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陳子銘的變化
這一次西經之旅，衝擊最大的便是陳子銘。他從機場乘坐出租車返回家的途中，覺得幾天的經曆似乎是像做了一場夢。與朝聖者同住帳篷、狼嘴裏麵逃生、在生死之地放下“罪孽”、張啟的跳崖。
對於他來說，這幾天仿佛已是過了一生。
司機放著流行的歌曲。
在陳子銘聽來，遠不如朝聖者的經文聽的順耳。他覺得這一切都很庸俗，歌曲裏麵愛來愛去的情歌非常庸俗。
他看到周圍的高樓大廈也有些反感。
這才剛剛回來，他就覺得周圍的一切（人工製造的）都是虛偽的。
這對他來說非常不妙，使得他更加地反感身處的社會。
陳子銘盡量不去讓自己的想法擴散，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直到到了公寓門口，陳子銘下了車，與司機揮手告別。
“謝謝您。”他笑著說。
司機麻木的臉上也露出一抹笑容。
陳子銘忽然覺得心情非常的好。他可能也沒有注意到他的改變。換作從前，他是不會在下車後笑著感謝司機的。在不知不覺中，他做了一件在別人看起來很平凡，可是對他來說卻是一大改變的事情。陳子銘講笑容傳達給了司機，司機反饋了陳子銘以微笑，使得陳子銘無意識中感受到了對方的認可，他莫名的喜悅起來。
陳子銘從反感社會的情緒中蘇醒過來。他伸了個懶腰，看著公寓大門上麵的牌子，他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家24小時便利店的玻璃門。陳子銘打算去裏麵買點東西當做晚餐。
一進門，便利店的小哥見到他，愣了下，隨即熱情地向他走過來。
“同學，你家的貓是不是走丟了？”
貓？
啊對，難道說……
“您見到將軍了嗎？”
“將軍？”
“就是我的那隻貓。”
小哥恍然大悟，他笑著說：“你看——”他指向了身後。
陳子銘順著所指方向看去，地麵、貨架、收銀台……
隻見在收銀台的一側，有一道花色的身影。
“將軍！”陳子銘興奮大叫。
身影喵了一聲，從收銀台上跳到地麵上，朝著陳子銘奔跑過來。
陳子銘迎上前去，彎腰將將軍抱了起來。
將軍在他的懷中蹭著他的臉。
“你去哪裏啦……壞小子。”
陳子銘佯裝生氣地輕拍了下將軍的小腦袋瓜。將軍眯著眼睛搖晃了下腦袋。
陳子銘開心地感謝了便利店的小哥之後便離開了。
望著陳子銘的背影，便利店小哥喃喃道：“這小男孩好像比以前開朗了，不過也比以前黑了不少……”
回到公寓中，陳子銘與將軍一同洗了個澡。他把將軍的飯盆倒入貓糧，水盆清洗了一通換上清涼的水。
將軍站在飯盆前大吃特吃起來。
陳子銘來到辦公桌前，他看著桌麵上的雜物，忽然覺得是那麽的陌生。再扭頭去看房間內的其他的東西，同樣是這樣，給他一種陌生的感覺。他仰起頭，對著天花板長長出了一口氣。
——
老師們對於陳子銘的翹課已經習以為常，隻有導員楊靜對陳子明的缺席感到憤怒。他對於陳子銘的墮落按到無比的痛心。
這天早晨，國貿一班正在上著國際貿易實務的課，這是今天的第一堂課。楊靜正在講台上為同學們講解著貿易術語。
她上課前掃了一眼，陳子銘仍然沒來。她顯然心裏不高興，但是也沒說什麽。畢竟當事人不在，她又何如何？
咚咚咚，是敲門聲。
楊靜隨口說了個進。
吱呀
門開了。
陳子銘微微低著頭走了進來。
不僅楊靜吃了一驚，同學們也都驚詫不已。
“楊老師，不好意思，我今天起晚了……”陳子銘帶著歉意說。
楊靜心想，今天是怎麽了，都曠了好幾天課了，今天怎麽突然寧可遲到也要來了？她打量了下陳子銘，發現他好像有點不對勁。仔細瞧了瞧，楊靜這才發現陳子銘變黑了，而且黑了挺多。原來是個白麵書生，現在是個黑麵鐵匠了。
她不方便細問，隨口說了句：“進來吧。”
陳子銘微笑著和楊靜點點頭，他望了眼課堂，找了個空座走過去坐了下來。
“那我們就繼續講。”說著，楊靜針對剛剛講到的貿易術語繼續講解起來。
底下的同學們可議論開了。
“喂，你說陳子銘怎麽回事，平時都不來上課的，今天怎麽遲到了這麽久也要來？”
“我看，是不是要期末考試了，想給老師留個好印象，所以才來的。這可是導員的課啊。”
“我看不是吧，陳子銘以前就來上導員的課的，隻不過最近這些天不知道什麽原因，沒來。”
“啊，也是啊。不過，你們注意到沒，陳子銘明顯黑了不少，他這是去煤礦打工了？”
幾個女生小聲嘀咕著。
坐在他們身後的王明聽著幾人聊天也是心裏麵問號重重。
陳子銘這是怎麽了，變這麽黑。出啥事了嗎？不行，下課一定要去問問。雖然陳子銘可能不會告訴自己實情，甚至還有可能遭到冷漠對待，不過，都是同學嘛，而且陳子銘在籃球賽、運動會上也為班級爭奪了榮譽，理應關心一下。
出於這麽心裏，王明這堂課上得是如坐針氈，心思都在陳子銘那裏。
張升也偷偷瞄了瞄陳子銘。雖然他和陳子銘關係不好，對陳子銘有偏見。可經過運動會接力賽之後，他對陳子銘的態度有了一些改變，對陳子銘的運動天賦甚至有了一絲欽佩。
國貿一班的同學們，尤其是那些八卦之心強的，時不時都會偷瞄陳子銘一眼。
作為這堂課備受矚目的當事人陳子銘自己，他則是少見的沒有在課堂上睡覺。他雙手交叉，用手背托著下巴，凝視著講台。看起來像是在認真聽課的樣子。
楊靜在講台上也瞥到了陳子銘的表現，她心裏略微驚訝。心想，這是怎麽了，這還是陳子銘嗎，難道是今天早晨睡得太多了，所以現在睡不著了？
整整一堂課，連老師帶學生，都在驚詫於陳子銘的黑臉和這堂課表現的事。他們都覺得陳子銘一定是遇到事了，遇到大事了。
鈴鈴鈴，可算下了課。
隨著楊靜的一聲下課，同學們紛紛起身，陸陸續續地往門外走。
楊靜沒有動，她看著陳子銘，打算等陳子銘過來的時候和他聊兩句。
除此楊靜之外，有此想法的還有王明。
大家往外走，王明往裏走，他來到坐在後排的陳子銘的旁邊。
陳子銘正在收拾東西。他這一堂課竟然在課本上劃了幾個重點的概念。
剛合上課本，王明的聲音就傳過來了。
“子銘，這幾天幹嘛去了，沒有見到你人呀。”
陳子銘抬起頭，看到時王明，他笑了笑，露出兩排小白牙。
“這幾天去了一趟西經。”
王明愣了下。
陳子銘竟然主動告訴他自己的動向了。他本來也沒有覺得陳子銘能說，就是隨口一問。他覺得陳子銘會沉默，所以他連打破尷尬的話題都想好了——去不去上網。
陳子銘出人意料的回應整的王明不知道咋回了，這和“排練”好的不一樣啊。
王明囁嚅著，好不容易說了個完整的句子：“那邊怎麽樣，好玩嗎？”
陳子銘點點頭。
“很不錯。”
原來是西經，怪不得曬黑了。王明也算是明白了陳子銘膚色變化的原因。
“那個，自從運動會之後就沒怎麽見過你了，大家夥都說想一起吃個飯呢。”
王明這話其實是真的，運動會後大家是真的有這個想法，隻不過這個飯已經吃過了。當時王明聯係過陳子銘，當時他沒有回複消息，打電話也沒接，大家夥便放棄邀請他了，隻當他是獨處慣了，不合群。
陳子銘沉默片刻，他抿著嘴，猶豫著。
王明感到自己可能為難陳子銘了，便打算說沒關係，如果有事以後再說也行。
沒有想到陳子銘率先開了口。
“可以的。”陳子銘微微笑了笑。
王明再次愣了一下。吃飯隻是順嘴的話，沒有想到陳子銘能答應。如果有答應的意向，當時也不會不接他的電話。
“額，子銘，你確定嗎？”
“嗯，可以的。”
王明是又驚又喜。驚的是陳子銘態度什麽時候這麽好了，這麽好說話了。喜得是他覺得陳子銘把自己當成朋友了，這麽給自己麵子。
“行，那今晚咋樣，和大家夥說一聲。”
“嗯……沒問題的。”
王明笑著伸出手在陳子銘身前，做了一個擊掌的手勢。不過，他剛伸出手，便覺得不太合適。好像和陳子銘的關係還沒有到這個份上。
就在他想要把手撤回去時，啪，陳子銘輕輕地拍了下他的掌心。
王明的笑容逐漸綻放，他激動地說：“那就這麽定了！”
因為下一堂課不在這個教室，所以班級裏麵的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楊靜、王明、陳子銘，還有兩個在收拾東西的女同學。不過，兩個女同學很快也離開了教室。
王明和陳子銘也正準備走，兩人來到了講台前。
“陳子銘你留下，王明先出去吧。”楊靜嚴肅地說。
“楊老師，有啥事嘛？”
王明笑嘻嘻地問。
“我和陳子銘說點事。”
王明回頭看著陳子銘，投去了一個同情的目光，轉身離開了。
楊靜來到門口，關上門，這才回到陳子銘的身旁。
她看著陳子銘，嚴肅地問道：“陳子銘，這幾天你怎麽回事，課也不上，你怎麽了？”
陳子銘微微低下頭，他略帶愧疚地說：“很抱歉楊老師，讓您擔心了。我這幾天有些事情去了一趟西經。所以沒有來上課。”
楊靜愣了下。
按照以往，陳子銘是十個巴掌都打不出一個屁來。她以為陳子銘會紅著臉低著頭等著自己訓他。沒有想到，竟然語氣平穩地說出這麽一句話來。還說讓自己擔心了。
楊靜一肚子火氣瞬間消散了一半。
“你你即使有事情，也不能逃課，那不是逃課的理由。你說是不是？”
陳子銘點點頭。
“真的很抱歉，希望楊老師您能原諒我。”
謔，這小子幾天不見，真是變得敢說話了。
看到陳子銘的態度不錯，楊靜的不滿又減輕了一些。
“我說呢，你這個臉怎麽曬得這麽黑，跑那麽遠幹嘛去了？”
陳子銘不能說和吳歌一起去玩了，這樣會讓楊靜覺得自己不被尊重。但是他又不想欺騙楊靜，因此，陳子銘又沉默起來了。
楊靜見狀，得，這小子看來還是那樣。
不過，此時的她也沒有那麽生氣了，隨便說了陳子銘幾句，讓他不要繼續逃課，要對得起父母的學費等等的話，便放陳子銘離去了。
陳子銘提著裝著課本的提包，緩步出了教室。他站在走廊的玻璃窗前，望著窗外的乒乓球場，看著在球桌上彈跳著的乒乓球，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