呀。”

“不用感謝我,主要是你有這個能力嘛。”陳福旺倒背著手,語氣輕緩地說道。

見慣了幹部,所以,他總是情不自禁地帶出老幹部的說話方式還有口吻來。

兩個人走到一處空地,朱豐收說道,“我覺得這裏就不錯啊,明天開始,就將那些秸稈放在這裏吧。”

說完這話之後,陳福旺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收購來的秸稈,會跟著一起卸車的,當看到之前倉庫後邊堆不下的時候,自己會找地方的,周小琴好像沒有必要管這些秸稈放在哪裏吧?

她一個倉庫保管員,幹嘛管倉庫外麵的東西,秸稈不能吃,又不值錢。她幹嘛對棉花秸稈這麽上心呢?

正在他心中疑惑的時候,周小琴悠悠地說道,“陳廠長,整天往鄉下跑,一定很辛苦吧,看看你,這幾天都曬黑了。”

她說著,竟然掏出手帕來,幫他去擦額頭上的汗。

陳福旺一怔,連忙說道,“我來吧。”

當他的手,碰到周小琴手的時候,周小琴騰地一下臉紅了,她害羞地將目光轉移到別處,羞羞怯怯的模樣,把陳福旺嚇了一跳。

他連忙鬆了手,“對,對不起呀。”

周小琴含情脈脈地白了他一眼,“陳廠長,你真讓人討厭。”

雖然嘴巴上說著討厭這個詞兒,但是,陳福旺明白,這個詞匯中飽含著曖昧的味道。

這真是有苦說不出,明明是她要給自己擦汗的嘛,陳福旺心中暗想,怎麽反而搞的跟自己對她欲行不軌一樣?

“小琴,你誤會了!”陳福旺剛要辯解,周小琴將手帕塞進他的手裏,“你自己擦吧。”

說完,她急急地跑了出去。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陳福旺徹底傻了眼。

他知道周小琴一定是誤會了,可是,又該怎麽跟她解釋呢?

“兒子。”周翠芳喊道。

陳福旺詫異地看著一旁走過來的母親,“媽,你怎麽來了?”

“今天下班早,我包了點餃子,給你送過來了,羊肉的,你嚐嚐。”周翠芳說道。

陳福旺打開了飯盒,捏了一個丟進了嘴巴裏,“真香。”

“臭小子,昨天還跟我說,在工廠裏沒有喜歡的姑娘呢。”周翠芳抱著肩膀,“我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你打算隱瞞到什麽時候呀?”

聽了這話,陳福旺立刻劇烈地咳嗽起來。

“哎呀,你慢點吃,沒人和你搶。”周翠芳說道。

“您誤會了。”陳福旺說道,“我和她沒有關係。”

周翠芳滿含笑意地戳穿了他的謊言,“真的沒有關係嗎?”

“沒有關係的話,她為什麽給你擦汗呀?”

“喏喏,手裏還拿著人家姑娘的手絹呢。”周翠芳提醒道。

陳福旺看了看手絹,立刻塞進了褲兜,“我對她真的沒有意思,您就別瞎說了。”

聞聽此言,周翠芳明白了,看來是女孩是喜歡自己兒子了。

“她叫什麽名字呀?”

“您要幹嘛?”陳福旺瞪大了眼睛,他是毫不懷疑,母親會跑到女工宿舍調查周小琴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這個副廠長,丟人可就丟大了。

“我問問不行嗎?”周翠芳抱著肩膀,“怎麽,我還不能有知情權呀?”

“你不告訴我可以,回頭我就找你們廠長問問,看看究竟是誰給我兒子擦汗的。”

看看手裏的餃子,陳福旺覺得一口也吃不下去了,“那你是給我送餃子的,還是給我添堵的?”

“我告訴你,她叫周小琴,我們兩個什麽事兒都沒有,您趕緊回去吧。”

周翠芳笑嗬嗬地說道,“好好,我不管。”

“周小琴,小琴,這個名字不錯。”

她才不會相信兒子說的話呢,他不喜歡人家女孩,女孩能主動給她擦汗?

一定是兒子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才嘴硬不承認的。

騎上自行車,周翠芳走了。

看著母親離開時候眉開眼笑的樣子,陳福旺覺得母親絕對不會不管。

將飯盒的蓋子蓋上,陳福旺忍不住嘟囔道,“真是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