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

鄧金生知道楊翠玲一直躲著他,隻是不明白好好的咋突然躲起他來,想問楊翠玲卻不給他機會,這讓他心裏悶悶的,好長時間都過不來。後來忽然想起來了,一定是哪天楊翠玲求他不要走他沒聽她的走了,她生氣了。鄧金生就想彌補一下,可是後來還是沒機會,就發現不是那麽回事。那麽是什麽呢?他一定要弄明白,弄清楚,弄利索,要不悶在心裏會悶出病來的。楊翠玲太好了,嬌小的身段在他懷裏孩子一般的可愛,讓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大好大,原來這才是男人,真好啊!如果說當初瞄上她是一時的衝動的話,那麽從那一刻起他深深地喜歡上了她。他當然知道她不是他的女人,而是鄧金柱的女人,而且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他的女人,永遠都會是鄧金柱的女人,可他還是喜歡她,他管不住自己。一想起鄧金柱他莫名地有點泛酸,心裏罵傻人有傻福,也為自己這麽晚才知道楊翠玲的好感到可惜。唯一讓他感到安慰的是還來得及補上。楊翠玲那一聲別走深深地印在了腦子裏,什麽時候想起來都會一陣悸動,刹那間亢奮起來。越是這樣他越是思戀她、眷愛她、惦念她,他是那麽地渴望再次把她擁進懷裏,即便什麽都不做,隻要能這樣擁抱著就好。然而一直沒能如願,他有點急了。

那天,他睡完午覺洗漱了就到楊翠玲家去了。楊翠玲開了門說,今兒個不用打花了,黃雪麗夜兒個給我打了了。明顯在擋他。鄧金生很意外,愣了一下說,哦,我知道,我看見了,誰打都一樣,打了就好啊。楊翠玲還在門口站著,沒有一點讓他進來的意思。鄧金生就說,俺的花也該打藥了,俺的打花筒子壞了,想用一下您的。楊翠玲不好拒絕隻好閃開了,說,還呆茅房裏哩。鄧金生說,好,我自己拿。鄧金生進了院子卻不馬上去拿打花筒子,問,那事咋樣了?沒啥事吧?楊翠玲知道他說的是崔曉娟,就說,沒事了。叫你操心了。鄧金生就笑了,說,誰叫咱是一家子唻?一家子可以理解成一姓人家,也可以理解成一戶人家。鄧金生說的當然是曖昧的後者。楊翠玲臉微微紅了一下,沒說什麽,見他遲遲不去拿打花筒子就催他說,我給你拿吧。說著就往茅房那邊去。楊翠玲剛走到堂屋門口,鄧金生就從後麵攔腰把她抱住了,三步兩步就進了屋。楊翠玲徒勞地掙紮了半天還是被鄧金生壓住了。

楊翠玲說,你不能這樣,金生,你不能這樣。

鄧金生說,我喜歡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我想你都快想瘋了。

楊翠玲說,不中啊,不中啊……

鄧金生說,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楊翠玲說,不喜歡。

鄧金生說,真的?

楊翠玲說,真的。

鄧金生說,你還哄我?上回你就不叫我走,你不喜歡我會不叫我走?

楊翠玲就不說話了。

鄧金生說,我也不想走,你別怪我,我沒辦法。

楊翠玲說,不是。咱們不能啊……

鄧金生說,我知道,可是我還是喜歡你,想你,愛你!

楊翠玲知道他誤會了,說,我是你嫂子啊!

鄧金生說,可你是女人啊!他把你扔在家裏不管不問啊!

楊翠玲就不言語了,鄧金生說的是實情,要不是鄧金生哪還有她楊翠玲、鄧金柱哪還有女人、哪還有家啊?

鄧金生顫聲叫,翠玲,我愛你!

楊翠玲哎了一聲,任他把她剝了個精光。她原以為大白天他不敢怎麽她的,看來這個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真的快瘋了。楊翠玲想起了什麽,說,大門還沒關的啊!

鄧金生一聽就知道楊翠玲接受他了,說,我去關。說完,跳下床去。

楊翠玲說,你別啊……鄧金生已經走出去了。等鄧金生回來,楊翠玲問,有人看見沒?

鄧金生說,鬼都沒有一個,放心吧。脫光了,躺下來,一下就把楊翠玲攬在了懷裏。

這次鄧金生沒像上次那樣急急慌慌的,而是極有耐性地擁抱著她,親吻著她,撫摸著她,慢慢地楊翠玲就像花地裏的一株花一樣伸展開枝葉來來。花是容易生蟲子的植物,生了蟲子就要打藥,把那些蟲子消滅掉,花才能茁壯地生長、坦然地開花、自豪地結桃兒、驕傲地吐絮。楊翠玲覺得她身體裏也生了蟲子,這些蟲子攪得她渾身癢酥酥的說不了難受還是好受,反正叫人安生不了。花生了蟲子不會叫喊也不會動,楊翠玲生了蟲子卻會喊會動。楊翠玲身上不大生蟲子,喊的動的就都不是生蟲子的感覺,別人聽得見得多了習慣了,楊翠玲自己喊的動的多了也習慣了。生了蟲子就不一樣了,能喊的會動的都是生了蟲子的,那就和沒生蟲子很不一樣。別人沒聽過見過,楊翠玲自己也不大喊不大動,乍聽起來就很奇異,那動也有些奇特,像是很痛苦也像是很快樂。楊翠玲不想喊也不想動的,可她著魔了,管不了自己了。

休息的時候,望著被自己精心嗬護的花,鄧金生快慰地笑了。楊翠玲身子沉甸甸的動不了也不想動了,就靜靜地蜷在那裏。

我會對你好的。鄧金生攬著楊翠玲的頭說。

楊翠玲不說話,安靜地枕著他的胳臂。

你想過我嗎?鄧金生問。

楊翠玲當然想過,每時每刻都在想,隻是想的都是怎樣躲避他。她不知道自己對他是怎樣一種態度,恨好像恨不起來,愛好像不應該。打心底裏,她一點也沒有覺得他有什麽對不起自己的,讓她不安的是覺得對不起鄧金柱。有時候她也會把鄧金生和鄧金生做個比較,覺得鄧金生好像更對她的脾氣,他人仔細,有趣,也體貼,隻可惜他不屬於她。

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鄧金生繼續說。

那就好。楊翠玲第一次說話了。這是她最擔心的。

你一百個放心吧!鄧金生說,隻要你這邊沒事,我那邊就不會有事。

噯——楊翠玲不知道是答應還是歎息地應道。

我不會經常來。鄧金生說。

噯——楊翠玲聽不出是答應還是幽怨應道。

我走了。鄧金生說。

你走啊?楊翠玲剛才沒想他走不走的事兒,聽他要走了,忽然有些不舍。

往後我再來黑了來,你給我留著門。鄧金生說,我今兒個本來想黑了來的,可是你光躲我,我怕黑了就進不來了。

楊翠玲聽他說得委屈,不覺笑了。

往後你不會躲我了吧?鄧金生摸了摸她的臉。

不知道。

你要是再躲我我就拉你!鄧金生說。在當地說拉人就是指強迫女人。這話就很硬。

楊翠玲說,你拉個試試?

你當我不敢?鄧金生說。

你試試?楊翠玲說。

不信你試試?鄧金生拍了拍她的臉,我拉了你你也沒法。鄧金生胸有成竹地說。這倒是,在當地兄弟跟嫂子開玩笑再平常不過了,嘴上過分點也沒誰說什麽,動手的話隻要不是特別下流人們也不會說什麽。楊翠玲還真拿他沒辦法。

試試就試試。楊翠玲嘴還硬著。

好。鄧金生已經穿好起來了,看著楊翠玲毛茸茸的花蕾,忽然俯下身親了一下,楊翠玲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好好歇著,我走了。鄧金生伸出一個指頭輕輕撥了一下她的**,笑眯眯地走了。

楊翠玲安安穩穩地躺著,再也不想動了。躺著不動的是身子,腦子卻一直沒閑著。楊翠玲把剛才的細枝末節又回想了一遍,意外地發現很舒服,從沒體驗過的舒服,鄧金柱從沒給過她的舒服,心裏就很滿足,不覺開心地笑了。

楊翠玲起來的時候太陽西斜得很厲害了。以往這時候她已經在地裏了,不是薅草就是放羊或者在自家的菜園裏澆菜。楊翠玲就有點慚愧,大天白日的居然四平八穩地縮在家裏睡大覺,覺得怪不像話的,就起來了。楊翠玲起來才發覺鄧金生給她打的藥水子太多了,還沒被她這棵花吸收完,在下麵的花蕾裏濕漉漉的聚集著,她一動就漫漶開來,弄得床席上這一塊那一塊的。她趕快下了床找了衛生紙先把自己清理了,穿了衣裳,這才把床席清理了。清理自己的時候,想起剛才鄧金生竟敢親那地方,這是她沒想到的,也是鄧金柱從來沒做過的,這給了她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切,臉驀地紅了一下。

楊翠玲把一切拾掇好,想下地的時候黃雪麗來了,一起來的還有楊秀芝、姚金榮、盧月榮。黃雪麗那次被楊翠玲捉住了,心裏一直覺得對不起楊翠玲,雖然燒了紙,還怕楊翠玲心裏起疙瘩,就想找個時候好好跟楊翠玲拉拉,籠絡籠絡感情,沒想到才沒說兩句話,後麵仨人就來了。盧月榮是住在村裏的,本來不大到新宅來,就不大跟她們打夥。楊秀芝閑著沒事就想找人打牌,叫了姚金榮,還想叫人一時卻叫不到,就不管三七二十幾了,見誰逮誰,看到路過的盧月榮問她有事兒沒,盧月榮剛說沒事就被她拽來了。本來想去黃雪麗家打牌的,可黃雪麗不在家隻好再找一家,沒想到黃雪麗在楊翠玲家,而楊翠玲是不打牌的,家裏自然不擺牌攤,就覺著在楊翠玲家打牌很新鮮不由分說就來了。楊秀芝一看到黃雪麗就哈哈大笑起來,說,我的命就是好啊!想誰誰來。黃雪麗不知道咋回事,問,咋了?姚金榮說,她想你了,找你找不著,誰知道你呆這兒唻?黃雪麗說,想我不勝想趙玉龍,想我管弄啥啊?趙玉龍是楊秀芝的男人,黃雪麗一說眾人立刻就想到嗲聲,得勁死了。楊秀芝立刻沒了脾氣,也不問楊翠玲有事沒有,就不容置辯地說,好了,別得勁了,打牌。姚金榮還沒過癮,又嗲聲,打牌也得勁啊,得勁死了啊!楊秀芝受不住了,說,好了,趕明兒我跟玉龍說說,叫您都得勁得勁。顯然她一直在琢磨別人再出她洋相她咋對付的詞兒。這等於把出她洋相的人都卷了進去。自然不幹了,罵,啥貨。黃雪麗也罵,玉龍的是鐵的咋的,恁能幹?楊秀芝很得意也不多想,就應,嗯!黃雪麗說,怨不得弄得你恁得勁。自然一聽黃雪麗罵得巧妙,也幫自己出了氣,哈哈地笑個不住。楊秀芝沒料到黃雪麗會這樣罵她,一時想不起詞回罵,就蔫了,就轉了話題,打牌,打牌!盧月榮不大想打,就問,有牌沒? 楊秀芝不樂意了,說,有牌沒?腰裏別著牌,誰來跟誰來。說著真從腰裏掏出牌來。盧月榮沒辦法,又不想打,就叫楊翠玲,嬸子,你打啊。楊翠玲說,我不會,你打吧。別人也說楊翠玲不會打,盧月榮隻好坐下打牌。

人家輕易不來,楊翠玲不好硬攆人家,隻好找了毛線坐在一邊打毛衣。

四個人也不含糊,坐下就打開了。剛打了不一會兒,忽聽一個聲音傳來,怪熱鬧啊。眾人回頭一看的村主任趙誌高。盧月榮正急得跟狗不得過河樣,一見趙誌高喜歡壞了,就把牌往他手裏塞,說,主任,你來的真巧,我家裏還有事哩。忙忙地走了。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還是個男人,女人們很興奮,也就不去攔盧月榮。剛開始,氣氛還嚴肅著,人人都規規矩矩的,一板一眼地起牌出牌。趙誌高出Q的時候一臉的莊重,緩慢但有力地說,套住你。他上家剛出了牌的姚金榮不願意了,嚷道,套住你!趙誌高說,咋了?你的J我的Q,不套住你?大家以為趙誌高出賴牌了,都看著,沒看出什麽不對。可姚金榮還是嚷,套住你!大家看著牌,這才回過意來,嗬嗬地笑了。楊秀芝正愁沒機會扳回來,見此機會哪有放過去的道理?可有個男人在場,她也不好說得太厲害,就大聲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姚金榮半天才品出味來,自己說反了,把自己搭進去了。正尷尬著,有人來叫,說是家裏有事。姚金榮趕緊逃了。三缺一,牌就沒法打了。趙誌高很識趣,說,沒人跟你打啥啊?起身走了。楊秀芝本來不想走,見後來者都走了,黃雪麗還沒走的意思,不知道黃雪麗跟楊翠玲有啥事,不好耽擱,找個借口也走了。

黃雪麗見人走完了,才又跟楊翠玲道起歉來。楊翠玲上次就已經原諒她倆了,這次見她還道歉,反而不好意思了,說,都過去了黃雪麗是老夥計,不用客氣的,就接著說,我得澆菜去,你先回去吧。黃雪麗正瞅不著立功表現的機會,立刻很歡欣,說,好,反正我沒事,幫你澆吧。倆人就去了菜園。

過去家家都有菜園的,這些年能買菜吃了,離集又不遠,人就漸漸變的懶了,不定誰家才會有個菜園。楊翠玲家的菜園離新宅不遠,挨著也零零星星的有幾家。圖的是個吃菜方便,飯到鍋裏發覺沒菜也還來得及,三拐兩拐就到了。現在隻有楊翠玲來澆菜,菜園裏沒人,就很靜。一切安置好了,黃雪麗壓著水,楊翠玲不時查看著水流,扒開新的菜畦,堵上澆好的菜畦。每畦菜澆好都要一會兒時間,這空檔裏,楊翠玲就走過來跟黃雪麗說體己話。

黃雪麗自從嫁給錢大有心裏就沒得勁過一天,後來有了孩子暫時把心裏的隱痛壓了下去,慢慢孩子大了,離開手腳了,黃雪麗分出心來,就又把隱痛想起來了,可是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再咋的也來不及了,就絮絮叨叨的牢騷。在人前還好,轉了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隱隱作痛。和鄧金海好上心裏才得勁起來,可惜隻能偷偷樂在心裏,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半點口風,還是憋得有點難受,知道不中可還是想跟誰分享一下。那晚被楊翠玲逮住了,當時覺得怪難堪的,怪對不住楊翠玲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楊翠玲也原諒了她,使她覺得也未必是壞事。於是她就想跟楊翠玲說說,甚至有一種早該這樣的感覺。想說是想說,還是需要點鋪墊的,總不能一開口就往那裏扯,那不光顯得唐突,也有點下作。黃雪麗想了想,說,嫂子,你可別往外說啊。黃雪麗原來都是叫楊翠玲名字的,很少叫她嫂子,現在叫她嫂子也不是誠心想叫她嫂子,隻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她明知道楊翠玲不是個多嘴多舌嘴馬褂子的人,還是強調了一下,跟叫她嫂子一樣都是想把話往那裏引。楊翠玲果然上套了,說,您也太大膽了,萬一叫誰碰見了。黃雪麗笑了,說,幸虧是你。楊翠玲說,往後可別這樣了。黃雪麗往四周看了看,說,我你還能不知道嗎?虧啊,跟他好算是補回來了一點。楊翠玲說,看你說的吧。黃雪麗說,真的,嫂子!要是沒有鄧金海我都覺得活著沒啥意思。楊翠玲不好意思說這個,也不好斷然不讓她說,就說,好了。既可以當成不相信去聽,也可以當成不叫說了去聽。黃雪麗就當成了後者,她一肚子話還沒說哩。黃雪麗說,真的,嫂子!你沒經交過你不知道,唉,日他姐,大有跟強**差不多——要是沒尋他我告他一百八十回了!楊翠玲說,大有那人也不賴啊。黃雪麗說,這跟人賴不賴兩碼事。他弄我我一點反應都沒有,幹得很。不想叫他弄他硬弄。唉,日他姐,尋了他了,啥門哩?楊翠玲很少聽這,不知道該說啥,就啥也不說。黃雪麗不期望她說什麽,她想要的是楊翠玲能聽下去就中了,楊翠玲不說話並不等於不想聽。黃雪麗就說,鄧金海就不一樣,他隻要一挨我我就想。他也會弄,親親,摸摸,哎,得勁死了。黃雪麗忽然壓低了聲音問,嫂子,金柱吃過你沒?楊翠玲不懂,就直直地看她。黃雪麗說,吃你下邊啊。楊翠玲想起鄧金生那次親她,臉忽地紅了。黃雪麗看見了就知道楊翠玲有過,說,我原來沒過,沒想到還真得勁。說著顧自笑吟吟地。楊翠玲不好意思透了,終於說,好了,別說了。黃雪麗看了看她,說,悶逮!楊翠玲不願意了,說,你不悶逮你歇哇去呀!黃雪麗就哧哧地笑了。

澆完菜園楊翠玲順便摘了些菜,也給黃雪麗摘了些,她倆就說說笑笑地回去了。快走到新宅的時候,笊頭子正被人圍了胡連。笊頭子唾沫橫飛地說,這回說個四大紅,廟裏門,殺豬盆,大閨女褲衩火燒雲。知道的會意地點頭而笑,不懂的就一臉迷惘,問,啥意思啊?他問的是旁人,旁人卻不好意思解釋,但也不好拒絕,就說,叫笊頭子給你講。那人就問笊頭子,啥意思哎,講講。笊頭子說,你啥時候看到的廟門不是紅的啊?殺豬的時候不是得用盆接豬血嘛,豬血不紅嗎?大閨女身上來月經了,褲衩上淌的都是,不紅嗎?太陽落山的時候不紅嗎?那人這才回過意來,不禁連連點頭,再來一個,再來一個。笊頭子說,好,再來個四大歡,風中旗,浪裏魚,十八的閨女,叫槽的驢。這個顯然都聽懂了,沒等笊頭子解釋,都哈哈大笑起來。沒讓解釋,笊頭有點掃興,說,四大嫩知道不知道?眾人都看著他笑,看樣子有人是知道的,可就是不說,也有不知道的,問,是啥?笊頭子說,不知道?四大嫩是頭茬的韭菜,新鮮的藕,才娶的媳婦,黃瓜扭。這個不用解釋,人人都見過,人人都知道,不過,比起四大紅好像不夠刺激,因此沒有產生應有的效果。笊頭子有點失望,接著說,四大窩心知道嗎?一片闃寂。笊頭子就很得意,說,不知道吧?四大窩心是開汽車放炮,開火車掉道,買個驢不上套,娶個老婆子不叫**。這個更顯了,眾人一聽就把不住笑開了。 笊頭子說得正興,一扭頭看見楊翠玲和黃雪麗來了興頭,搭訕說,咦,他倆嬸子還成雙結對兒的啦。隨時隔牆鄰居楊翠玲也不大跟笊頭子說話,也不大跟人罵玩,就沒說話。事實上用不著她說話,黃雪麗就接上了。黃雪麗說,日他姐,他嬸子叫得怪親,大侄子哩?還呆大腿根子上晃**著的吧?眾人轟一聲笑。笊頭子垂頭喪氣地說,是的呀,光有種子沒地也不中。忽改了腔調說,你不是上地了嘛,咋不給俺種上啊?眾人又是一陣轟笑。黃雪麗說,叫您姐給你種啊。笊頭子就叫,黃雪麗。黃雪麗以為笊頭子會還嘴,沒料他會這麽改惡從善,以為他有啥事,就應,哎!誰想黃雪麗答應還沒出口,笊頭子又叫,姐!黃雪麗恰好應聲,耳朵聽著笊頭子叫她姐知道上當了,可收口已經來不及了,這就等於她罵了自己。眾人見笊頭子罵得這麽巧妙,都笑壞了。黃雪麗臉上下不來,嘴裏罵著,日您姐,腳底下已跑了過去。笊頭子躲避不及結結實實挨了黃雪麗一捶,嘴卻不軟,黃雪麗,我日你哎,你還怪舍得哩。黃雪麗罵,回家日您親姐去!楊翠玲怕倆人亂得狠了不好收拾,趕緊叫,黃雪麗!黃雪麗答應著走了。笊頭子吃了虧,又是吃了女人的虧,麵子上過不去,就罵,黃雪麗,不怕你狠。眾人又笑。黃雪麗走出多遠了,聽了,回頭罵,你瞎有雞巴也淨搭!這倒是實話,笊頭子愣了一下,很委屈地說,給你預備著哩,你不使,還怨我?黃雪麗已經跟著楊翠玲走遠了。

夜裏,楊翠玲想著鄧金生那麽溫存的擁抱她,又想黃雪麗跟她說的鄧金海那樣對她,才覺得別人有的她一樣沒少,甚至她有的別人也不一定能有,就覺得很滿足很快樂很甜蜜,偷偷地笑了。睡了一會兒還是沒睡著,楊翠玲就很奇怪,這是咋啦?以往雖不是躺下就睡著,可要不了多久還是能說著的,今兒個有點不可理喻。楊翠玲越想睡著反而越想鄧金生,想鄧金生跟她的溫存,她和鄧金生的纏綿……想著,禁不住拿手在身上摸來摸去,都是鄧金生摸過的地方,奶子、肚子、大腿、腿旮旯……忽然想,這些地方真好啊!楊翠玲以前不是沒摸過這些地方,但那是洗澡,為了洗得幹淨自是每一個地方都會遊走一遍的。那時候洗著,心裏最擔心的是不是洗幹淨了。洗完幹淨了就了了,再不會想什麽了。即使跟鄧金柱在一起,也沒多想過,完事了,清理一下就睡了。如今再摸著這些地方,楊翠玲心裏湧滿了溫馨,宛如睡前洗去了一身粘膩的汗水和疲憊,又躺在柔滑的絲綢上一樣,渾身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都透著舒爽、輕鬆、光潔……她由衷地感歎,做個女人原來是這麽好啊!怎麽過去從沒沒想到、沒覺到、沒體會呢?那時候一天一天的都幹什麽呢?不由地歎息,真傻呀!楊翠玲一般想著一邊摸著,漸漸地渴望起來,從來沒有的渴望,那麽固執、那麽熱烈、那麽澎湃……於是一股巨大的洪流席卷了她,淹沒了她,吞噬了她……

就在這時,電話鈴驀地響了,把陷入遐想的楊翠玲驚了一下,猜著這麽晚一定是鄧金柱打來的,爬起來到堂屋接了電話。楊翠玲喂了一聲,那頭立刻傳來了鄧金柱興奮的聲音,睡了沒?兩口子都沒叫過對方的名字,說話都是囫圇依兒。楊翠玲說,睡了。鄧金柱說,咋睡恁早啊?楊翠玲說,還早?都啥時候了?鄧金柱說,我加班了,才下班,沒啥事,給你打個電話。楊翠玲說,你多注意身體啊,出門在外的別管掙錢多少,平平安安的就好。鄧金柱說,嗯,我知道。聰明又回來沒有?楊翠玲說,上星期回來了。家裏都好好的,你別掛念。鄧金柱說,嗯,好。隔了一會兒,壓低了聲音說,我想你了!楊翠玲說,哎!別想家,好好幹吧。鄧金柱說,這是街上的電話,我買了電話卡打的,邊上沒有人,很方便的。楊翠玲說,哦,別叫人家聽見了就中。鄧金柱說,我想你了!過去鄧金柱隔長不短的也往家裏打電話,從沒說過更出格的話,今天竟然說出這麽下流的話來,楊翠玲心裏就有點惡憟。楊翠玲說,別胡說!鄧金柱說,沒胡說,真的,急死了!楊翠玲說,好了,累一天了,好好歇歇吧。鄧金柱說,我想你啊!楊翠玲說,睡吧,別胡想八想的,回去睡吧。掛了。說著把電話掛了。楊翠玲望著電話愣愣地出了一會兒神,才悵惘若失地回**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