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知府有反心？不回府衙了！
小福子天生樂觀，很快就找到理由說服了自己。
他是不如小喜子頭腦聰明，不如他身手矯健，可是他的嘴更甜啊，更會討皇上的歡心。
皇上更喜歡跟他說話。
嘿嘿！
眼見兩人隻是小打小鬧，眾人轉過身不再理會。
宋紹鼎趁著方才眾人分神的機會，數了下，跟著徐明孝過來的侍衛不足十人。
可當初隨駕南下的侍衛、仆役、禦廚、太醫等，加起來有數百人之多。
於是，他問道：“怎麽隻有你們幾個人，其餘人呢？”
問完之後，他察覺徐明孝的頭低得更深了，其餘八個侍衛連陳侍衛在內，都沉默著不吭聲。
氣氛不對勁，兩個小太監立刻收起了嬉笑。
小喜子縱馬前行，插到兩人中間，馬頭隻落後半個身位。他的眼睛時刻盯著徐明孝和一眾侍衛。
小福子則來到了宋紹鼎的另一側，手搭在胸前的衣襟處，隨時準備掏出懷裏的彈弓。
宋紹鼎仿若未覺，眼睛向府城的方向眺望，又一次問道：“怎麽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是他們不想來找我這個皇帝？”
徐明孝翻身下馬，掀袍單膝跪地。
“皇上息怒。”
徐明孝說完之後，半晌沒聽到宋紹鼎說話，忍不住抬眼看去，就見宋紹鼎嘴角上揚含著笑意，眼底卻冷如千年寒潭。
兩人目光交接的一刹那，徐明孝覺得一股涼意順著他的四肢直衝向大腦和心髒，他忘記了做任何反應，隻應著本能和盤托出：“得知您不在知府衙門，臣想派人私下尋找，知府尹灝卻拒不執行。”
八名侍衛緊緊跟隨徐明孝的腳步下馬跪地，紛紛拱手說道：“皇上明察，世子所言無一字虛言。”
“尹灝還把我們其餘的兄弟都關了起來，幸好我們八個跟著世子跑得快。”
宋紹鼎立時扇指說話的人，“說得好。那朕再來問你，這樣的知府，你說要不要殺了？”
得知皇帝失蹤，不但第一時間沒有派出大量的人手去尋找，還把皇帝身邊一同前來的侍衛都關了起來。
尹灝他究竟想幹嘛？
莫不是想造反？
可他一個寒門出身的四品知府，哪裏來的底氣？
或者說，是誰在背後給了他這樣的底氣？
兩個小太監聽後，眉毛豎起。
宋紹鼎反而輕笑出聲，他抬手讓眾人平身，“都起來吧，有什麽事兒上馬說。這裏離府城不遠了，你們烏央央地跪一地，容易被人看到了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眾人不敢不聽，徐明孝奉命起身，利落上馬，但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語。
宋紹鼎的表情卻越來越輕鬆，稱呼上也親切了起來，可他接下來的話卻是鋒芒畢露。
“表哥，我記得尹灝是嘉興元年的二甲進士，短短五年時間就做到了一州知府，想來他必是治下有方？對了，聽說舅父是當年的主考官？”
徐明孝不知是天熱還是什麽別的原因，汗水源源不斷地從頭發縫隙裏鑽出來，很快又沒入到衣領下麵。
他吞咽了一下，幹啞著聲音道：“微臣惶恐，正是家父。”
“誒，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必如此嚴肅。”
話鋒突然一轉，宋紹鼎勒停了馬兒，冷不丁地問道：“那你看，我們接下來要回府衙嗎？”
前麵的話，宋紹鼎表明他早已獲悉尹灝是徐國公的門生，而他隱瞞皇帝失蹤阻止侍衛搜尋的舉動，到底是他的個人行為還是受到了徐家的指示？
而他和徐國公府是什麽意思？
是想趁機讓他這個皇帝死在外麵，如今東南沿海時不時地就發生倭亂，萬一他出點意外呢？
而宋紹鼎這麽發問，就是想試探徐明孝的反應。
是否會勸他回去，繼續假裝相安無事？假裝之前的事，不曾發生？
讓他這個做皇帝的，再一次咽下委屈？！
徐明孝緩過神來，他知道尹灝保不住了。
這樣也好！
尹灝本身就不是一個好官，沒看到他為當地做下什麽功績，縱容倭寇對百姓燒殺搶擄倒是自己親眼所見。
徐明孝不再猶豫，“皇上，尹灝有瀆職之嫌，臣認為您不能再回府衙。”
“哦？那表哥認為我們接下來該去哪裏？”
徐明孝想了片刻，鄭重進言道：“皇上，不如我們直接回京吧。”
徐明孝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
皇上隻有回到京城才能安全。雖說京城裏也有風險，但還沒人敢明麵上使手段，明目張膽地要害皇帝的性命。
徐明孝說完之後，眼巴巴地盯著宋紹鼎看，盼望著從他嘴巴裏說出的下一句話，就是“好，我們回京。”
可惜，他終究是要失望了。
宋紹鼎怎麽可能就這麽灰溜溜地離開？
他還有一堆的賬，要找人算呢。
他重新打開紙扇，搖了兩下，說出了心中早就想好的去處。
“眼下領著東南總兵一職的，可是靖海伯許準？”
徐明孝點頭。
“那咱們就去會會這位許總兵吧。”
宋紹鼎說完之後，立刻揮鞭催馬，往東南衛的方向縱馬前行。
徐明孝阻攔的話根本來不及說出口。
小福子和小喜子默契地緊隨其上。
經過徐明孝身邊時，小福子略作停頓，微微一低頭，笑道：“徐世子，皇上都走了，您還等什麽呢？”
他跟小喜子不一樣，小喜子信徐世子對皇上的忠心，可他不信。
忠孝自古難兩全。讓徐世子在忠於皇上和孝於徐太後跟徐國公之間做選擇，他不相信徐世子會每一次都堅定地選擇皇上。
哪怕有那麽一次，他的心裏產生了動搖，那就是讓皇上陷於危險之中。
因此，小福子就算睡覺，也得睜著一隻眼睛，盯著徐世子。
堂堂國公府的世子竟然被一閹人不客氣地當麵陰陽怪氣，侍衛們見狀紛紛流露出一臉不滿的神色，有性急的，手已經握到了刀把上。
小喜子在幾米外勒馬回望，他似乎早就料到小福子會來這麽一出。
他也不急。皇上方才話裏敲打的意思分明，小福子就算多說幾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更何況，他了解小福子，他不會說太過分的話。
而侍衛們會感到不虞，隻能說他們忘了到底誰才是他們真正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