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定邊和尚
宋紹鼎快到府衙時，徐明孝才帶著人氣喘籲籲地追上。
“皇上，臣來遲了。”
為了不被倭寇發現，徐明孝帶著十名侍衛並沒有跟得太近。
他更沒想到，城門前的戰鬥這麽快就結束了。
不是說倭寇的刀法都很高強嗎？怎麽這麽不禁打。
徐明孝過來的時候，正好碰到士兵們將一具具倭寇的屍體搬到一處，據說是要一把火燒個幹淨，燒剩下的灰可以扔進田埂裏充作肥料。
經過幾天的相處，許準發現徐明孝作為徐國公府的世子，跟徐國公和徐太後好像完全不是一路人。
他對皇上的忠心看不上並不亞於他和惠廷拱。
因此，許準麵對他時，不再是一開始的橫眉冷對，話裏反而帶了幾分調侃的味道。
“徐世子，你的動作未免也太慢了，倭寇都被我們殺光了，隻剩下一個活口。你要是能動作再快一些，就能看到我的颯爽英姿了。”
惠廷拱扯了扯嘴角，到底是沒有開口阻攔，任由許準說下去了。
月色下，平靜的府城街道上。
宋紹鼎走在最前麵，三人緊跟在他身後。許準提著嗓子大聲地把晚上跟倭寇的一戰詳細地描述了一遍，重點強調他是多麽地英勇，他殺了幾個倭寇......另外兩人偶爾搭一兩句話。
地麵上，四個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密不可分。
宋紹鼎相信許準和惠廷拱的能力。
他把接下來的事情全權交給了兩人，打算休整一日後，啟程北上，到浙江靈源寺拜訪定邊和尚。
“皇上，你明日就離開？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您定奪呢。”
一大早起來，許準就被告知宋紹鼎明天就會帶著所有人離開東南，他還有些舍不得。
“以後東南的管理，就全看你和惠廷拱的了。事情再多，一件件去做，不能總懂我拿主意吧？還是說，你在告訴求朕，你和惠廷拱的能力不足以勝任？”
“皇上，不是，不是，當然不是，臣就是跟您開個玩笑，嘿嘿。”
前幾天宋紹鼎把知府的官印扔給惠廷拱時，許準就試探過，宋紹鼎言辭裏對兩人是全然的信任。
經過昨晚，很明顯，宋紹鼎給了他們倆更大的權力，把整個東南省都交給了他和惠廷拱。
許準心裏甭提有多高興了。
昨天夜裏，回到府衙後，許準躺在**興奮地睡不著，抱著被子敲開了惠廷拱的房門。
以前在營地時，兩人經常秉燭夜談，許準睡不著就要去打擾惠廷拱，但他沒想到開門的惠廷拱看上去比他還要精神。
看到門口是他，惠廷拱仿佛一點不意外，招呼他進屋後，兩人喝著小酒，不敢置信地回想著過去幾天的經曆。
宋紹鼎睨了一眼沉浸在傻樂情緒中的許準，沒出聲打擾他。
昨晚上，兩個人又是喝酒又是拍著桌子唱歌的，他們大概以為自己聲音很小，可宋紹鼎這邊有小喜子，一點聲響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因此，宋紹鼎不但知道許準和惠廷拱昨晚都幹了什麽，還知道他們這麽做的原因。
賢臣能士得不到重用，時間一長，他們當然會覺得心裏委屈。
而自己隻是給了他們應得的權力，和一點點的信任，兩人就失態了。
“不用想太多，你們兩個好好幹。再過幾年，朕找機會把你們調回京城，朕還指望著你們呢。”
至於指望二人什麽，不需多言，懂得都懂。
次日，跟隨宋紹鼎一起南下的侍衛和隨從加在一起三百多人，浩浩****地坐船離開了閩州。
北上，前往浙江。
徐明孝以為，他們是原路返回杭州，然後再坐船經運河直達京城，沒想到宋紹鼎在半路上讓隊伍繞了個路。
“先不急著去杭州，朕要先去拜訪一位世外高人。”
這位世外高人，正是之前宋紹鼎從許準那裏聽說的和尚：定邊。
靈源寺位於浙江東南部。
寺廟外觀古樸，據說有幾百年的曆史了，但具體是哪個朝代建的，又是什麽人建下的此寺，早已無人知曉。
靈源寺原本隻是山間一座普通的小寺廟，香火一向算不得旺盛。
幾十年前，突然來了一個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麵上帶疤，打眼一瞧，像是個行走江湖的亡命之徒，或是被朝廷通緝的要犯。
這樣的一個人，進到寺廟後，跪在佛像前，說他要出家。
主持嚇得哪裏敢收留他，生怕給寺裏惹到什麽麻煩，卻無奈於對方一身的好武藝，硬著逼著主持替他剃度出了家。
他的模樣看上去離善男信女隔了十萬八千裏，更別說是什麽出家之人了。
而且，法號取得也不倫不類，他的法號沒有延用師兄們的排序，是他自己給自己取名為定邊。
從那之後，靈源寺便多了一位外貌凶神惡煞般的定邊和尚。
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本來就沒多少香火的靈源寺，一下子變得更冷清了。
直到十幾年前，六十歲的定邊徒手擒獲了一隻下山猛虎，救下了當時在場的村民。
當時的場景，不少人親眼目睹。
要知道鄉下人，由於常年勞作，能活到六十歲已然算是高齡了，還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在花甲之年以一人之力製服猛虎的。
從那之後，定邊和尚的威名遠播四方，而靈源寺的香火乍然間好了起來。
除了附近的村子和城鎮的普通百姓，還有不少來自周邊府城的達官貴人慕名前來，隻為一睹定邊和尚的風采。
定邊和尚沒有幫人解卦的本事，但他一身的好武藝也吸引到了不少人家把自家的子侄送到靈源寺，跟在定邊身邊幾年，不求別的，隻求習得幾分武藝。
而定邊選人的標準十分挑剔。
想做他的徒弟，必須得合他的眼緣才行。
宋紹鼎此行的目的，正是來尋這位名聲在外的定邊和尚。
旁人眼裏的定邊，可能隻是個長相凶狠內心良善的和尚。
可宋紹鼎卻知道，定邊大有來頭。
幾十年前，太祖跟其他幾股勢力和前朝朝廷爭奪天下時，定邊原名張喜明，正是太祖最大對手旗下的一員猛將。
太祖當年戰無不勝，唯一的一次失利正是敗在張喜明手上。
太祖後來用計在戰場上一槍刺穿了對手的護心鏡，實力最強的對手死在自己手上，太祖喜不自勝，卻沒注意到張喜明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不但搶走了對方的屍體，臨走前一個回馬槍險些傷到太祖。
要不是太祖動作靈敏，滾下馬去，隻怕當今天下不姓宋。
雖然太祖沒傷到，但眾目睽睽之下，被張喜明逼得落馬，顏麵無存。
可惜，後來張喜明帶著屍體失蹤了。
天下初定後，太祖幾番派人明裏暗裏尋找，而張喜明就像人間蒸發了末端，蹤跡全無。
直到他名聲大躁之後，身在臨省的許準有所懷疑。當年的那場戰爭，許準的祖父第一任靖海侯就在太祖身邊，而從小跟著祖父長大的許準，沒少聽說這位前朝末年猛將的故事。
在他的心裏，實在是覺得張喜明可排在前朝末年十大猛將前五名。
宋紹鼎身邊缺人，許準便推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