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要提陳雄
當晚,在南星大學附近的小飯館裏。
國貿班的全體男生都到了,一桌共圍了十個人。
王明、張升、陳子銘等等。
大家圍在圓桌上,飯桌上擺著各種炒菜,沒人桌前都擺著一瓶啤酒。
王明主持著飯局。他漲紅著臉,站著舉著杯子,亢奮地說:“今天是咱們國貿班難得一次的集體男生全部都到了的一次飯局,就為這個,我建議,大家一次幹一杯!”
話音一落,其他男生紛紛響應。
一個明顯也喝了不少的男生,臉色泛紅,含糊不清地說:“難得陳子銘今天也過來了,他運動會上給咱們班爭了不少光,我建議,大家集體敬他一個。”
“對,敬子銘一個!
“滿上,滿上,王明你給子銘滿上。”
同學們一個比一個興奮。
“你們這是幹嘛,我說集體喝一個,你們不理我,都想著要敬子銘。你們小心點,你給他灌多了,以後再有聚會人家可不來了。”
陳子銘有些羞愧,他擺擺手:“不會的。”
“你看看,人家都說不會了。你怎麽還幫忙擋酒呢。你那集體酒,等最後一起喝一個不就完事了嗎?”
“就是啊,著什麽急呢。”
“我看王明是想單獨和咱們一人來一個的意思,隻是他不好意思說得了。”
“真假的?!”
大家夥集體看向王明。
王明急忙擺手:“你們想讓我躺這直接說,我現在就躺,別來這套啊!”王明作勢要躺地上,被旁邊的同學笑眯眯地攙扶起來。
“在一起,在一起!”其他男生紛紛起哄。
那男生撅起嘴巴,作勢要親王明,他曖昧地說:“聽大家的,從了我吧。”
“滾一邊去!”王明急忙把他推走。
大家夥被逗得哈哈大笑。
陳子銘抿著嘴笑著。
“好了好了,大家都別逗了,我們先敬子銘酒。”剛才發起集體給陳子銘敬酒的同學嚴肅地說。
話音一落,大家也安靜了下來,目光轉向了陳子銘這邊。
受到眾人注目,陳子銘有些緊張。
發起人率先站起身來,他彎腰向前,舉著杯子衝著陳子銘:“子銘,咱們做了挺久的同學,但是一直沒怎麽和你說過話。因為我看你比較高冷,我怕和你說話你不理我,我怕太尷尬。你別怪我啊。”
陳子銘也站著遞了酒杯過去:“是我的問題,我其實也擔心你們不理我。”
“嗨,你看看,這就是誤會了不是。我巴不得你跟我說兩句呢。”
陳子銘靦腆地笑著,微微點了點頭。
“行,子銘,這杯酒我幹了。你喝點就行,後麵那麽多人呢,你別一下子喝太多,頂不住啊。”說著,他一仰頭,咕嚕咕嚕一杯酒全部下了肚。
陳子銘連忙也端著酒杯,一股腦全部喝了下去。
“誒誒,不用全喝了,子銘。”
喝光之後,陳子銘覺得可能喝得太快了,酒氣往上衝,他咽了口唾沫頂了頂。
“爽快!”發起人旁邊的同學也站起身來。邊說,邊給自己倒滿酒,把酒杯衝著陳子銘說:“子銘,以後就是朋友了,有事說話就行。”
陳子銘急忙給自己倒滿酒,與敬酒的同學碰了杯,兩個人都一飲而盡。
接下來,其餘的男同學,陸陸續續地給陳子銘敬酒。起初,陳子銘還是一口幹了,到後來根本撐不住了,說話都結巴了。大家夥都勸他喝一點就行。陳子銘不想要怠慢任何一個同學,每個人他都喝幹,慢慢地,陳子銘對著大家夥擺擺手,示意要出去方便一下。
他踉蹌著走出包間,來到飯館的大廳裏。
詢問了衛生間的位置後,陳子銘跌跌撞撞地摸到了衛生間,走了進去。
方便後,陳子銘來到水池前想要洗把臉。忽然,胃裏麵一陣翻騰,他嘔了一下,剛剛吃的飯菜、喝的酒全部都噴了出來。嘴巴裏、鼻孔裏滿是食物殘渣。
連著噴了三四次,才停下來。陳子銘感到自己的胃在攪動,擰來擰去,將裏麵的一切包括胃液都像洗衣機甩幹衣服一樣甩了出來。
吐出來之後,他感到舒服多了,也清醒了一些。
再看洗臉台,沾滿了穢物。他放開水龍的頭,衝洗著臉、鼻孔和手。又捧了把水衝洗著洗臉台。
這時,打掃衛生的大爺正好走了進來,
見狀,大爺攔住陳子銘:“別弄了小夥子,我來整吧。你出去吧。”
陳子銘醉眼稀鬆地對著大爺擠了個笑臉,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大爺歎了口氣:“現在的大學生,哎。”
陳子銘趁著自己還有意識,他去前台結了賬,這才往包間走。
回到包間裏,大家還在那熱火朝天地喝著聊著。
看到陳子銘進來,大家夥熱情高湧,要把敬酒進行下去。
敬酒是轉著圈來的,正好輪到了張升那裏。
見到陳子銘意識模糊的樣子,張升也不好再灌他。
“給陳子銘倒點茶吧,以茶代酒就行。”
王明坐陳子銘的身旁,他端起茶杯,咕咚咚倒了半杯茶在陳子銘的茶杯裏。
“你喝這個就行。”王明囑咐道。
陳子銘醉眼朦朧地端起茶杯看了看,不是酒。他立刻把茶杯放下,又端起酒杯來。他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的啤酒。
王明伸手要去奪酒杯,想要攔住。
陳子銘搖搖頭,把酒杯護在懷裏,含糊地說:“我、我不能、不能用、用茶糊弄、糊弄人。”
“哎呀都一樣,都是同學,沒事的啊。”王明勸道。
張升:“對,沒事,陳子銘,你喝茶就行,咱們沒這個必要。”
陳子銘搖搖頭,他顫顫巍巍地把酒杯伸向張升。
張升張著嘴巴,想要說點什麽。
“對、對不起、那、那天、籃球場、拽你……”陳子銘努力睜著眼睛,想要看清張升的臉。
張升頓時眼睛濕潤了。他咬著下嘴唇,擰著額頭,左右微微扭了扭頭,強忍著不讓眼睛自己哭出來。他伸出酒杯,磕在了陳子銘的酒杯上。
“幹了!”
張升仰頭一飲而盡。
陳子銘緩緩將酒杯拿到身前,他慢慢地舉起。
“不行咱別喝了吧子銘,你看你手都不利索了。”王明擔憂地說。
陳子銘咽了口唾沫,將酒杯抵在唇上,緩慢地將酒灌進了口中。
大家誰也沒有說話,都在屏氣凝神地看著陳子銘。
直到陳子銘將酒喝完,杯子放在餐桌上,不知道是誰喊了個好字,帶著頭鼓起掌來。其餘的同學也紛紛鼓起掌。
一共十個人,除去陳子銘外,九個同學有八個都給他敬了酒,還剩下一名,就是王明了。
別人都敬了,自己也不能搞特殊,但是他又不想讓陳子銘再喝了。王明想了想,他握著在桌麵上的酒杯,裏麵倒著將近滿杯的啤酒。他看了看陳子銘。陳子銘此時站都站不穩了,在那裏直打晃。王明轉轉眼球,計上心來。他快速地端起酒杯,以極快的速度說了一句:“祝我們之間的友誼天長地久!”說著,最多也就用了兩秒不到,一口氣把杯子裏麵的酒全部喝光了。陳子銘壓根沒有反應過來,還在那裏顫顫悠悠地倒酒呢。王明又把陳子銘的酒杯搶了過來,把裏麵倒了的三分之二的酒全部喝光了。
喝完之後,王明把陳子銘的酒杯放回陳子銘的桌前。
陳子銘不滿王明替他喝,想要給自己倒酒,被王明攔住,勸他坐好。
其他的同學也都識趣地勸陳子銘不要再喝了。
陳子銘想要站起來,隻是感到雙腳發軟。他眯著眼睛,雙手疊放在桌沿上。他看著桌上的菜、對麵的同學們,感覺是那麽的不真實。雖然他能夠看到每個人,但是卻看不清楚他們的麵容,看不清楚他們的表情。他能夠聽到身邊人的說話的聲音,但是卻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
陳子銘緩緩趴在了手背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子銘感到有人在推自己。他慢慢地抬起頭來,不耐煩地瞥了一眼。
是王明。
“子銘,咱們撤了。”
陳子銘用力眨了眨眼睛,杵著桌麵想要站起來,不成想桌子上有不曉得什麽時候灑的酒液,陳子銘杵了個空,差點摔倒。王明急忙將他攙扶起來。
“沒事吧?”
陳子銘眯著眼睛搖搖頭。他掙脫開王明,打算自己走。
“自己能走嗎?”王明對陳子銘的狀態很是不放心。
“沒、沒事。”陳子銘來踉踉蹌蹌地離開包間,走出了飯館。
大家夥都在門口站著等著陳子銘和王明兩人。
見到兩人出來,眾人迎了上去。
陳子銘低著腦袋,看起來神誌不清了已經。
“沒事吧?”大家夥圍上來關心地問。
王明:“啥沒事,還不是你們灌的,這會關心有啥用呢。”
“這不是興致來了嗎,誰控製的住。”
“得了,你們先回去,我把子銘送回公寓我再回來。”
“你自己能行嗎?”
“張升跟我一起吧。”
張升點點頭:“沒問題。”
王明和張升,兩人一人攙著陳子銘的一邊胳膊,架著他往馬馬路邊上走。兩人想要打車過去。
其餘人和他們三個揮手道別。
來到馬路邊,王明正在伸手攔車,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叫他。
“王明。”
扭頭一看,是他們的體育老師吳歌。
“吳老師?”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吳歌笑了笑:“今晚吃的不錯呀。”
王明摸摸腦袋:“就是把陳子銘給灌多了。”
“你們這是要送他回公寓嗎?”
“恩對呀,他喝得太多,我們擔心他自己回不去啦。”
“唔。這樣吧,我送陳子銘回去,正好我順路。你們兩個就別去了,大晚上的,還得跑回來,很不安全。
“沒事吳老師,我們兩個大男生,不怕的。”
“對,沒事的。”張升附和道。
吳歌笑著說:“我勸你們啊,早點回去,再晚一點宿舍樓就關了。”
王明打開手機看了看,果然,都快十點了。宿舍樓十點準時關門。到時候可真就不好進。他們那個看門的大爺脾氣不好,回去晚了怎麽叫他都不開門。
“額,是挺晚了……”王明給張升也看了看時間。
兩人躊躇起來。
“行了,早點回去吧,我送陳子銘就行了。我回家經過他們公寓,到時候我給他送到樓上,然後我再下來。”
“恩……”王明和張升對視了一眼。
“行吧,那就麻煩您了吳老師,怪不好意思的。”
“別客氣了,這會沒車,你們趕緊過馬路,趕上其他同學。”
“恩好,那吳老師再見。”
王明和張升與吳歌招招手,便離去了。
陳子銘彎著腿站在馬路上,他眯著眼睛望著王明兩人離去的背影。
這時,吳歌走上前來,拉住陳子銘的肩膀。
“陳同學。”
陳子銘微微抬起頭,發現是吳歌,他以為自己看錯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再凝視了一眼。發現沒錯,確實是吳歌。
“吳、吳老師?”陳子銘含糊地說。
“對,你現在怎麽樣,能走路嗎?”
“恩……我可以的。”陳子銘晃晃悠悠邁出兩步。
“我看你快要摔倒了。”
“沒、沒事的,我隻是、隻是覺得眼前在晃。”
“酒這個東西要少喝。”
“恩……恩……”
“先走走,醒醒酒?”
“恩……好。”
吳歌與陳子銘並肩前行,走了沒多遠,有一家小賣部,吳歌為陳子銘買了瓶蘋果醋,用來解酒。陳子銘咕嚕咕嚕喝了半瓶。胃裏麵總算有點東西了,他感覺舒服了一些。可是還是有些難受。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
“從西經回來,有什麽收獲嗎?”吳歌隨口問道。
“恩……有的。我覺得我好像理解了一些東西。”
“是什麽?”
“我覺得……人與人之間是相互的,如果要得到別人的認可,那麽就要先認可別人。如果想要與別人交朋友,那麽就要以朋友的方式相待。”
“我看到今天你和同學之間相處的不錯,他們都在關心你。”
“吳老師,您都看到了嗎?”
吳歌其實在他們進入飯館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他一直等在門外。
“恰好路過,就看到了。”
“恩,王明說大家夥想要一起吃飯慶祝運動會。我對王明說,我想請這一頓,所以他就把大家夥都叫來了。女同學我不好意思叫,她們來了我會不好意思……”陳子銘的口齒清晰了一些。
“很不錯,你至少願意踏出了這一步。”
“謝謝你吳老師。”
吳歌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人沉默起來。
又走了一段,吳歌忽然問道:“對了,子銘——我叫你子銘,可以吧?”
“吳老師,您怎樣稱呼都沒問題的。”
“你也可以叫我吳歌。”
“吳、吳老師,我還是叫您吳老師……”
“沒關係。”
“對了,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你是怎麽知道張啟要跳崖的,那個時候,你應該看不到你坡頂的。”
陳子銘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他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怎麽,有什麽不方便說的嗎?”吳歌輕聲問。
陳子銘頓了頓,這才開口說:“也不是,隻是,我擔心我即使說出來,您可能也不會相信的。”
“哦?你不妨說說看。”
“恩……其實,吳老師,這件事情一直是我心中的秘密,也是令我頭痛的原因。”
“我經常可以看到一些未來會發生的事情,會看到那些不好的事情。我曾經看到一次車禍,一個小女孩被撞得飛出很遠。當我扭過頭去看時,發現這件事情真的發生了。我曾經看到一個老人從天橋上跳下來。當我回頭的時候,發現他真的跳了下來。所以,當張啟先生從懸崖上打算躍下的時候,我已經看到了他跳崖的畫麵,即使那件事情還沒有發生,但是我知道馬上就要發生了。”
吳歌頓時皺起了眉頭:“這……”
“吳老師,您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對不對?”
“你是說,你能夠看到一些幻想,是馬上便要發生的事情?”
陳子銘點點頭。
“從你的出生,就已經這樣了嗎?”
“不是的,我曾經生過一場大病。我爸爸——”提到陳雄,陳子銘的目光暗淡了一瞬。
“我爸爸為我找來了一種特效藥。自從我使用了那種藥物之後,我就開始這樣了。”
吳歌的心跳開始加速起來。
“你是說,你父親曾經給你一種藥劑,使你變成了這樣?”
陳子銘點點頭。
“那麽,你父親現在怎麽樣?他是不是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吳歌問起陳雄,這讓陳子銘有些反感,他根本不想去想起陳雄,也不願意去聊關於陳雄的事情。剛剛之所以說起,實在是話趕話到那兒了。
“吳老師,我不想提他!”陳子銘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吳歌察覺到了異樣,可是這一次他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他必須要盡快問出溶劑的事情來。他不顧陳子銘的感受,追問道:“子銘,你父親,是不是有許多與之前不同的地方?”
陳子銘皺起眉頭,他沉默了片刻。本來是不想回答,但是礙於是吳歌,對他幫助很大的恩師,沒辦法,隻能應付一句。
“對的。”
“都有哪些變化呢?”
陳子銘又沉默了一會。
“變壞了,他變得很壞,他對我和我媽媽都很壞,我恨他!”陳子銘越說越激動,最後三個字近乎是用吼出來的。
吳歌被陳子銘突如其來的吼叫聲嚇了一跳。
再看陳子銘,他大口大口喘著氣,眼角掛著淚水。
吳歌咽了口唾沫,他想繼續問點什麽,問一些關於陳雄的事情。可是他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陳子銘駐足站在原地,吳歌子啊旁邊看著他,兩人相對無言。
直到陳子銘的心情平複下來,吳歌覺得今天的話題不能再繼續了。他送陳子銘回到了公寓,便坐車往矮樓那邊走。
一路上,吳歌默默地想著,如何才能見陳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