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不能殺我!”
徐明孝認清形勢後,迅速跟尹灝做出切割。
當宋紹鼎讓他去叫門時,二話不說便應了下來。
閩州府的這道城門,宋紹鼎現身未必叫得開,但徐國府的世子爺肯定叫得開。
在閩州,徐明孝的身份,顯然要比宋紹鼎這個皇帝還有用。
隻因為知府尹灝從來就沒想過低調,他是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徐國公的門生,說話做事必是“國公爺如何如何”。
時間一長,誰不知道尹灝眼裏隻有徐國公沒有當今皇上啊。
因此,當徐明孝單人單騎出現在城門下時,城牆上的守衛沒有多想,立刻命人開城門。
城門甫一打開,埋伏在城外的士兵們一擁而上。
有一支小隊快速上了城牆,控製住所有守衛,將人綁了扔在角落裏。
剩餘的人則按照收到的命令,分散開來,向城內不同的方向跑去。
徐明孝注意到他們奔的方向都是城內的官員府邸和富商大戶。
而這些人家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跟知府尹灝關係密切。
看一千多名士兵有條不紊的樣子,徐明孝才反應過來。
原來所有人都事先知曉了此行的目的,唯一被蒙在鼓裏的恐怕隻有他和其餘八名龍虎衛了。
這一次,徐明孝再看向宋紹鼎的目光中,不由得帶上了幾分畏懼。
這樣的皇上,哪裏是姑姑和父親口中的沒有脊梁的哈巴狗,分明是羽翼豐富展翅欲飛的雄鷹。
姑姑和父親都錯了。
為了隱藏行蹤,一行人在來的路上一直摸著黑。
直到進了城裏,一支支火把才點起來。
驟然亮起的火把不但照亮了街道,也溫暖了宋紹鼎的心。
“表哥,該往前走了,你可要跟緊我。”
如今不管宋紹鼎說什麽,徐明孝都覺得他話裏有話。他木然地低頭應是。
許準帶著分出來的兩百餘人跟著宋紹鼎。
有那聽到聲響好奇探頭探腦的人家,一看到滿街的士兵,還有十幾人騎著高頭大馬往知府衙門的方向而去,立時嚇得關緊門窗。
直到此時,陳侍衛才反應過來皇上帶他們過來是想幹什麽。
他急得一勒韁繩就想上前,想讓徐明孝趕緊想辦法救尹灝,可又礙於在場眾人,一時之間有些欲言又止。
陳侍衛能被安排進龍虎衛,成為徐明孝的副手,可見對徐家人有多忠心。
徐國公確實很信得過他,他又常年跟在徐明孝身邊,因此徐家的很多事,他都知曉。
他知道尹灝跟他一樣都是國公爺的人,那他就不能坐視不理。
宋紹鼎冷眼旁觀,徐明孝一臉的平靜,反觀陳侍衛表現得比他還要焦急。
“表哥,陳侍衛好像有話要跟你說?需不需要我們剩下的人回避呀?”
徐明孝立刻拱手道:“皇上,不必,陳侍衛他沒話要說。”
雖然宋紹鼎口口聲聲叫他表哥,但徐明孝從來回的都是皇上。
說完之後,徐明孝回頭冷冷盯了陳侍衛一眼。
陳侍衛跟尹灝一樣,就是因為他們這些人的存在,因為他們借著徐家的名頭張揚跋扈,越來越不把皇上放在眼中。
皇上才終於忍不下去了。
這一刻,徐明孝心裏想到的不是陳侍衛昔日裏對徐家的忠心,而是他們這樣的人給徐家帶來的麻煩。
他此刻比宋紹鼎本人還想除掉他們。
陳侍衛被徐明孝那一眼看得心頭一驚。他猛然間意識到了他的逾越。
世子爺明知尹灝今晚難逃大劫,卻仍一言不發,分明是打算放棄他了,而自己卻不識時務地想要橫加幹涉......
難怪世子會對他不滿。
陳侍衛在心裏勸慰自己,以後多聽世子的話,不再多管閑事。
也是,反正國公爺手底下不缺比尹灝有能力的人,少他一個也沒什麽。
火把的光或明或暗地在臉上晃過,宋紹鼎沒漏過他眼底的情緒。
他在心裏暗自歎氣。
真是一個蠢貨!
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沒有一點兔死狐悲的意識。
那自己今晚就送他跟尹灝一同上路吧!
宋紹鼎轉頭之際,遞給了小喜子一個眼神,後者輕輕點了下頭,餘光鎖定了有些心不在焉的陳侍衛。
燈光通明的知府後院。
衙役和護院躺了一地,捂著身上的傷口不停地哀嚎著。
被人從被窩裏拽出來的尹灝的家眷們,身著中衣,披頭散發,像一群鵪鶉一樣擠在一起瑟瑟發抖。人群中有人哽咽哭出聲。
尹灝連鞋都沒穿,光腳站在泥地上。他以為是土匪進城,抖著身子強忍懼意大聲道:“你們老大是哪位?我可是朝廷四名大員,你們要是傷了我,朝廷不會放過你們的。不如我給你們一些銀兩,今晚的事就當作沒有發生。”
雖然宋紹鼎不在乎,但是說出去他一個皇帝趁夜搶劫了當地官員一家的名聲,著實有些不好聽。
所以,今晚的行動是秘密進行的。士兵們穿的也是自己的衣服。
直到許準的現身。
“呦,聽尹知府的口氣,家業不小啊。”
“許準?怎麽是你!”尹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麽就不能是我?”許準把大刀往地上一插,吊兒郎當地問道。
知府後院的泥土地平整夯實,可許準輕飄飄地隨手一甩,大半截的刀就被插進了土裏。
宋紹鼎在門外的陰影處看得眼熱,心想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多跟幾個當世高手多學些功夫。
多俊的身手啊!
尹灝見是許準,明白過來根本不是什麽土匪,而是東南衛的那些窮當兵的。
他指著許準跳著腳地罵:“許準,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帶著自己手下的兵來劫掠我的府邸。你等著,我明天定給朝廷上奏,說你縱兵造反!”
如果是土匪,尹灝還會害怕。但是許準的話,他還怕個屁呀!
正好國公爺一直想要找許準的麻煩,許準就把把柄送到自己手上了。
這不就是給自己升官發財的機會麽!
等明天他先給國公爺寫封密信,再給朝廷上封奏折。許準的總兵是做到頭啦!
尹灝心裏美滋滋的,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封侯拜相了。
許準冷笑出聲。
“你笑什麽笑?”尹灝衝許準叫囂。
懼意消散,身體的知覺回歸,尹灝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沒穿鞋,腳上又冷又紮得生疼。
“識時務的就趕緊從我府裏滾回你的衛所,興許我好心會在奏折裏幫你說幾句好話,留你一條小命!”
許準不再理會,手上一個用力,將刀從地裏拔了出來,一言不發提著刀向尹灝走去。
“你、你要幹什麽?許準,你瘋了不成!你不能殺我!我、我可是徐國公的人!”
尹灝的衣襟被許準拎在手裏,他色厲內荏地搬出了徐國公的名頭。
他就不相信會有人敢不給徐國公的麵子,除非許準不要他自己和整個靖海伯一府老少的命了!
“哦?許準不能殺你,那我呢?我可殺得了你?”
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