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雪崖

陳子銘的頭像裂開了一般疼痛,眼前的幻象漸漸消失,他的瞳孔放大,驚慌失措地大叫:“救人!救、救人!”

在他意識模糊之際,隱約看到了一道黑影如同閃電一般射向了山崖那裏。

兩個小時前。

陳子銘三人從收費口出來,他們景區吃了頓午飯,休息片刻,再次踏上了最後的旅途——陀音山。

他們計劃用三個小時繞完陀音山一圈,然後攀上陀音山的山腰眺望一下剛齊神山的正麵的神聖的風景,便要返回西經市了。

從景區的食堂離開,陳子銘發現外麵飄起了雪花。

“下雪了。”陳子銘喜悅地說。

他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掌心。晶瑩剔透的雪片在感受到他的體溫之後,很快便融化成水,灘在他的手心裏。

陳子銘揚起手在頭頂,橫掃了一把。

“下雪了……”張啟愣愣地說。

吳歌好奇地瞥了張啟一眼。

他學著陳子銘的樣子,伸出手也接了一片在掌心。他看到一片透明的如同花瓣一樣的物質,有指甲片大小,在他的掌心緩緩沉入到他的掌紋裏。

真好看。吳歌心裏暗暗想到。

這就是雪花嗎。

雪越發的大了起來。

張啟:“下雪後的神山是最美的,看來老天都在眷顧我們。”

“嗯,我們快點走吧。”陳子銘罕見地對要做的一件事情表現出了強烈的欲望。這讓吳歌略感驚詫。

三人在張啟的帶領下,通過景區的入口,沿著一條河流向前行進。

這時的雪花已經在三人的眼前形成了一道白雪做的珠簾,眼前的風景在三人的眼中都成了一個個嬌羞的美人,躲在簾後隱約顯露著淨美的容顏。

走了約一刻鍾的時間,前麵出現一條分叉口。

“左右兩條路,分別都抵達一座寺院。繞過寺院,再往前,便會見到陀音山,陀音山的身後,便是剛齊神山的一側。”

“張啟先生,咱們是向左還是向右?”

“男左女右?”

陳子銘抿著嘴笑了笑:“明白了。”

三人進了左側的山道。

一路上,人煙稀少。在剛齊神山外圍大圈的道上能夠看到朝聖者們的身影,可是在這裏,三人沒有見到任何生物。

地麵被飄落的雪花覆蓋上,踩上去咯吱咯吱響。

一個小時後,三人的眼前出現了一座石頭壘成的寺院。

“那就是相龍寺了。”張啟指著寺院說。

陳子銘和吳歌扭頭看去,是一座簡陋的寺院。

寺院之外,站著一個穿著朱紅色長袍的僧人。

張啟對著僧人搖手打招呼,陳子銘吳歌也學著張啟的樣子,招起手來。

寺院外的僧人雙手合十,對他們微微頜首。

走過相龍寺,前麵是一段段的坡路。

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剛齊神山似乎就在眼前。

三人踏著雪路一步步向上。

沿途中,陳子銘見到道路旁壘著一座座的瑪尼堆。

上了最後一個坡,陀音山已經就在眼前。

坡後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向山裏麵延伸過去。

站在山坡上,三人望著在白雪當中的陀音山以及它身後的神山一側。在山坡旁邊是一座斷崖,據張啟說這斷崖足有百米之高。

陳子銘想要去崖邊觀看山下的風景,被張啟攔了下來。

“當心,雪路很滑,還是站遠一點為好。”

陳子銘點頭應允,在崖邊約有半米的位置停下腳步,他岔開腿,雙腿撐在山體凸出來的岩石上。

山下也是一片雪景,山穀被大雪掩埋,如同披上了一層白色的輕紗。

吳歌:“咱們走了多遠?”

“到這裏已經有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前麵的小路是通向陀音山的嗎?”

張啟點點頭。

“下了坡,再從陀音山轉回另一麵,繞過另外一座寺院,轉到來時的分叉口,便完成了一圈。再走到這裏,徑直向前,繞著陀音山再走一圈,整個轉山的路程就圓滿了。”

“唔,那咱們現在出發嗎?”

張啟笑了笑,他沉默起來。

吳歌感到奇怪。

張啟緩緩開口:“據說,如果外圈沒有轉到10圈,就來轉內圈的話會有厄運。”

“厄運?所以……”

“咱們的路到這裏就結束了。”

“結束了?”陳子銘聽到之後有些不可思議。他從山崖邊走過來,站到吳歌的身旁。

“對於我來說結束了,你們如果覺得有必要,可以繼續前行。”

“我們自己?”

說著,陳子銘與吳歌對視了一眼。

“張啟先生,我不太明白,你之前說咱們要繞一圈,但是到了這裏,您又說已經結束了。”

張啟緩緩呼出一口氣,猶如峽穀的山風陰森可怖。

“對的,到這裏已經結束了。你們可以在這裏觀望一下神山的南壁,觀看它那神聖的雪頂,便可以返回了。”

張啟的態度變得冷漠了起來,令陳子銘與吳歌感到不適。但是兩人不好意思深究,更不能去詢問張啟。師生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兩人對著張啟點點頭。

陳子銘站在山坡頂,眺望著雪中神山。可是他心中充斥著一股不安的感覺。

兩人草草地觀賞完畢,他們打算不再繼續走下去,而是就此返回。

吳歌:“張啟兄弟,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張啟明冷著臉,搖搖頭。便背過身去,不再看陳子銘兩人。

陳子銘與吳歌感到非常奇怪,兩人幾度想要開口詢問,都覺得不太合適,最終收回了心中的疑惑。

“行,那咱們就在此分別了。”吳歌朗聲說道。

“張啟先生,謝謝你,後會有期。”

說罷,陳子銘與吳歌轉身向來時的路上走去,他們小心翼翼地踏著岩石,一步步往坡下走。

張啟望著神山,已是淚流滿麵。他身體顫抖著,緩緩坐下來。他將背包擱在了身旁。雪花飄落在他的發絲、睫毛上麵。張啟的眼前是一片慘白。

他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踉蹌著來到了山崖旁邊。望著山崖之下,他咽了口唾沫,失魂落魄地輕聲說:“父親的生命我沒有挽留住,就像當年對你一樣。不過,現在我已經了無牽掛,我已經了無牽掛了呀……”

在下坡的陳子銘覺得背包有些沉,他拉了拉背包帶,想要正一正鬆鬆肩膀。無意中,手臂碰到了粘在背包水瓶袋上的手包上。陳子銘覺得不對勁,他扭回頭看了眼,發現是一個手包。

他將手包取下,放在眼前看了看。

“吳老師,這是你的手包嗎?”

吳歌瞥了一眼,搖搖頭。

“奇怪,粘在我的背包上了。”

說著,陳子銘將背包打開,將裏麵的證件翻出來看了眼。

“是張啟先生的,我去給送去。”

說罷,兩人轉過身,向上坡上走去。

快要到達坡頂時,陳子銘感到那種感覺再次襲來,他的腦袋仿佛被一根細細的針刺了進去,這根針進入之後,在他的大腦裏麵瘋狂地攪動起來。陳子銘痛叫一聲跪在了雪地上。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道幻象,他看到張啟縱身從山崖了跳了下去。

陳子銘驚叫道:“跳崖!他要跳崖!”

吳歌猛地扭頭看向山坡上。

陳子銘的頭像裂了一般疼痛,眼前的幻象漸漸消失,他的瞳孔放大,驚慌失措地大叫:“救人!救、救人!”

在他意識模糊之際,隱約看到了一道黑影如同閃電一般射向了山崖那裏。

陳子銘掙紮著站起身,他踉蹌著向山坡上跑去。

當他到達山坡之上時,上麵沒有任何人的身影。張啟不見了,吳歌也不見了。

陳子銘急忙慌慌張張地來到山崖前,一個不留神,腳踩空了,摔倒在山坡上。好在他距離山崖還有一點距離,這才沒有滾落下去。陳子銘急忙翻身趴在山崖上,他向崖旁爬去。

他扒在山崖邊,伸出腦袋向下望。

山高,又有雪花遮擋視線,陳子銘根本看不清楚下麵的狀況。他衝著山崖下麵大喊吳歌與張啟的名字。

無人回應,隻有呼嘯的風雪聲。

聲音慢慢嘶啞起來。

陳子銘眼眶濕潤起來。他爬起身,向山坡下麵跑去。

他來到相龍寺與僧人急切地說明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奈何僧人與他語言不通。陳子銘離開相龍寺,一路向景區跑去。

——

景區的工作人員帶著搜山隊伍與陳子銘沿著河流去往山崖下麵。

一行人浩浩****。

工作人員邊走邊安慰陳子銘不要太著急,也許沒有事情。一切都要往好的方麵去想。

陳子銘咧著嘴,神態不安地走著。

正當一行人來到了分叉口的時候。

從不遠處的風雪中緩緩走來了一個身影。

搜救的隊伍緩緩停了下來,大家駐足望著來人。

在眾目睽睽之下,吳歌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來到了人群前,他微微彎下腰,將後背的張啟緩緩放在了雪地上。

從始至終,吳歌一直沉默不語,誰問他他也不說話。

陳子銘抱著吳歌流著眼淚。

張啟還活著。

吳歌的喉嚨處有一道傷口,煩著微微的藍色熒光,沒有流血。

在大家的詢問下,吳歌將破損的衣角撕下來一片,包裹在了脖子上。

吳歌猶記得,張啟在他懷中痛哭流涕地告訴他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他隻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