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滿朝文武都該向駙馬學習

李治:“打仗打的是後勤,內政辦好了,後勤才能辦好,邊防才有保障。說起這內政支援邊防後勤,近來駙馬研製出四味行軍仙藥,而且製出二十萬套仙藥供應軍隊,依朕看,這是辦得最好的內政,是對邊防最有力的支援。尚書省全部官員都應該向駙馬學習。”

裴炎:“………………”

張不群:“………………”

天皇這套說辭無懈可擊。

裴炎:“陛下聖明,咱們都得向駙馬學習。”

李治:“尤其是戶部,戶部的事務不僅僅是收錢和花錢,還得想辦法掙錢。節流還需開源嘛,能開源才是本事,駙馬隻拿了一千萬錢,通過自己開源,生生辦成八千萬錢的事情,這才是能耐所在。每日盯著賬本,隻知道算那幾個數,而且墨守規矩,不懂變通,一點事端誇成天大,甚至妒忌賢能,給他人挖坑,這都是使不得的。”

張不群聽得冷汗刷刷刷地淌下來。

他分明看到是自己麵前給挖了一個大坑,自己大半個身子已經掉進去了。

李治又說道:“朕經常跟你們說一條原則,是什麽?”

裴炎立馬眼觀鼻鼻觀心,沒說話。

張不群愣住,硬著頭皮:“啊?……陛下說的原則……原則是……”

李治語重心長地歎道:“實心任事。可理解這四個字的意義?依朕看,滿朝文武,隻有一人將這四個字做得最好。你可知是誰?”

張不群:“是……駙馬?”

李治點頭,說道:“正是。駙馬從來不問官職,不熱衷加官進爵,甚至時常表現出反感加官進爵,這是駙馬的表演嗎?朕看不是,駙馬是發自內心地不想封官,所以世人都說駙馬秉性高潔,要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駙馬之所以不想當官,是因為駙馬隻想做實事,看看駙馬手上做的每件事情都是那般石破天驚就能明白,駙馬的心思、才華都用在辦實事上!他才不在乎功名利祿,不在乎流言蜚語和小人背後中傷!不問利祿,隻專注於幹實事,這就是實心任事的表現,就是朕所說的群臣表率。”

裴炎冷喝一聲:“張不群,你可聽明白聖上的訓導!?”

張不群撲通一聲跪下,哭道:“臣知罪!臣回府閉門思過,深刻領悟實心任事的涵義!”

李治搖搖頭,歎道:“孺子不可教。你還是沒明白重點。”

張不群擦了把淚:“重……重點?”

李治:“要好好向駙馬學習!這還不懂?”

張不群痛哭流涕:“駙馬是群臣表率!臣一定好好向駙馬學習!”

李治來到桌案前,攤開一張紙箋,揮毫而書,寫下一行字,遞給張不群。

李治:“張不群,朕贈你這十四個字,希望你改過自新,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張不群涕淚滿麵,哭道:“臣一定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他接過紙箋一看,十四個字是:

名為公器無多取,利是身災合少求。

咦?

這十四個字怎麽這麽眼熟?

這不是昨天早上駙馬在驪山上吟的詩句嗎?

李治咀嚼著這十四個字,他又嘖嘖歎道:“這詩句寫得真是好,不愧是朕的女婿。如果滿朝文武都能這般實心任事,天下何愁不治?世間何愁不太平?”

裴炎瞅瞅天皇的臉色,他深深一歎,說道:“經過聖上一番指點,臣才更加深刻地理解駙馬這句詩的意味,這句詩生動全麵地詮釋了聖上‘實心任事’的精神,展現身為大唐臣子應有的擔當和作為。依臣看,這句詩如此意義非凡,不該僅僅指導張不群這不成器之徒一人。”

張不群:“……………………”

李治點頭,問道:“裴相有何高見?”

裴炎:“不僅駙馬應為群臣表率,這句詩句更應成為群臣的訓詞。宜將這句訓詞製成匾額,掛在各地,供群臣時時學習,反思己過,謹記聖上訓導。”

李治滿意地說道:“很好,就這麽辦吧。”

裴炎:“臣明白,臣等告退。”

裴炎和精神恍惚的張不群退下了。

李治靠在胡**,玉奴才人過來給皇上按摩太陽穴。

李治想了想,問道:“聽說駙馬近來經常在驪山上修溫泉宮行宮?”

玉奴才人:“聽說是的,妾身聽說從駙馬身邊的厙狄才人那裏傳出來的話,駙馬修建溫泉宮,為的是養護天皇龍體。”

李治:“歐?駙馬是為了朕?”

玉奴才人:“是的。厙狄才人說的是,溫泉宮山清水秀,怡養人心,浸泡溫泉可以疏通血管,利於聖上療養頭風之疾。此外,患有頭風最怕數九寒天,在溫泉宮寒冬溫暖,可以大大減少疾患引起的風險。”

李治連連點頭,說道:“浸泡溫泉的確會舒服些。而且長安冬天寒冷,經常聽說患頭風者在隆冬時發生不測。難為駙馬有這般孝心啊!”

說著,李治想了想,說道:“玉奴,今兒朕身子不錯,咱們這便去溫泉宮散散心吧。”

玉奴才人:“這……這般倉促。”

李治:“有何倉促,你收拾收拾,告訴裴行儉,讓裴行儉派一隊軍士護送,用不著兩個時辰就到了。這就動身吧。”

看著聖上心血**,玉奴才人趕緊收拾物事,同時秘密派人通知裴行儉。

裴行儉立即派出王方翼領著熊渠營的精兵前來護送。

王方翼是李治前一任皇後王皇後的親弟弟,身份上是李治的小舅子,妥妥的親信,而且因為“殺姐之仇”與武曌是死對頭。

所以按照史書記載,李治死後,王方翼是頭一個被殺的當朝名將。

李治行事看似心血**,其實都是思慮周密的。

武曌將他看得死死的,要去行宮,當然不好讓大張旗鼓。

所以他隻帶著玉奴才人等寥寥幾個宮人,再通知裴行儉,裴行儉很識趣地派來王方翼,這些人都會配合李治瞞著天後。

李治已經好幾年沒有離開過大明宮,這般掩人耳目悄悄溜出,武曌不容易發現。

當天午後,李治低調地在王方翼護送下從偏門出了大明宮,離開長安城,前往驪山。

~

當天傍晚,薛紹在溫泉宮行宮裏發著愁。

那張不群一去就沒消息了。

昨天離去時喊著“天日昭昭,沒有王法……回稟天後,討個公道”,這般大義凜然,不是應該馬上派人來抓我嗎?

你沒法讓軍隊或刑部來抓我,就上奏天皇天後,讓大理寺來抓我啊!

這人怎麽辦事能力這麽差?

這般無用的人,還當戶部侍郎?

不如讓我來當算了。

呸呸呸!

瞎說什麽呢?

怎麽可以詛咒自己?

薛紹看著夕陽西下,哀歎一聲。

還是沒人來抓他,看來這事可能又涼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哪個環節做得不到位?或者出現什麽失誤?

怎麽就是沒法作死自己?

我怎麽這麽失敗?

薛紹又陷入深深的反思。

這時,隻聽得馬踏奔雷之聲響起,由遠而近。

薛紹精神一振,忙迎出來,隻見一夥軍士策馬飛奔而來。

終於來了?

但有點不對勁的是,這夥軍士抬著一塊牌匾。

軍士們翻身下馬,恭敬地向薛紹獻上牌匾,說道:“中書大人有令,將此牌匾掛在溫泉宮行宮之上,以供群臣時時警醒學習!”

薛紹:“………………”

軍士們利索地將牌匾掛在溫泉宮最主要的行宮的大門門框上。

薛紹看看牌匾上的字:名為公器無多取,利是身災合少求。

怎麽這麽眼熟,這不是白居易的詩嗎?

昨天我剛拿這首詩裝過批。

薛紹想了想這事情可能發生的來龍去脈。

他覺得自己昨天這個批很可能又裝出大事來了。

他不願意再細想。

他回到行宮裏頭死魚般癱著。

哎……

太難了啊!

隨便裝個批都要被裱起來。

人艱不拆。

人生如此不如意,活著已經這麽難了,一些事情就別深究了。

他癱了好一會兒,又聽見外頭傳來**,聽見馬蹄聲奔來。

他又是精神一振,忙迎出來。

隻見黑甲飛騎飛馳而至。

十六衛精銳,來勢洶洶!

這次總該是來抓我的吧?

薛紹滿懷希望,他看見為首的騎士奔來,是……王方翼。

薛紹:“………………”

希望瞬間破滅。

王方翼飛身下馬,來到薛紹麵前下拜,說道:“末將拜見駙馬!請駙馬速速回避!”

薛紹:“………………”

回避?

這是幾個意思?

薛紹依照王方翼指引,退到行宮外頭,看見幾乘轎子低調地上山來了。

王方翼領著數十名安西軍精銳將溫泉宮行宮嚴密包圍。

幾乘轎子進了行宮,悄無聲息地安頓下來,隻看到眾宮人悄無聲息地前後忙碌著。

薛紹瞧著這架勢,他已經猜到個七七八八。

王方翼忙活完,趕來向薛紹報告道:“稟駙馬爺,聖上蒞臨溫泉宮行宮,在這兒小住數日。此事不為外人知曉,駙馬爺千萬保密。因為此事係秘密進行,為了避免駙馬爺難做,聖上這次就不見駙馬爺了,有事聖上身邊的玉奴才人會和駙馬爺溝通。”

薛紹:“………………”

果然是李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