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倆傻家夥
盧月榮不緊不慢地走在村街裏,她想去看看趙海生。
趙海生很長時間沒來找盧月榮了,盧月榮有點急,不知道趙海生咋的了。難道煩她又找了別人了?要是這樣的話,她從此就跟他斷了。村裏的男人出去打工了不假,留下的也不是沒有啊!村主任趙誌高看不上她就不說了,別的也還有嘛,趙有才、錢有禮、孫鵬、笊頭子……一抓還是一大串的。
盧月榮剛走到挨近趙海生家的時候,趙海生的對門鄰居趙家福就橛子山羊胡子說了,找海生的吧?沒呆家,給親戚幫忙去了,去好幾天了。聲音裏充滿著鄙夷和不耐煩。盧月榮一怔,忙說,不是的,我找人玩哩。她的意思是找別的女人玩,可沒說開,趙老頭還是憤憤地警告說,玩?哼,玩!玩出事兒來就不玩了!盧月榮早就知曉村裏人知道她和趙海生好了,隻是沒人當她的麵說,她也就裝聾作啞權作沒有這回事兒。趙老頭說得這麽明顯她就裝不下去了,但也不好承認,趕緊躲開了。要是趙老頭不警告的話,她還會信,現在說什麽她都不會信了。她知道這時候趙海生該撒魚了,就到大坑邊來了。盧月榮表麵上若無其事的,心裏還是有點慌慌的不定由,被楊秀芝捉住打牌也就打不進去。她跟她們雖說一個村的不可能不認識,可也僅僅是個認識罷了,地離得就遠,住的也不挨著,又不是一門的,平常也沒啥來往,生生分分的坐在一起怪別扭的,一直在心裏想著怎麽才能脫身,後來還是她最不待見的村主任趙誌高解了她的圍。
盧月榮從楊翠玲家出來圍著大坑走,看了看沒看見趙海生,就順著就近的另一條胡同去了後園,說不定趙海生在後園撒魚呢。盧月榮到了後園,在後河邊轉了半天也沒看到趙海生,有點失望就回來了。她回來的時候抄近路走進了河邊的一片樹林。這片樹林原本是自留地,裏麵是有幾片墳地的,分了有墳地的人家嫌墳地不好種就幹脆種上了樹。樹起來很快,上麵遮天蔽日的把陽光都遮了,北麵挨著的地塊莊稼就長不起來,又弄不過人家,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也種了樹,這就引起了連鎖反應,挨著北麵的地塊所有地塊都種上了樹。樹一大,根也跟著大,盤根錯節很快就把根須伸到了四麵八方,自然也伸到了南麵的地塊裏,把南麵地塊的肥力耗得很厲害,南麵地塊受不了也跟著種了樹。這樣才有了這片樹林。樹不像莊稼那麽嬌氣,是不用怎麽看護的,平時就不大有人,樹林裏就很靜。如果是夜裏,盧月榮有八個膽子也是不敢從樹林裏走的,可現在是大白天,離村子也不遠,能會有什麽事?再說走樹林裏不光路近,也涼快。
盧月榮走得一身熱汗,在樹林裏歇了歇涼快多了。涼快了,也歇夠了,盧月榮就往家的方向走去。正走著,恍惚看到墳地裏有什麽東西在蠕動著,以為碰到了鬼,盧月榮的頭皮一陣發麻,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怔了怔,盧月榮才想起來躲藏,慌忙躲進就近的樹叢裏。躲進樹叢裏隻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她終歸還是要走的。過了一會兒盧月榮平靜了些就想看看那是什麽東西,還在不在,要是不在她得趕緊離開這個嚇人的地方。盧月榮小心翼翼地扒開樹叢一看,頓時長籲了一口氣。那不是鬼,而是人,兩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兩個人都是瘋瘋癲癲的傻子,男的是本村的叫書記,女的是胡寨的叫月玲。書記不是他的本名——這到哪兒都是一把手怎麽可能會是人名?他的爹娘就算吃錯藥了也不敢把書記當名字起,不光不倫不類,也野心勃勃啊!不叫人笑死,也叫真正的書記把你恨死!——總之,一句話,也是一個結果,起了這名你就別想安生了!書記大概聽書記講話聽多了,也聽人們說書記叫書記的多了,動不動就書記長書記短的,就算說點什麽也要強調是書記說的,人們見他這麽熱衷書記就把他叫書記了。盧月榮一看清是書記和月玲,又見書記脫得光光,就笑了,這倆人,竟然也知道辦這事兒!一個半轉,一個二百五,倒是旗鼓相當。平時沒怎麽想過,罵人罵完就完了,一對號入座,盧月榮覺得蠻有意思的。又想,這倆傻家夥咋弄到一坨的啊?
盧月榮知道孫立剛,也知道趙海生,可不知道別人。實在說,盧月榮也不能算沒看過別人,黃色VCD她還是看過的,有國內的也有國外的,既跟孫立剛一起看過,也跟趙海生一起看過。不過話又說回來,那都是在電視上,究竟是不是真的很難說。這並不是說盧月榮一直渴望看一場真刀真槍的真人表演,她一直都沒有這種欲望。不是不好意思,也不是沒有機會,而是壓根就沒想過。今天不期然而然碰上了自然很好奇,很想看個究竟,尤其是倆傻家夥,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月玲仰躺在地上被書記壓著,手裏拿著一個甜瓜一邊吃著,嘴裏還像往常那樣咳咳地叫著。
盧月榮很想過去幫書記一把,不過,她要過去的話倆人肯定會跑掉。雖說這事兒人們天天都在做,倆傻家夥也知道不是光明堂皇的事兒,這從倆家夥鬼鬼祟祟地躲在墳地裏就能猜得出來。好戲還沒開演就散了,那是最叫人遺憾的了,因此,盧月榮就沒動。
盧月榮不動不等於好戲就能演下去——幾個粘馬嘰扭子的孩子走進來打擾了倆傻家夥。知了在當地叫馬嘰扭子,吱吱地在樹蔭裏嘶鳴很能勾起孩子捕捉的欲望。捉馬嘰扭子有三種方法,或者說是一種方法三種工具。一是用網兜兜,像捕蝴蝶一樣的照馬嘰扭子劈頭蓋腦地兜過去,可惜是在樹上,不像捕蝴蝶是在曠野裏那麽開闊,枝枝葉葉的牽絆太多,不是碰住這就是碰著那,沒捕到馬嘰扭子反給馬嘰扭子報了警,等把網兜從枝枝蔓蔓裏脫出身來,馬嘰扭子早無影無蹤了;一是用套子套,過去用馬尾,現在馬沒人養了,馬尾就很難找,不過不要緊,可以用尼龍絲代替,在長竹竿上接出一截細細的竹竿來,把尼龍絲的一頭係在細竹竿上,另一頭打了活結,小心翼翼地伸到馬嘰扭子的頭上,馬嘰扭子受到驚擾一飛就把活結帶起來了,越掙紮活結束得越緊,馬嘰扭子就逮住了;一是把麵和成粘度很大的麵筋抹在細竹竿上,粘馬嘰扭子的膀翼子,馬嘰扭子的膀翼子很大,很容易粘,隻要馬嘰扭子在粘之前不逃,那就沒有機會逃了,一粘一個準,任憑馬嘰扭子費勁九牛二虎之力也是瞎折騰了。幾個孩子的注意力都在樹上,生怕驚著馬嘰扭子都不說話,隻豎著耳朵聽馬嘰扭子的叫聲,仰著頭目不轉睛地尋找著目標。快走到墳地的時候,幾個孩子聽到了月玲咳咳的叫聲,先是嚇住了,後來一個大膽的孩子說,走,跟我一路看看去!幾個孩子都好奇,人多了膽子就壯了,畏畏縮縮地湊近一看,見是書記和月玲在壓摞摞,立時大叫起來!書記跟月玲...!一邊叫一邊拿坷垃扔書記和月玲。如果在往常書記受到這般騷擾就會罵,然後惡狠狠地追過來,隻要追上了書記就會沒輕沒重地搦小孩子的脖子,曾把一個小孩子搦得直翻白眼,小孩子們就很怕他,一見他追過來就嚇得屁滾尿流鬼哭狼嚎的跑出多遠去。如今見書記不但沒罵人還紅了臉,窘迫地站起來穿褲子,幾個孩子很稀奇,更放肆地拿坷垃往書記一把手上砸。書記大概覺得自己錯了,穿好褲子丟下月玲急急地去了。月玲看樣子沒打算起來,書記走了她還不知道哪關裏逢集仍在地上躺著,被幾個孩子的坷垃砸得疼了才起來了。幾個孩子還不饒她,乒乒乓乓的繼續砸個不住。月玲就罵,聲音跟往常一樣很弱很細。幾個孩子再砸她還是這樣很弱很細地罵,一邊慢慢地走了。見月玲沒有多大反抗,幾個孩子就失去了興趣,接著粘馬嘰扭子去了。
一場好戲被幾個半路跑出來的孩子攪散了,盧月榮有點失望。知道那是無可挽回的,再說碰上也純屬意外,心裏安慰了些,這時才忽然發現自己躲在這裏偷看很危險,萬一被幾個孩子看見了傳出去那可丟死人了。這可怎麽辦呢?大明大亮的走肯定不中,偷偷摸摸的走也不中,唯一行得通的是別讓幾個孩子看見她在這裏,或者找個理所當然在這裏的理由來。不讓幾個孩子看見她在這裏是不可能的,因為你原本就在這裏,那就隻有找個理所當然在這裏的理由來了。可是找個什麽理由才是在這裏理所當然的呢?盧月榮絞盡腦汁地想著。躲在這麽偏僻的地方隻有兩種可能,一是跟男人幽會,一是解手。跟男人幽會肯定說不通,大天白日的萬一被人撞見還不等於公開了?那就剩解手了。解手倒是說得通的,誰不解手啊?誰會知道哪一會兒有手要解啊?真有手要解那還會顧得上挑地方啊?那就解手吧。盧月榮趕緊把裙子褪下來了。褪下裙子盧月榮就渴望撒一泡尿,證明她真的不是在偷看倆傻家夥壓摞摞,而是真的在解手。可惜,尿卻不聽她的,她憋了半天也沒尿出一滴尿來。盧月榮急得頭上的汗嘩嘩地流了下來。盧月榮正一籌莫展的當兒,幾個孩子慢慢地粘著馬嘰扭子向另一邊遠遠地走了。
盧月榮望著幾個孩子遠去的背影長籲了一口氣,剛想提上裙子忽聽一個聲音說,屁股怪白啊。盧月榮扭頭一看,剛趕集回來的笊頭子正笑眯眯地看著她。盧月榮的臉騰地紅了,蹲著不是站起來也不是,很是狼狽。笊頭子看她不吭氣也不動,又說,等著我的不是哎?盧月榮更不好吭氣了。笊頭子說,想我了吧?我來了。盧月榮這才說,滾!笊頭子說,你這人,咋翻臉不認人啊?說著話越走越近了。盧月榮說,你滾不滾,再不滾我叫人了!笊頭子說,你叫我看看我就滾。長四十多年了還沒見過啥樣的哩,多虧啊。盧月榮急了,叫道,我真叫人了!笊頭子說,那你叫吧!盧月榮忽然軟了,哥,我求求你走中不中?笊頭子開始是開玩笑的,這會兒卻紅了眼說,那我也求求你叫我看看中不中?盧月榮無奈地歎口氣說,有啥看的,沒見過大人的還沒見過小孩的呀?笊頭子說,那不一樣。盧月榮說,咋不一樣啊,不都是個……。笊頭子說,我就知道我的就不一樣,盧月榮聽他說得有趣,不覺笑了。笊頭子說,那你叫我看看啊!盧月榮再也蹲不下去了,萬一被誰看見,那就說不清了,就趕緊站起來順手把裙子提上了。盧月榮的動作很快,可還是被笊頭子看見了。笊頭子以為盧月榮站起來就是給他看的!盧月榮沒說話大踏步地走了。笊頭子一瘸一拐緊追慢趕累得氣喘如牛就是攆不上她,急得在後麵喊,哎,哎,你這貨,我還沒看清哩,我還沒看清哩!
盧月榮回到家裏就後悔了。
晚上,盧月榮躺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空空的,落落的,就有些慌慌的,寂寂的,越發想念起趙海生來。想著想著就抱怨起來,抱怨他這麽久都不來看她,走就走吧,去了哪裏,去多長時間,連說一聲都不說,真是無情無義,無情無義啊!好了好幾年了,圖過他啥啊?不就是圖他個人嗎?現在就連人也不吭不哈地迷見了……算了,斷就斷了吧,斷了落個清靜。就是這時候忽然想起笊頭子來。如果說在趙海生之前盧月榮還挑挑揀揀的話,現在她已經想開了,男人女人還不就那麽回事,自己開心了就好。她還是個閨女的時候那麽矜持,能咋的呢?孫立剛是她外人不假,可有了外人又咋了?還不是個守活寡!跟沒有也差不了多少。跟趙海生好自己是真真切切的開心快樂快活啊!趙海生啞不塌的走了,她就找不著男人了嗎?要說笊頭子也不賴,雖是瘸了一條腿,那又咋了,再說笊頭子那麽會說,肯定很有意思。可是,歇晌咋就沒想到這一點呢?屁股都叫他看了,
唉,唉,唉……不是說人一天三迷嗎?自己那會兒肯定迷了,迷了!唉,唉,唉……俗話說,過了這個村難找這個店,笊頭子這個店雖不至於難找,恐怕機會也不多。笊頭子跟楊秀芝她們一樣,跟盧月榮家的地離得遠,住的也遠,也不是一門人,平常沒啥來往,咋好冒不攤兒的來找她?當然她也不好冒不攤的去找他。這可咋辦?可咋辦?咋辦?唉,唉,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俗話說,活人咋能會叫尿憋死,也說,男勾女隔座山,女勾男窗戶紙。笊頭子想把盧月榮弄到手不容易,盧月榮想把笊頭子弄到手卻並不難,隻要她稍稍放點手,機會有的是。
這天,吃過午飯笊頭子照例到後河洗澡。本來笊頭子家離大坑很近的,按說該在大坑裏洗澡才是,可是大坑是一潭死水,又很長時間沒下雨了,水就有點髒。後河雖說不是大河,可水是活的,就很清冽,河道那麽長,就有風吹過來,就很涼爽。這麽一比對,笊頭子自然樂顛顛地到後河來了。洗完澡,笊頭子照例被人圍了胡連。笊頭子看著眾人人問,知道四大硬嗎?沒人吭聲。笊頭子於是說,四大硬是插門閂,頂門杠,擀麵杖。這都是大家司空見慣的,一想就能明白的,人群中就發出一陣笑聲。笊頭子繼續問,知道四大軟嗎?也許知道不會有人接話,不待回應就說,四大軟是爬竿猴,犁地牛,出熊*,丟印巡撫。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很容易就弄清楚了,就又是一陣笑聲。笑聲就像演員聽到掌聲一樣,使笊頭子很興奮就又問,知道四大緊嗎?也許聽得多了,有人開始插話了,說,知道。眾人一聽來了興致,說,知道你說說。那人卻不敢了,眾人不依,非要他說。笊頭子被爭了分子也不生氣,還在一邊慫恿,說說嘛。那人見賴不掉了,說,四大緊是不是手上銬,腳上鐐,閨女奶罩**。眾人一聽有道理,可是不敢肯定,都看著笊頭子。笊頭子說,差不離,差不離。眾人有些失望,笊頭子說,我的四大緊是**,螺絲帽,三角褲衩**罩。眾人一聽比那人說的過癮,又笑起來。笊頭子再問,知道四大鬆嗎?這回沒人逞能了。笊頭子就說,沒人知道?還是我說吧。四大鬆是耍圈的筐,大褲檔,孕婦的肚皮,老頭的腮幫。
笊頭子正連得上癮,就看見盧月榮搖搖擺擺地走過來。一看到盧月榮笊頭子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四平八穩地胡連了。那天笊頭子以為自己能像趙海生一樣跟盧月榮好上的,不料盧月榮沒看上他。望著盧月榮漸漸遠去的背影,笊頭子腦子裏裝滿了盧月榮——羞紅的臉蛋子,白白的屁股……攪得笊頭子半夜沒能睡安生,後來實在睡不著,迷迷糊糊天快亮了,才昏昏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笊頭子就該幹啥幹啥了,因為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追也追不上。明白了這個道理,就把盧月榮忘了。猛可地又看到盧月榮,笊頭子想起她勾人的身子,心裏還是禁不住動了動。心一動,意就亂,嘴就說不順溜了,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笊頭子不經人提議就硬生生地說,我給您連個笑話吧。說有個男的從東集往西集販豬。那時候沒有汽車,不能使車運,隻能趕著豬走。有一回趕了二十頭豬,走到天快黑的時候下起雨來,沒法再走了,就到一戶人家避雨。這戶人家隻有女人一個人在家,不方便留一個男的住,就讓他再找別的人家。男的看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還下著雨,根本沒法走,就說,求你了大妹子,叫我住一夜吧,住一夜給你一頭豬。 女的看男的也可憐,就同意了。可是,家裏隻有一張床,男的隻能睡地上。那時候入冬了,冷得很,沒法睡。男的看看沒有辦法,就說,大妹子,叫我睡**吧,再給一頭豬。 女的沒辦法,同意了。睡到半夜男的跟女的商量,叫我睡你上麵吧。女的不幹。男的說,再給兩頭豬。 女的說,睡我上麵也中,可有一樣,不能動。男的說,好。男的在女的身上睡了一會兒 忍不住了,想動一下,女的說,不中。男的說,動一下給兩頭豬。女的又同意。男的動了動停住不動了。女的問,咋不動了?男的說,豬沒了。女的說,不礙事,我叫俺的豬給你十頭!男的立馬精神起來。第二天天明亮男的趕著三十頭豬上西集去了。人群發出一陣笑聲。笊頭子接著說,有一男的聽說了,就說這誰不會啊!也販了二十頭豬從東集往西集趕,也趕到天待黑的時候,也碰上下雨,也上這戶人家住。還是隻有一張床,男的還隻能睡地上。沒法睡,男的也求女的,大妹子,叫我睡**吧,再給一頭豬。 女的也同意了。睡到半夜男的也跟女的商量,叫我睡你上麵吧。女的不幹。男的說,再給兩頭豬。 女的還是說,睡我上麵也中,可有一樣,不能動。男的說,好。男的在女的身上睡了一會兒忍不住了,想動一下,女的說,不中。男的說,動一下給兩頭豬。女的又同意。男的動了下停住不動了。女的問,咋不動了?是不是怕豬沒了?不礙事,我叫俺的豬給你十頭!男的就哭了。女的就很稀罕,問,咋啦?你哭個啥啊?男的說,我完事了,動不了了啊!眾人轟然大笑。
轟笑聲中盧月榮就走近了。笊頭子心裏發虛不敢跟她開玩笑,可他以往見了女人都會開玩笑的,忽然見了盧月榮不開玩笑,那不是欲蓋彌彰嗎?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訕笑著說,嬸子,怪得勁啊。盧月榮說,娘那個腿,我得勁挨著你啥事了?笊頭子說,弄啥弄恁得勁啊?他把弄字說得特別重,就有了曖昧的意思。眾人都聽出來了,竊竊地笑。盧月榮說,娘那個腿,你還管著了啊?笊頭子很冤屈地說,你那腿,我哪管著了啊?盧月榮說,我打你個賴種孩子!笊頭子斷斷續續說,我……不……打……你……來(賴)……種孩子!眾人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盧月榮就罵,賴種孩子,越說你越轉窩子了!也不知道您爹跟您娘咋做的你,八成沒燒熟,該回回爐重做了!罵著衝了過去。笊頭子嘴上賺了便宜,身上也不願吃虧,趕緊跑了。盧月榮晃**著一對大奶子緊追著不放。追了一段,笊頭子以為盧月榮不過虛張聲勢就停了下來,一回頭看見盧月榮就在他屁股後頭,心裏急慌得不行,眼看就躲不掉了,一縱身噗通一聲跳進了河裏。盧月榮站在岸上愣住了,等笊頭子在水裏冒出頭來,笑著罵,娘那個腿,投胎也看看啊,投到狗窩裏托生個狗娃子,投到豬窩裏托生個豬娃子,你投到河裏托生個啥啊?鱉娃子?顧自笑起來。笊頭子在水裏指著盧月榮說,有本事你下來!盧月榮說,我不下來。要下來也該您娘下來,要不你咋托生啊?說著,衝笊頭子擠了擠眼。笊頭子被盧月榮突如其來的舉動弄懵了,不知道她擠眼是啥意思,一時愣住了。盧月榮不便多呆,再衝他笑了一下,扭著大屁股走了。
夜裏落黑不久笊頭子一瘸一拐地去了盧月榮家。他想半歇晌都沒想明白盧月榮衝他又是擠眼又是笑的究竟啥意思,不過有一點確信無疑,那就是盧月榮好像有什麽事想跟他說當時又不方便說。盧月榮衝他擠眼的時候他還不敢確定,再衝他笑他就毫不懷疑了。到底會跟他說啥事兒呢?那就隻有去找她問個清楚了。不過,笊頭子也在心裏準備了另一套說詞兒,就說跟她打聽她娘家一個治心口疼的醫生情況,他的一個親戚心口疼,他想替他打聽打聽——要不然萬一自己會錯了意下不了台就麻煩了。
誰呀?盧月榮已經睡了聽見敲門聲,以為是趙海生,心裏又喜歡了,憋了多天的氣就消了大半。她本來等的是笊頭子,要是趙海生來那就一本正經地把笊頭子打發走。不過不十分確定,因為趙海生是配了她家鑰匙的,隻是偶爾跟她開玩笑才敲門。
我,嬸子,想跟你打聽個事兒。笊頭子慢吞吞地說。
哦,你等會兒,我給你開門。盧月榮一聽就聽出是笊頭子的聲音,就把趙海生丟到了一邊。她已經快等得不耐煩了,也決定了,今晚要是笊頭子不來以後再也不會給他機會了。想著想著笊頭子來了,盧月榮喜歡得不得了,忙去開了門,說,進來吧。等笊頭子進來又把門關上了,招呼道,進屋吧。
笊頭子一聽叫他進屋知道有門,就不再說話,一聲不吭地進了屋。
嬸子……畢竟是第一次,笊頭子進了屋不知道怎麽跟盧月榮說話了,怯怯地叫。
別叫嬸子,叫妹子。盧月榮說,也不開燈。
妹,妹子。笊頭子激動得直打顫,聲音都抖了。
哎,哥。盧月榮嗲聲應道。
笊頭子再也受不住了,一把就把盧月榮抱住了。盧月榮倒在笊頭子懷裏就勢把笊頭。西間裏有一張柴床,不大,但借著照進來的月光能看出來是鋪過的。那時候立秋已經過去了,夜裏就有些涼,再睡光席就不行了,柴**鋪了條薄薄的棉被。笊頭子腿腳不利索,又抱著肉墩墩的盧月榮,從東間到西間,經此一折騰已經累得開始喘了,本想把盧月榮輕輕放在柴**的,怎奈體力不支還是把她蹾在了上麵。盧月榮說,你看你,咋不會心疼個人哩?笊頭子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說,你太沉了。盧月榮說,不是我太沉了,是你太笨了。笊頭子說,好好好,好好好,算我笨,算我笨。急急慌慌就去解盧月榮的衣裳。盧月榮穿得並不多,上身一件汗褟子,下身一條短褲。不知道是笊頭子真的太笨了,還是太激動了,手抖抖的就是解不開。盧月榮想笑還是忍住了,畢竟是麵對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盧月榮雖然心裏想臉上還是羞了。
笊頭子之前到底都是紙上談兵,真的到了戰場上就傻眼了,壓根不會。盧月榮原以為笊頭子任咋說也是見識過的,要不那些事兒咋會說恁溜哩?今天見了才確信笊頭子真的是個青童蛋子啊!心裏一陣激動。
你咋不中用啊?笊頭子自己也很失望,他來的時候是滿懷信心雄心勃勃信心百倍的,誰知道才開始就一敗塗地了,實在太窩囊了,心有不甘可也無可奈何,聽見盧月榮罵他也不敢還嘴。
滾您娘的吧!笊頭子卻濕濕黏黏的不肯走。盧月榮瞪起眼來,你咋還不滾啊?滾!以後再別來了!笊頭子說,我太急了,盧月榮,我太急了,再等會兒我還中的。盧月榮踹了他一腳,顧自睡去了。
笊頭子見盧月榮不再攆他走,就默默地在床角坐下來,默默地看著盧月榮白花花的一身肉,看著看著就伸出手去摸。不光是這身白肉**了他,他還覺得要是今晚不能叫盧月榮拾掇得勁盧月榮再也不會理他了,今晚能不能叫盧月榮拾掇得勁他也沒把握,到底離五十歲不遠了,他聽說過,這個年紀的人是不可能像年輕時那樣有使不完的勁兒的。要是今晚不能叫盧月榮拾掇得勁盧月榮再也不理他,他不能好好要盧月榮,再不好好摸摸那就太虧了!盧月榮又踹了他一叫,滾!笊頭子第二次摸的時候,盧月榮不耐煩了,忽地坐起來,罵,你個七孫,還叫人睡不叫人睡了?再動手動腳的滾您娘的!笊頭子不敢動了,他現在能做的隻有兩件事,走或者看。走,笊頭子是不願意的,一百個不願意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那就隻能看了。笊頭子已經適應了屋裏的黑暗,再看盧月榮比開始清晰多了。這時候他才看清盧月榮的奶並不是像看上去那麽白那麽嫩,而是花花搭搭的,有灰色的斑塊,有黑雀仔。盧月榮的身子也不好看,一骨碌一骨碌的長滿了肉。一會兒盧月榮翻了個身,四仰八叉地躺著,不能看得十分真切。越是看不真切就越想看,笊頭子就死盯著盧月榮看,一眼又一眼,一眼又一眼,看著看著就發覺哪裏有點異樣。是哪裏呢?想了一下,驚喜得差點叫出聲來!
笊頭子不再矜持也不再等待,像趙海生養過的狗一樣向兔子撲過去。兔子還沒發覺什麽,正安恬如常地酣睡著,一下就被撲到了。盧月榮就是睡得再死也被有力的衝撞弄醒了,日您娘,哥,我日您娘!你個七孫,你個狗將的!……笊頭子被盧月榮一頓夾頭夾腦的臭罵罵得愣住了,停下來,不解地看著盧月榮問,你咋撅我啊?盧月榮迷離恍惚地說,我想撅!笊頭子糊塗了,剛才她罵是因為是他把持不住讓她受了委屈,現在明明她很受用,咋還罵呢?盧月榮又催,你咋的了?笊頭子的興頭忽地下來了。他不喜歡這時候說話,更不喜歡被罵。他想起來跟傻子睡的時候,他想搗了就把傻子翻過來,傻子啥也不懂,隻要他騎上去就能如願。傻子死後,他以為這輩子命裏再也不會有女人了,沒想到會跟盧月榮有緣,他很意外很驚喜也很珍視,沒想到盧月榮不像傻子那麽老實,那麽好伺候,不如事會罵,如事了也罵。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就像啃一塊殘留著星星點點肉的骨頭,肉是很香但也很筋拽很難撕扯下來,扔了舍不得吃又吃不下去。盧月榮問,你咋啦?笊頭子不得已隻好說了。盧月榮說,那有啥啊?撅又粘不你身上!不就圖個得勁嘛。你要是覺得吃虧了,你也撅我啊,撅我啥都中。笊頭子不知道她說的是瞎話是實話,不敢造次,說,我不會撅你的。盧月榮說,沒事,你要想撅撅了。笊頭子看她不像生氣,試探說,我撅你你不生氣?盧月榮說,生啥氣啊?我撅你你不生氣就中。笊頭子說,那我可撅啦?盧月榮說,沒事,想撅撅啦。可是有一點你得記住,隻能呆**,下了床就不能撅了。笊頭子又不明白了,知道弄不明白,心裏卻想弄明白,就問,你也撅孫立剛嗎?盧月榮說,當然撅了,隻是撅他的時候不是高興的撅。笊頭子問,為啥?盧月榮說,我才得勁他就完了,叫人閃得慌。笊頭子哦了一聲,大了膽子頭子問,你也絕趙海生嗎?盧月榮說,你知道啊?我當然撅他啦,他比孫立剛厲害,也得勁,我撅他都是高興的撅。笊頭子聽得目瞪口呆,半晌回不過氣來。看起來盧月榮不是恨他也不是惱她,她就是這樣的人,喜歡做出格些的事兒,跟平常人不大一樣。笊頭子心裏透了亮,也不把盧月榮撅他當回事了。
一會兒倆人休息的時候,盧月榮依偎在他懷裏快活地說,你真厲害!笊頭子就嘿嘿地笑。盧月榮說,我興的你恁大年紀了不咋鐵的,沒想到會恁興。笊頭子問,得勁嗎?盧月榮說,得勁!笊頭子說,你得勁,我可累壞了。盧月榮哧哧地笑了,說,你活該!笊頭子說,哎,四大累說的真是一點不假啊!盧月榮來了勁頭,問,啥是四大累啊?笊頭子問,想聽?盧月榮說,這還用說?不想聽問你弄啥?笊頭子說,真想聽就對你說。四大累是和大泥,脫大坯,養活孩子……
盧月榮一聽就笑了,你咋恁會連啊。就跟你都幹過樣。笊頭子說,除了養活孩子,我還真都幹過。盧月榮就問,真恁累啊?笊頭子說,你還不知道啊,誰從你身上下來不禿嚕一層皮啊!盧月榮就笑著打他。
笊頭子沒說話,一翻身又壓在了盧月榮身上。盧月榮驚道,恁厲害啊?笊頭子說,不幹了,再幹老命都搭給你了。盧月榮說,那你這是弄啥?笊頭子說,不弄啥,就想壓著你。壓著暄乎乎肉嘟嘟的盧月榮感歎道,真是好鋪被啊!盧月榮問,得勁吧?笊頭子說,得勁!
然而沒過幾天笊頭子就得勁不起來了。
那天,笊頭子吃完晌午飯,走到後河沿站在一棵樹下準備歇一下再下河洗澡。他從家裏出來一搖一晃地走到後河沿出了一身汗,他想先消消汗,以免激著了,這會兒沒人來洗澡,隻有他一個人,要是萬一激著了他不淹死也得喝幾口水。
笊頭子沒留意到,趙海生也來洗澡了。親戚家蓋房子,知道趙海生在家閑著沒事一來就把他請走了。趙海生走得急沒來得及跟盧月榮說一聲,一去二十多天,可把他憋壞了,一回來就找盧月榮去了。他想盧月榮肯定也憋壞了,見了他不定都瘋勢呢。誰知道盧月榮看到他隻當沒看見,待理不理的。趙海生知道她生氣了,連忙使出渾身解數哄她開心,還把憋了半天才紅著臉買的大紅色的胸罩亮了出來。盧月榮看了笑也沒笑一個,收拾收拾就要出門。趙海生一把就把盧月榮抱住了,說,月榮,對不起,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了。盧月榮掙了幾下沒能掙脫,說,放開,再不放開我喊人了。趙海生說,你喊吧,我就不鬆手。盧月榮沒辦法,被他抱到屋裏解了褲子按倒了。盧月榮就罵,趙海生,你個七孫!我日您八輩!趙海生一聽盧月榮罵他,放心了,還嘴罵她,我日您九輩!像他打兔子一樣把盧月榮撂倒了。趙海生像提起一隻兔子那樣滿足地欣賞著盧月榮,問,咋回事啊,恁長時候我都急壞了,你咋看著一點也不急啊。盧月榮說,誰跟你樣啊,下作!趙海生說,你不下作!盧月榮知道她在挖苦她剛才在**的大呼小叫,就嗬嗬地笑了。趙海生這才一本正經地說,咋回事啊你,咋一點都不想我啊?盧月榮說,你又不想我,我想你弄啥?趙海生見問不出來就留了心,不幾天就看出旋兒來了。瞅個機會堵住盧月榮問,您倆咋回事啊?盧月榮聽了就不瞞他了,說,你管哩?趙海生說,我就管。盧月榮說,我是你啥人啊你管我?趙海生一愣,半天說,我就管!盧月榮說,你管也瞎管!我的事兒我當家,想跟誰跟誰!趙海生就呆住了。趙海生見治不了盧月榮就找笊頭子來了。
這陣子你弄啥了?笊頭子才把煙掏出來,冷不丁聽見有一個氣鼓鼓的聲音,明顯衝著他來的,一回頭,趙海生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了。沒弄啥啊?笊頭子把煙遞過去,心裏有點虛臉上就顯出討好的神色來。你少來!趙海生不接他的煙,板著臉說。咋啦?笊頭子一臉無辜地問。你幹的事你會不知道?趙海生有點生氣。我幹啥了?笊頭子收回煙,剛要點著火,聽見趙海生這樣說,不點了,歪著頭問。你還跟我裝?別覺著我沒待跟前就不知道!趙海生的臉黑了。你知道啥呀?笊頭子追問道。見他死不承認,趙海生隻好挑明了,我的女人你少動!笊頭子心裏就想笑,盧月榮?你的女人?你的女人你有本事拴住嗎?你要有本事拴住她也不跑了。他不想說他,就沒吭聲。趙海生以為他怕了,就說,要不是看在弟兒們麵上,我不饒你!要是別人他早一拳照準他的鼻子下去了。笊頭子說,你的女人?她還是我的女人哩。趙海生沒想到笊頭子會這樣說,半天說,弄啥沒有個先來後到啊,她跟我比跟你早,就是我的女人!笊頭子說,興你不興我?論理不論理啊?趙海生講不過他,就指了笊頭子的鼻子說,反正你不能再動她,要不我叫你的那一條腿也給你打斷!笊頭子說,你敢!趙海生說,我不敢?我怕你?笊頭子說,我怕你?趙海生氣壞了,照笊頭子當胸就是一拳,把笊頭子打得隻趔趄。笊頭子就惱了,跟趙海生撕把起來。不管笊頭子怎麽撕把,瘸了一條腿就差很多,要不了幾下就被趙海生捺倒在地了。
那時候洗澡的人陸陸續續的開始往河沿上來了,遠遠地看見倆人打架,飛快地跑過來把倆人拉開了。笊頭子起來還撕把著做張做勢的要打,了嘴還強著,打,打,打!趙海生被人拉著看著他躍躍欲試地說,你還是挨的輕!一遞一句的誰也不服誰。眾人勸著,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一會兒村主任趙誌高來了。趙誌高是誌字輩,比海字輩免一輩,按輩分該叫倆人叔的,但他覺得他比他們有出息,不肯叫,也不好直呼長輩的名字,就問,咋啦,咋啦?怕太一本正經叫人家說他打官腔,就加了一句,您弟兒倆打啥唻?一句話問到了要害,倆人都氣呼呼地瞪著對方不說話。沒人接話,趙誌高就下不來。人群裏就有人替趙誌高解圍,說,不定說點啥啥惱了,抬兩句杠,攥兩錘頭子,沒事,消消氣就好了。 趙誌高就順著說,胡鬧淘。胡鬧淘是胡鬧的意思,可跟胡鬧還是不一樣的,胡鬧很嚴肅的訓斥,胡鬧淘則是半開玩笑的結論。這就沒把倆人打架當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