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奪權的道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惠廷拱就知道許準的目光隻會盯著消息的後半句。
“你再看看前半句？”
許準挑眉，前半句說了什麽？
他把視線往前挪，才發現原來自己差點漏看了一件大事。
實在是尹灝這個王八蛋，自上任以來，混賬事就沒少幹。每次看到他的名字，許準就頭疼，下意識地就想跳過去。
但這次事情大發了。
許準把紙條拍在桌子上，“尹灝好大的膽子！”
惠廷拱跟尹灝是同年入京科考的，當年自己被人害沒法參加，而名不見經傳的尹灝拜了徐家的碼頭從此官運亨通。惠廷拱向來不吝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尹灝的動機。
“是呀，一個知府哪來的膽子敢瞞下皇上失蹤的消息不說，還把跟皇上一同南下的人都關了起來。”
尹灝是想幹什麽？
許準和惠廷拱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了不好的猜測。
許準重新轉起了圈圈，隻是這一次，他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如果是尹灝自作主張還好，就怕......”
就怕什麽？
許準沒有說完，惠廷拱卻明白了。
他怕的是，徐國公給了尹灝什麽暗示。
眼見許準眉心皺起，惠廷拱隻能寬慰他：“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猜測尹灝是起了歪心思，但他還沒有膽大到敢直接對皇上動手。”
否則，他就不會讓徐世子帶著八個人跑出來了。
也不會，都過去一天時間了，府城還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不行，我們要保護好皇上，不能等尹灝再做出什麽舉動。”
許準猜測，尹灝之所以還沒有采取下一步動作，估計是在等京城的消息。
許準心急難耐，一刻都等不得了，他說完就想出去安排人，連夜護送皇上秘密回京。
惠廷拱將人攔下，“誒，你急什麽？你不是一直想試探咱們的皇帝陛下究竟能否擔得起大任嗎？眼下不就是一個好時機？”
“不行，”許準猛地搖頭，“不行，我不同意，作為臣子，我絕不能用皇上的安危去冒險。”
萬一徐家和尹灝狗急跳牆，對皇上痛下殺手怎麽辦？
惠廷拱睨了許準一眼，他將茶杯重重放下，茶杯敲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要不然呢？難道奪權之路會是一片坦途嗎？還妄想不流血不死人？！”惠廷拱聲音裏滿是譏諷。
惠廷拱和許準，雖然同樣都對朝廷對徐家不滿，但顯然兩人在很多事情上存在著分歧。
在惠廷拱看來，許準在政治鬥爭上太過天真，幸好他隻是個帶兵打仗的總兵，要是到了朝堂上，早就被人生吞活剝了。
在這一點上，惠廷拱莫名覺得那位年輕的帝王，都比許準心思要來得狠辣得多。
收到府城傳出來的消息後，惠廷拱相信宋紹鼎絕不是因“貪玩”而跑到東南。他在殺了十幾個倭寇之後，沒有回府城而是轉道來到了東南衛，更是別有心思。
“看來晚上的接風宴，不會平靜了。”
惠廷拱直覺宋紹鼎來到東南衛是有所求，而他們衛所能讓皇上動心的，無非是許準這個大忠臣和那五千六百名士兵。
惠廷拱手捂在胸口上，按住興奮地狂跳的心髒。他不怕皇上有所企圖，有所圖才是他和許準的機會。跟許準不同，惠廷拱巴不得發生點什麽。
俗話說得好，不破不立，奪權的道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從來沒有中間的路可以走。
同時，惠廷拱沒忘了安慰他：“你也別小看了皇上。”
許準作為臣子，習慣性地把皇上的安危放在首位，根本沒來得及細思。
等到惠廷拱為他點出來皇上此行的怪異之處後，許準眼睛大亮，一把抓住惠廷拱的手臂，“惠先生，我們報效朝廷的機會來了！”
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對許準和惠廷拱這樣的人來說，能遇到一個英明的帝王，讓他們一展平生所學以求青史留名，就是他們最大的願望了。
兩人神情殷切地期盼著晚上的接風宴。
接風宴上，眾人剛喝下兩杯酒。
千戶胡實之在許準的眼神暗示下，“咣”地一聲，將酒杯擲在地上，大笑著起身徑直看向坐在對麵的陳侍衛。
隨意地拱了兩下手便放下了，“聽說龍虎衛的侍衛個個武藝超群，今日機會難得，在下想討教幾招。”
陳侍衛看也不看胡實之，繼續跟其餘七個侍衛喝酒。
“哼，莫非龍虎衛徒有其名，是驢糞蛋子表麵光，哈哈哈。”
胡實之目的就是激得陳侍衛出手，當然是什麽難聽就說什麽。
宋紹鼎坐在上首，用酒杯擋住了自己上翹的唇角。
他原本打算在接風宴上搞出點動靜，進一步試探許準。沒想到，對方這麽貼心，自己還沒出手呢，他就讓人搭好了戲台。
那麽，自己當然得幫他加一把火才行啊。
宋紹鼎輕聲咳了兩下，怒目而視的雙方人馬立刻把目光轉向他。
宋紹鼎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說道：“宴會上沒有歌舞表演本就掃興，既然胡千戶提議比武，那陳侍衛就趕快答應吧。朕幹喝酒，太無聊了。”
小福子適時出聲：“快點快點，你們倆還等什麽呢。皇上想看熱鬧，你們還不動作麻利點。”
許準和惠廷拱對視一眼，神情有些遲疑了。皇上究竟是不是演的，是的話，未免演得太好了。
陳侍衛看了一眼徐明孝，後者輕輕點了點頭。
宋紹鼎坐在上首，把所有人的小動作都看在眼底，心裏不由得冷哼。
胡千戶和陳侍衛來到中間的空地上。兩人拱手示意，在試探了兩招後，很快真正動起手來。
宋紹鼎瞪大了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場地中央交手的兩人。
白天他跟倭寇動手的時候，完全是出於本能反應，根本來不及細想。現在從觀眾的角度來看，古時候的武打動作的確不如電影編排那般好看，但一來一往的動作都是實打實的，衝著人的命門去的。
兩人雖然火氣十足，但沒完全喪失理智，出手的力度上都有所控製。
最終，陳侍衛一招險勝。
胡千戶不服氣，在許準的喝斥下，不情不願地回到座位上，悶頭喝酒。
陳侍衛本就看不起這些丘八，贏了之後，難免神情越發地倨傲。
“還以為有多大的本事呢，沒想到是中看不中用。既然不中用，就老老實實地閉緊嘴巴，夾緊尾巴，低調做人，別出來丟人現眼。”
“你再說一遍！”剛撿起來的酒杯，又被胡千戶扔了出去。
“我說你沒本事，隻會像狗一樣狂吠。”
陳侍衛罵完胡千戶後，視線若有若無地瞟過許準，“怪不得倭寇如此猖狂，是你們整個東南衛沒本事。”
陳侍衛自恃是忠心於徐國公，當然對得罪過徐國公的許準心懷忌恨。如今被他逮到諷刺許準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這邊的胡實之，還有其他四名千戶，刷地齊齊起身，指著陳侍衛破口大罵：“倭寇猖狂究竟是因為什麽？不如去問問徐國公的狗腿子尹灝！”
他們兄弟流血流汗地打倭寇，有人拖後腿不說，竟然還把黑鍋扣到他們頭上？！
他們要是能忍，就不是個爺們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