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斷的表白
朱豐收來到彭三虎辦公室，陳福旺還沒有走呢。
他們兩個看著朱豐收進門，彭三虎詫異地問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已經有解決的辦法了。”朱豐收說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什麽辦法？”彭三虎問道。
朱豐收把李美萍的辦法講述了一遍，最後說道，“這是李美萍想出來的主意，高大寶和吳海兩個人，還沒進門呢，問題已經解決了。”
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彭三虎早已經隱約覺得，這個李美萍不簡單，總會想到一些奇妙的點子，解決一些大的問題。
今天果然還是她想出了辦法，如果把她提拔到工廠副職的位置上來，是不是能夠發揮她更大的能力呢？
“既然如此，你就按照這個方法來做吧。”彭三虎說道，“記住，一定要嚴格考勤紀律，不能出現出工不出力，幹活不積極的行為，一旦發現，粘合班組永遠不會在用的。”
“好的。”朱豐收說道，“明天，我就把這件事兒告訴大家。”
陳福旺坐了好一會兒，然後站起身來，“彭廠長，我先回去了。”
他現在著急打聽一下，李成軍這家夥，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彭三虎給了他一個眼神，然後落在朱豐收的臉上，“這個粘合班組，是不是需要一個負責人呢？”
關於這個問題，朱豐收確實沒有想過。
“我先來代管一段時間吧。”
“你和李美萍你們兩個一起吧。”彭三虎說道。
尷尬的笑了兩聲，朱豐收沒有提出不同的意見，他自然知道彭三虎是在給他創造機會了。
“我聽說今天老爺子來了？”彭三虎問道，“是不是有什麽事兒呀？”
“前幾天騙我回家，讓我相親去了。”朱豐收無奈地歎息了一聲，“當時我沒有同意，今天逼我同意的。”
彭三虎笑了，“看來你和李美萍要抓緊了。”
“怎們抓緊呢？”朱豐收有些無奈，“除了談工作以外，人家都不理我的。”
“要不這樣，今天晚上，咱們三個人一起吃個飯，我給你們說和一下。”彭三虎提議道。
“您要給我們做媒人呀？”朱豐收問道，“我覺得這事兒敞開了說，她會不會害羞呀。”
聽了這話，彭三虎有些氣惱，“你的事兒我不管了。”
他就是這樣的直脾氣！
李美萍和朱豐收一樣，按年齡來說，都已經算是大齡青年了，男婚女嫁，有什麽好害羞的？
隻是朱豐收覺得，她會難為情，自己索性就不管了。
陳福旺從工廠出來，直接去了李成軍的家，妹妹李成菊告訴他，哥哥還沒有回來。於是，陳福旺又去了徐誌文的家，想問問他知不知道李成軍最近做了什麽，是不是犯錯誤了。
結果，到了徐誌文的家，才知道，徐誌文已經被抓了。
得到這個消息後，陳福旺的腦子嗡地一下變大了。
當時李成軍整天和孔飛、徐誌文混在一起的時候，陳建國就警告過他，這兩個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以他離這幾個人遠一點，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感謝父親，早早地把他弄到了鞋廠裏上班。
見到好多天沒有回家的兒子，周翠芳立刻給兒子張羅了一大桌子菜，坐在餐桌旁等著陳建國回家的母子兩個，也談到了給陳福旺找對象的問題。
周翠芳的同事還有要好的姐妹們，給陳福旺介紹了不少的女孩，但是陳福旺這家夥玩心太重，別人說起來，都知道這家夥不靠譜，整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要麽是別人介意陳福旺的為人，要麽他就是看不上人家女孩，一來二去，這事兒也就耽誤了下來。
周翠芳聽說板型廠有很多的女工，覺得找個鄉下懂事的姑娘也行，隻要陳福旺趕緊結婚，家庭背景之類的東西，她現在也不在乎了。
“兒子，你在工廠工作了這麽長時間，有沒有要好的朋友呀？”周翠芳試探著問道。
“有啊。”陳福旺掰著手指頭數了數，“七八個呢。”
“那，有沒有和你關係特別好的女孩呀？”周翠芳又問道。
一聽這話，陳福旺就明白母親要說什麽了，“沒有，您想什麽呢。”
“兒子，你得抓緊了呀，再過兩年，你還能取的上媳婦嗎？”周翠芳有些擔憂道。
晚上的時候，她和陳建國睡覺的時候，沒少討論兒子的婚事，周翠芳著急，但是陳建國一點你都不著急。用他的說法是，就你兒子這樣，整天敲雞打狗，一點正事兒沒有，誰家的姑娘嫁給他，不是坑了人家姑娘嗎？
那也得給他娶媳婦吧，周翠芳無奈地問他。
等心安穩下來再說吧——這是陳建國給兒子最終的評價。
知子莫若父，兒子陳福旺玩心太重，陳建國現在最主要的教育目標是，讓陳福旺在工廠裏多多曆練一番，增長一些大人氣兒，等有了事業心，在成家不遲。
如果現在給他娶了媳婦，倒時候守著兒媳婦，他就不好管得嚴了，兒子還不得翻上天？
見老公不著急，周翠芳隻能將目標轉移到了兒子身上，一旦他說，我對某個姑娘有好感，周翠芳就會立刻托人說媒。
試想，哪個姑娘不想跳出莊稼地，嫁到縣城來呢？
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了兒子，周翠芳發現兒子果然按照老公陳建國預想的那樣，把心都撲在工作上了，這還怎麽得了？
“我聽說，你們工廠有個叫李美萍的姑娘，長得漂亮，並且還是小領導呢。”周翠芳試探著問道，“你覺得她怎麽樣？”
“如果可以，我讓你劉叔給你做媒。”
周翠芳偷偷打聽過工廠裏的工人，得知大概了解廠子裏的女工情況。
既然李美萍長得漂亮，兒子肯定不會拒絕，豈不料，陳福旺的表現徹底澆滅了周翠芳的希望。
“李美萍？”陳福旺詫異地長大了嘴巴，“還是算了吧，她就是個母老虎，我可招惹不起。”
“那其他的姑娘的呢？”周翠芳有些不甘心。
“沒有。”陳福旺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道，“您就被瞎操心了。”
周翠芳臉色一沉，“那你總得討媳婦吧，總不能打一輩子光棍呀？”
“大不了，我就倒插門。”陳福旺說著，瞥了一眼母親。
“不許胡說！”周翠芳嗬斥道，“這麽沒出息的話，讓你爸聽到，肯定要發火的。”
聽到母親這個態度，陳福旺不禁有些上頭。
果然是封建殘餘思想不除，自己的幸福就把握不住啊。
“上門女婿怎麽了，又不是丟下你們兩個人不管。”陳福旺裝作很隨意地說道。
“那我跟你爹我們兩個人的老臉，可就丟光了。”周翠芳說道。
母子兩個正說著呢，陳建國走了進來。
吃飯的時候，陳建國問了兒子工廠裏的一些事情，陳福旺對答如流，陳建國很是滿意，最後爺兒倆談到了李成軍身上。
“我早就告訴你，不要把這種不三不四的人，帶進廠裏。”陳建國臉色一沉，“你就不聽，好嘛，現在捅了婁子，你的臉往哪擱？”
“福旺，以後少提建議，過幹活，把你好為人師的臭脾氣改一改。”
陳福旺一言不發，挨了父親一通奚落，最後問道，“爸，您能幫我打聽一下，李成軍到底犯了什麽錯嗎？”
“不可能。”陳建國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這麽丟人的事兒，他才不會問呢。
在父親那裏碰了釘子，確實在意料之中，陳福旺本來也就沒有奢求父親會幫忙。
工廠裏的朱豐收來到了車間找到了李美萍。
“謝謝你。”朱豐收笑著說道。
李美萍裝傻，“謝我做什麽？”
“你給我出了個主意呀。”朱豐收見她冷著臉，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那倒不用，都是為了工作嘛。”李美萍歪著頭問道，“難道你這個謝字，是代表著組織上的意思？”
朱豐收一怔，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朱主任，您還有什麽指教嗎？”李美萍繼續問道。
她咄咄逼人的氣勢，使朱豐收覺得很壓抑。
“美萍，我有句話想對你說。”朱豐收鼓足了勇氣，臉色漲紅，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她。
心靈剔透的李美萍，看他這個囧樣子，立刻明白了朱豐收要說什麽。
她一顆心不由得砰砰跳了起來。她能夠感受到他的熱切，他的勇氣。
“這句話，不涉及到工作，是咱們兩個人的，私人之間的話。”朱豐收訥訥地說道。
“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你能夠把它聽完。”
李美萍勇敢地迎著他熱切的目光，就像是朱豐收站在台上，她坐在台下時候的那樣，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這和傻憨憨，她等了他那麽久，今天終於要對自己表白了嗎？
“我雖然談過戀愛，但是，那已經是過去了。”朱豐收伸出手來摸了一把鼻子，宛如一隻老鷹見到兔子一般，打算一鼓作氣將她拿下！
“所以我，所以，我絕對你。”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喊道，“李班長，小翠兒掉水裏了。”
李美萍再也顧不得朱豐收的表白了，她撒丫子就往水池那邊跑去。
當看到小翠兒掉進的是冷水池，不是熱水池的時候，李美萍雙腳一軟，癱坐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幾個男工已經跳進了水裏，把在水中掙紮的小翠兒打撈了上來。
“快，把她送回女工宿舍。”李美萍在另一個女工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然後對朱豐收說道，“朱主任，這裏就拜托你了。”
“好，你趕緊跟著過去看看。”朱豐收說道。
兩個人臨別的時候，李美萍給了他一個蒼白的笑容，這個笑容，徹底擊潰了朱豐收建立起來的情感堤壩。
他目送著李美萍的倩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呆立了許久。
這一夜，李美萍沒有出現在車間裏，朱豐收準備好的愛的表白，也就沒能用上。
小翠是個脆弱的姑娘，喝了幾口水池中的髒水，嚇得花容失色，一直嚷嚷著要回家，鬧騰到了後半夜，李美萍終於把她勸的睡下了，而自己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陳福旺騎著自行車上班的時候，卻碰巧遇到了李成軍。
“成軍，你沒事兒了？”陳福旺問道。
“沒事兒啊。”李成軍笑嗬嗬地說道。
“警察找你幹啥呀？”陳福旺放慢了騎行的速度。
“就是調查點情況，沒事兒的。”李成軍說道。
見他不說，陳福旺冷著臉，加緊蹬了幾圈，遠遠地把李成軍甩開了。
既然他不想說，自己何必一直追問呢。
朱豐收將成立粘貼組的事情，向三個班長說了一下。隨後，又讓吳海在公告欄裏寫了一遍。
沒多久，朱豐收的辦公室前，就圍攏了許多的人。
李美萍昨晚上睡了幾個小時，精神尚可，朱豐收則像是抽了大煙一樣，哈欠連天，精神萎靡。
兩個人坐在桌子前，記錄著每個工人，打算在粘貼組做幾個小時的工。
原則上，每個工人所抱的時間，不允許超過兩個半小時，結果，幾乎所有的工人都報了兩個半小時。
這讓朱豐收頗感無奈，粘貼組哪用得著這麽多人呢？
臨近中午的時候，處理完最後一波報名的工人，李美萍扭過頭問道，“朱主任，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呀？”
這個時候的朱豐收，腦子裏都是這幾頁紙上的名字，這麽多人，怎麽能合理地安排這些工人的加班時間呢？
厚此薄彼肯定是要鬧意見的，陡然聽到李美萍問了這麽一句，朱豐收壓根沒想起來，她所指的是昨晚上表白的事情。
“人太多了啊，粘貼組肯定用不了這麽多人。”朱豐收將筆丟在桌子上。
李美萍站起身來，沉著臉一字一句地說道，“該怎麽解決，您自己慢慢想辦法吧，晚上我還要上夜班，就不替您操心了。”
她說完，轉身立刻去。
朱豐收聽她的語氣不太對，心中暗忖，自己難道說錯了什麽嗎？她為什麽又生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