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生幹皇帝的料
宋紹鼎優哉遊哉地騎在馬上，耳中聽著村民們的議論聲。
他聽到了，相信徐明孝也聽得到。
“沒想到，我在民間的名聲這麽糟糕，也不知到底是怎麽傳出來的。”宋紹鼎早就把軟劍重新收於腰間，手搖一把紙扇，仿佛在自言自語。
徐明孝聞言立刻鬆開韁繩，於馬上繃直上身，拱手請罪。
“是微臣的失察。”
宋紹鼎淡淡說道：“不關你的事，東南離京城千裏之遙，你也不可能管得了這裏的老百姓們說些什麽。不過，村民們接下來的熱心安排，應該同樣不會有人幹涉。就跟平時一樣，百姓們想說些什麽，就能說些什麽。”
徐明孝知道皇帝是在敲打他，敲打徐家，垂頭不語。
宋紹鼎瞥了他一眼，深知徐明孝恐怕是徐家裏唯一一個對他這個皇帝還有幾分忠心的人，他適當敲打一下見好就收了。
徐明孝抬頭時，瞄到宋紹鼎衣襟上的血漬，有些遲疑地問道：“皇上，您方才親自動手了？沒有受傷吧？”
宋紹鼎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才發現隻顧得擦淨臉上的血，沒注意到衣服上也噴了幾滴。
徐明孝的眼睛夠尖的。
宋紹鼎手中扇子拚命搖了幾下，擺出一副意氣風發天下舍我其誰氣勢，“那當然，我可是親手捅了兩個倭寇呢。”
宋紹鼎的嗓門陡然增大，除了徐明孝，跟他一起來的其他侍衛都聽得一清二楚。
有人忍不住用餘光去瞄兩個小太監的反應，見他們嘴角**，便猜到了皇帝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
可能的確是親自動了手，但頂多也就是跟在兩個小太監身後補刀。他們都是龍虎衛的人，負責近身保護皇帝，因此也就知道皇帝陛下那不值一提的武藝。
徐明孝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
不過，他貼心地沒有拆穿，甚至還道：“皇上第一次麵對倭寇，就敢跟倭寇動手，非常了不起了。”
徐明孝雖然心裏認定宋紹鼎對自己的本事誇大其詞了，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的確有幾分膽色。否則，以倭寇窮凶極惡的名聲，他根本不可能麵不改色地跟自己談笑風生。
宋紹鼎自己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左手搖著紙扇，攤開右手，看了一眼，穩得一匹，連一絲抖動都沒有。
如果說，在直麵衝上來的倭寇時，他還能保持冷靜地出手，是大腦的自我保護，強迫人體在危險來臨時做出最佳的反應。
那過去了小半個時辰，反射弧再長，身體也應該有所反應才對。這個時候，應該是他感到後怕和控製不住身體的顫抖了。
可是，宋紹鼎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右手，剛才他就是用這隻手和腰間的劍，殺了數個倭寇。
這是他前世今生第一次殺人，卻熟練得好像與生俱來的本能一般，似乎他天生就是幹皇帝的料。
轉息之間，宋紹鼎對自己莫名來到這個時空感到釋然了。
或許，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
想到此，宋紹鼎身體放鬆了下來，隨著馬兒邁步的節奏悠閑地晃**著身子。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問徐明孝：“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
他和小福子小喜子趁天亮摸黑離開了知府衙門。最早被發現隻能是吃早飯的時候，到現在也不過過去了大半天，徐明孝似乎離開府城就直奔漁樂村的方向來了/
徐明孝低著頭，如實答道：“臣在路上發現了小喜子留下的記號。”
他留的是龍虎衛獨有的記號，徐明孝在衙門外的牆角處看到第一個記號時，便認出了定是小喜子故意留下來給他指路的。
皇帝喜歡到處跑，四處玩。兩個小太監勸說不得，又擔心皇帝的安危，才會這麽做。
宋紹鼎回頭瞅了小喜子一眼，滿是讚歎之色。倭寇來時，他便發現了小喜子為人心細謹慎，身手明顯比小福子強上許多。話不多，但心有城府，很多事不用自己吩咐，他就辦好了。
小福子一聽原來是小喜子泄的密，偷眼瞄了下前麵的皇上和徐世子，趁著兩人不注意，上身猛然間從馬上探出，想給小喜子來個鎖喉。
在徐明孝把他說出來時，小喜子的麵上表情看起來毫無起伏，如常地騎坐在馬上，跟在宋紹鼎身後，其實他一直在觀察著宋紹鼎的反應。見宋紹鼎當真沒有怪罪於他的意思，心裏緩緩鬆了一口氣。
而小福子的攻擊，他壓根不放在眼裏，身子一歪，輕鬆避開。
小福子瞪大了眼睛，不服氣地再度出手。
兩人的動作不經意間大了起來，很快便引起了宋紹鼎和徐明孝的注意。
不少侍衛們也聽到了動靜，手拉韁繩放慢馬速，臉上表情幸災樂禍，顯然是等著兩人鬧翻，好看皇上的笑話。
小喜子手上鬆勁，小福子下意識地單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用另一隻拳頭向他的肚子打去。
“皇上的行蹤，你怎麽可以隨便泄露？窺探帝蹤可是殺頭的大罪！”
小福子當然知道小喜子的擔憂，他不想皇上在外麵遇到危險，才故意沿途給徐明孝留下記號。
可要他說，在徐國公府世子的心裏，到底是他們皇上重要，還是徐太後和徐國公重要，還真是兩說。
所以，皇上在外麵，萬一徐明孝起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那皇上豈不是更危險？
小喜子要是知道小福子的想法，估計會在心裏猛翻白眼。徐世子不像徐家其他人那樣野心勃勃，他想皇上能早一日親政，手掌大權，徐家能安穩地做個世家便可以了。
這次出行徐世子不顧太後和徐國公千方百計的阻撓，一定要親自跟著皇上，就看得出來，他可不想皇上出事，那樣天下恐怕又要亂起來了。
這才是他自作主張留下記號的原因。
他斜了小福子一眼，拍了拍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示意他意思一下可以鬆開了。
小福子接到信號，還是沒忍住，又給他肚子上來了一拳。前麵如果用了三分力，最後這拳則用了足足有八分力氣。
剛才倆人的一通胡鬧，小福子早就意識到了，小喜子這麽做定是有原因的，而他腦子不夠聰明，想不到那麽多。
但他就是討厭，明明倆人從小一起長大，怎麽他就不如小喜子那麽聰明呢。
每次他的智商都要被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