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秘境和破城

如果此刻,陳拓的腦袋還在身上的話,他定然想把自己的拳頭捏得劈啪作響。

又是他!又是那個白繇!

當真如此陰魂不散嗎?

“我好不容易混進人界,也未被任何人發現,若是白繇得以進城,根據那道追魂符,定然便能尋得我的蹤跡。

難道還要跑?

跑到下一個地方,就安全了嗎?

我到這方天地,不是來過苟且偷生、東躲西藏的日子的,若是如此,我的黑繩也根本沒辦法成長。

得想一個萬全計法,絕不能讓那白繇進城是首要,若是能讓他有去無回便更好。”

不過,陳拓現在總算也是想明白了,那樣一尊五階大妖,突然出現在落峰山這樣一處落魄之地的緣由,原來是在下一盤大棋。

可他為什麽要攻打百花城呢?

蔣有才聽見葛元春口中的白繇,似是聽聞過此妖的大名,隻是他心裏也十分驚異,他望向那窗邊之人,同時也問出了陳拓的疑惑:

“人魔兩界有點摩擦小打小鬧,也屬常事,可攻城略地這樣的大動作,已經很久沒有發生,他白繇此次,為何突然要率兵攻城?”

葛元春慢慢將身子轉了過來,似是在斟酌,此番事情的原委到底能否告知蔣有才,思量再三,他歎了口氣:

“罷了,告訴你也無妨。你可知道這世間,有一種東西喚做秘境?”

蔣有才微微搖頭:

“我們這種邊陲之地消息閉塞,怎如你們世家子弟知道得甚多,就別賣關子了。”

葛元春卻是露出了一片向往的神情,解釋道:

“這秘境,乃是存於天地的一處須彌芥子空間,隻有達到特定的條件,方能進入其中。

依據魔史記載,曾有一位超高位階的魔物大能存在,留下了一片秘境,將數之不盡的傳承靈寶寄放於其中,等待著一位後人能繼承他的衣缽。

但很不湊巧的是,這方秘境,隻有魔物可以進入,我們這樣的人類,卻無此福氣了。”

說到這裏,葛元春十分惋惜地歎了口氣,似在恨自己生得怎麽不是一尊魔物,隨後他接著說:

“而更不湊巧的是,這方秘境的入口,就在蔣司馬,你的百花城之下了。”

蔣有才聞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在百花城裏生活了這麽多年,竟渾然不知,這日日夜夜,自己竟然在一片魔物藏寶之地上,活至今日。

陳拓聽得也是嘴角抽搐,十八階魔物之上的存在,那是一個怎樣遙不可及的高度!

憑他無頭妖兵的實力,那是想都不敢想。

一個是呱呱墜地繈褓裏的嬰兒,一個則是金腰帶纏身的職業拳擊手,所謂天壤之別,不過如此了吧。

蔣有才也算是明白葛元春扼腕歎息的這股作態,但他仍有心中不解:

“可如果單單隻是探尋秘境,他白繇自己前來不就可以了嗎?我關閉護城大陣,帶他偷偷潛入,神不知鬼不覺,何須如此興師動眾?”

葛元春嗤笑一聲,雙掌輕輕一拍道:

“這秘境的進入方法,妙就妙在了它的規則上。

這座秘境隻允許魔物進入,且隻允許三階以下的魔物進入。

我推測,當年的那個魔物大能,亦是心高氣傲之輩,設下如此苛刻的條件,想來便是想把自己的傳承,帶給那些低階魔武者。而一旦魔物將實力提升到三階以上,體內形成了魔核,往往也都摸索出了一套屬於自己的修煉法門,這必然是那位大能者嗤之以鼻的。

他想找的是一張白紙,重新書寫他曾經的篇章。”

蔣有才聽完這些,鼻子裏悶哼一聲道:

“倒可真是挑三揀四的。”

葛元春看著蔣有才這副酸溜溜的模樣,也不點破:

“依據白繇大人的反饋,這方秘境雖然滿是天材地寶,甚至更有可能擁有這位大能的親自傳承。

而這位大能也似是在給他的後人們種種考驗,這方秘境凶險異常。

在幾個甲子前,在百花城還是魔界地盤之時,曾有大量的低階魔物進入,妄圖從中尋得一份機緣,妄圖來一次鯉魚躍龍門。

但無一例外,全部有去無回。”

蔣有才似是推測出什麽,接著他的話說道:“所以他不惜發動攻城之戰,為的就是能將此座城市,重歸魔界的掌控,再次想派使大量的低階魔物進入秘境?”

葛元春微微頷首:

“不錯,而如此數量的低階魔物混入城中,就算關閉了護城結界大陣,也無法做到掩人耳目,還不如一鼓作氣,直接攻下城池,讓他們魔物細水長流,從長計議。”

說完一切,葛元春似也顯得有些疲憊,他再次回到木椅上,將眼前的酒杯舉至眼前,輕輕嗅著百花釀裏的醇香,雙目微閉道:

“所以,蔣司馬,你同意合作了嗎?”

蔣有才的眼睛,死死盯著桌上的那疊銀紙和那塊赤色的石頭,一言不發。

長長吐出一口氣,他舉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道:

“明日子時,我隻負責打開東側城門,並安排人退守城中,給魔界留下一個缺口。但關於護城大陣,葛公子你就再尋他人吧,我幫不上忙。事成之後,這個城主我也不會流連,隻會攜家帶眷遠走高飛,葛公子,此生隻望,再不相見。”

葛元春眉頭舒展,直至此刻,他才放下心來,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護城大陣之事,交給我即可。其他的,一言為定。”

陳拓看見,那位軍司馬再次將鬥笠戴在了頭上,桌上的銀票和靈石也不見了蹤影,他起身正欲離去之時,似是想到了什麽,沒有轉身,但聲音很是低沉地問道:

“葛公子,不知那群魔物進城後,能否別對城內百姓……”

話到嘴邊,他卻不發,他不想發,那種慘烈,光是想都不敢想,更何況去由一個始作俑者說出來。

他也篤定憑借葛元春的才智定能猜測到他的意思。

葛元春玩轉著手裏精致的瓷杯,悠悠歎息:

“蔣司馬,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

那名鬥笠男子怔怔地立在原地,許久,他才推門而出。

陳拓在木櫃下,額頭上已經滲滿了汗水。

他仔細把自己得到的所有信息,用提取關鍵字的方法做了一個歸納,試圖分析每一份信息並做出應對:

“掌櫃刻意地讓我偷聽,明日子時魔物的攻城,白繇,秘境,還有掌兵握將的軍司馬被葛元春收買。”

似是每一個問題,處理起來都將會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可如果放任不管,那麽留給自己的隻有兩條路,要麽逃,要麽死。

在陳拓還沒有深入了解此方世界的玄奇門道時,卻覺得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將他這葉孤舟狠狠地推向前方。

而那裏,似有一處巨大的漩渦,等待著這艘小船,將它侵吞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