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狂
景元極緩的倒抽口氣,轉頭就跑!
兩個令使,半個星神,他不跑還留在這裏送菜嘛?!
“哈哈哈哈...小郎君別急著跑,來和姐姐玩玩嘛~”
女人的聲音充滿**,仿若一副美女像已經在眼前成型,若是心誌不堅的人,極容易被蠱惑。
景元頭都沒抬,腳步極快的飛馳在殘磚斷瓦間,還不忘朗聲回道:“別了吧,我怕吐出來!”
“嗬...找死!”
一團陰影緊追而來,景元腳尖略過地麵,忽然止住動作,回身猛的抽出長劍劃過半空,一道鎏金色裹挾雷霆的劍光,穩準狠的打在陰影上。
“啊!小子!去死!!!”
陰影凝聚拉伸,一條碧綠的蛇尾出現眼前,半截曼妙腰身連接著蛇尾,半人半蛇的女人顯出身形。
她是絕滅大君的傀儡之一,擁有滅絕大君全盛的實力,是出了名的蛇蠍美人。
景元極速後退,和蛇女拉開距離。
他別開腦袋不去看對方額間的眼睛,蛇女擁有三隻眼,一對是她原生的蛇瞳,還有一隻位於兩眉之間。而她本人是由遠古的一枚‘眼睛’為依憑而生,傳說中的妖蛇——美杜莎,能將一切變成石頭的存在。
蛇女額間的‘眼睛’,據說是美杜莎死去的心髒所化,擁有石化一切的能力。
景元眼睛不看,但出劍速度極快,幾乎隻看見金光閃爍,長劍往往已經擦過蛇女的身體。
蛇女一時奈何不得,她憤怒的仰天嘶吼,嘴裏的蛇芯不時閃現:“你們還不出手!讓一個毛頭小子耍著玩!”
蛇女的話音未落,宛若億萬頭野獸的嘶吼出現在耳邊:
“吼!!!”
景元心下一跳,下意識離開剛剛站立的位置,一條漆黑的藤蔓竄地而起,鋒銳的尖端輕易粉碎巨石,塵土彌漫下一刻被火焰吞噬。
黑紅的火焰,帶著能吞噬一切的溫度,將景元團團包圍。
巴非,毀滅的令使,一個把自己母星當煙花炸了的瘋子。
而他在那場煙花中,蛻變成另一種生命形式:邪焰。
一種能焚燒世間一切的火。
藤魁,豐饒的令使,喜歡偽裝自己本體不明的變態。
景元旋身而起,接連揮出道道劍光。
金色劍光斬斷藤蔓,又會在下一刻出現一條不同的藤蔓,仿佛無窮無盡。
黑紅的邪焰飄忽不定,它所過之處一片焦黑,很快戰場包圍在火海之中。
景元粗喘口氣,眼角餘光瞄到一抹碧綠,他快速側身躲避,在他離開的一瞬間,身後的樹木凝固成石雕。
不能在這裏...
景元一邊勉力應付三人,一邊尋找出路。
蛇女的弱點是額間‘眼睛’,但同樣是她的能力所在,不能輕易靠近。
巴非是邪焰的化身,想要殺死他幾乎不可能,除非...有人能引他顯出邪焰的本源,據說是一本書?
那隻有藤魁可以勉力一試。
景元腳步停頓,長劍一揮指向蛇女,巴非趁機上前,而景元反腳一收,引導邪焰焚燒緊追不舍的藤蔓。
邪焰幾乎瞬間把藤蔓燒成灰燼,但藤魁緊接著調出更多藤蔓。景元一步踏出再不能停,他一邊佯裝攻擊蛇女,一邊引導邪焰焚燒藤魁的枝條,一切進行的很順利。
順利的不可思議。
景元忽然停下動作,蛇女的利爪輕而易舉穿透他的身體,他反手一劍將她逼退,長生種的體質特殊,傷口很快止血。
但景元總覺得哪裏不對......木怕火,是眾所周知的一件事,藤魁也確實避免和巴非接觸,但...總覺得他的躲避有些太過刻意,或者說他在刻意引導,讓景元感覺他能借助邪焰燃燒藤魁。
一念及此,景元背後冷汗淋漓。
若藤魁不怕火,一切都是圈套,原來如此......他們享受著戲耍獵物的‘快樂’。
“煌煌威靈!遵吾敕命!斬無赦!”
威嚴的吟唱自少年嘴裏傳出,鎏金色火焰凝聚成金色的神君。
神君一劍橫掃,把三人密不透風的圍攻打出一個缺口。
景元趁機閃身而退。
他剛冊封令使不久,和神君的磨合並不到位,一天隻能召出神君半個時辰,這也是為什麽,他一開始不借助神君的力量突圍。
*
“神君,放我下來。”
景元能感覺到神君正在變得虛幻,半個時辰馬上到了。
但後麵的三人緊緊跟著,看來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他們死!
景元眼神變得堅定而決絕,既然走上絕路,那就放手一搏!
他手中還有劍,夠了。
景元坐在神君手心放眼望去,左邊是濃密漆黑的樹林,右邊是一汪深壇。
樹林能隱藏蹤跡,但對麵有一個藤魁,一條蛇,和一撮火,似乎去樹林就是找死。
那就選深壇,不知道這水夠不夠深。
神君和他心念想通,景元剛一打定主意,神君就向著潭水飛去。
景元做好最終打算,反而放鬆下來。
他慵懶的半躺在神君手心,用一貫不緊不慢的聲音詢問道:“神君,我死了你會另找...小夥伴嘛?”
神君沉默,看起來毫無波瀾。
半晌,一道低沉的聲音在他靈魂回響:“不會,你不會死......”
似乎這樣說有點歧義,祂又補充道:“我們有契約,隻有你有權利驅使我。”
景元輕笑一聲:“是嘛?你該不會在安慰我吧?”
可惜他沒等到答案,一條藤蔓從下方偷襲而來。
景元翻身從神君手心跳出,握緊自己的佩劍「醉浮生」,抬手揮劍猛刺下去。
不再收手...或者說,不再戲耍獵物的藤魁,真正展現自己的威勢。
它的藤蔓一改先前的堅硬鋒銳,變得綿軟而難以斬斷,一抹赤紅攀上藤蔓的尖端,每一次攻擊都有火焰噴湧,灼燒著景元的皮膚和握劍的手。
果然,這顆樹,是罕見的火屬性。
它根本不怕火!
景元邊打邊退,向著潭水靠近。
藤魁卻止住前進的動作,它似乎非常懼怕水源。
景元怎能讓它退回去。
“水——來!”
金光彌漫,被金光籠罩的水麵憑空升起,藤魁眼見水湧入半空,想要逃離已然來不及。洶湧的水,被少年操控著淹沒藤魁,而藤魁引以為傲的再生能力,此刻**然無存。
一節...兩節...三節...更多的不屬於它的藤蔓脫離控製,一株形狀怪異,全身布滿堅硬碎石的植物出現眼前。
景元眼中金光大盛,他長劍一揮,動作快的婉若遊龍,又輕盈的像飛燕掠水,金光閃動穿過交錯樹影,飛躍泥濘斑駁的土地,來回貫穿**目標,直到藤魁的再生不複存在,「豐饒」的賜福在「巡獵」的追擊下崩散碎裂融進水裏。
他長劍駐地,疲憊的半瞌上眼睛。一雙鎏金色眸子,有一瞬變得黯淡無光。
一抹濃綠的影子出現在路的盡頭。或者說,她一直在,她不關心‘合作夥伴’的死活,但這個少年和她的胃口,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吃到過這麽和胃口的食物。
“小郎君~我可以給你個痛快的解脫,哎呀...真是好久沒遇到這麽有趣的小郎君,姐姐都舍不得你死了...可惜,你必須死!”
景元疲憊的輕笑一聲:“是嘛?我沒力氣,你來吧。”
蛇女驚訝的掩唇輕笑,嘴裏的蛇芯吐出又收回,卻沒動作:“小郎君坦誠的讓姐姐驚訝,可惜你覺得我是藤魁那個傻貨?讓人當槍使,到死都不知道。”
景元見她不動,慵懶的斜依到樹上,閉著眼睛聲音散漫:“藤魁的樹心讓巴非偷了?”
雖是問句,但他用的肯定語氣:“我就說剛才有些太過輕易,怎麽也是「豐饒」的令使,生命力不該那麽脆弱。”
他輕笑一聲:“若是讓你們背後的人知道:你們內訌坑隊友讓我贏了,恐怕不好收場?”
蛇女收起笑容臉色陰冷:“那就更不能讓你活著!”
蛇女動了,她幾乎轉瞬到了景元身邊。
景元猛的睜開眼睛,直視蛇女的額心獨眼,那隻眼像是漆黑的永不愈合的傷疤。
“果然,你的潘多拉之心並不完整,恐怕祂時時刻刻折磨著你吧。”
蛇女下意識吐出蛇芯就要躲避,又生生止住自己的動作:“你既然找死,我就成全你!”
漆黑的光映照進鎏金色的瞳孔中,景元右眼開始變得暗淡,無機製的灰色逐漸覆蓋整個眼底。
他卻覺不出疼似的氣定神閑道:“巴非和你做了什麽交易?他說:可以為你尋來完整的潘多拉之心?讓你幫忙偷出藤魁的樹心?但這世間恐怕隻有我一人知道潘多拉之心在哪裏,我死了沒人再知道。”
“你以為我會信?”
蛇女冷笑,並未停下動作,少年鎏金色的右眼已全部石化,而他的生機也已經開始消散。
但他依然不急不慢仿佛成竹在胸:“嗬,我為什麽知道?因為...我就是這世間,唯一的...後人。”
景元手指一動,一枚漆黑的鱗片出現在手心,但他已無力握緊:“世人皆知,潘多拉死在那位手中...”
他的聲音越發低啞,似乎已經到了極限:“我可以...告訴你.....可惜....”
蛇女一驚,額心的眼睛猛的閉合。
就在她閉上眼的一瞬間,倒地的少年猛然提劍而起,一劍刺穿蛇女的額心的第三隻眼。
蛇女不甘心的睜大眼睛轟然倒地,少年瞳光昏暗,麵色暗淡已到極限,他聲音低啞:“我沒騙你,可惜......你永遠無法知道。”
“精彩。”
規律的拍掌聲從身邊傳來,少年支著劍,身體顫抖努力不讓自己倒下。
“嗬,巴非,好算計。”
巴非,一個火焰凝成的人影,他搖搖頭裝模作樣道:“沒有,沒有,比不過年輕的「巡獵」令使先生,短短幾句話送走兩位大人物,你如果活下來將是個非常可怕的對手,可惜你必須死。”
“是嘛...”
景元提劍的手在抖,他勉力刺出一劍,巴非遺憾的搖搖頭,閃身輕易躲過。
景元不死心的提劍刺出,巴非伸手一個彈指,他的劍脫手而出,金色劍刃出現道道裂痕。
這柄劍,他的佩劍「醉浮生」也已經到了極限。
“你的執著讓我動容,再見了,年輕的令使先生。”
巴非誇張的做了個鞠躬的動作,黑紅的火焰猛的燃燒,直逼景元的麵門。
而景元卻笑了。
巴非心下一驚,想要撤退卻發現自己無法散開身形。
他驚訝的低下頭,驚恐的發現,自己的火焰從腳的位置開始逐漸石化。
“怎麽可能?!!!你什麽時候!潘多拉之心!不,不可能,你怎麽會操控潘多拉之心!”
景元半躬下身體,用手指輕柔拂過出現裂痕的劍刃,在劍刃的頂端中心位置,那裏鑲嵌著一塊黑色拇指大小的石頭,隨著景元動作一寸寸粉碎成塵埃。
他聽見巴非驚恐的聲音,好脾氣的笑笑:“現在不能看見你跳動的驚恐火焰,真是遺憾。”
“什麽時候呢?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先石化這雙眼?因為潘多拉之心啊,是以眼睛為媒介,我現在的眼睛和它同源,借用下它的力量自然可以。”
景元似乎猶覺不夠,繼續不急不緩刺激人:“蛇女其實沒有視力,我還以為你早發現了,她是蛇靠蛇芯定位,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你!!!”
眼看石化已經曼到胸口,景元的臉色已蒼白如紙,他搖晃著幾乎一陣風就能吹倒。
巴非咬牙切齒:“我記住你了,「巡獵」的小令使!”
景元耳尖一動,他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隨著巴非說話聲響起。
景元勾唇一笑,忽然把手中長劍扔出,用最後力氣一步踏出,穩準狠的紮在一本擁有堅硬外殼的書封。
“你!!!!!!”
巴非的聲音尖銳到變形,景元依然氣定神閑,努力穩住自己的手,把‘書’用劍尖按在地上:“我不喜歡給自己留下禍患,所以拜托你,一起消失吧。”
「醉浮生」已經格外脆弱,景元每施加一分力量,它的劍刃就會生出幾分裂痕,地上的書很硬,但他的劍還是硬挺的把書整個粉碎,巴非尖叫著消失,一枚豔紅的樹心從火焰人的頭頂出現,又摔到地麵,粉碎成一縷光,隨著樹心的離開,邪焰徹底石化成石頭,又隨著巴非的死去消失成滿天星子。
同時「醉浮生」猛的碎裂開來,點點鎏金碎在空中,像是墜落的星星。
景元彎腰嘔出一口心頭血,他搖晃著就要倒地。
而碎裂的樹心,最後溢出的一抹光依附在一節樹藤之上,猛的向搖搖欲墜的人刺出。
景元勉力掙動身體,他躲過要害,卻被樹藤刺穿左腿,他隨著慣性摔倒地麵。
樹藤掙動兩下,最後一點光消失在世間。
景元的身體已經到達極限,他腿上的傷一直在流血,藤魁的樹心擁有世間絕無僅有的火毒,而他現在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怎麽樣...”
“沒辦法,他現在幾乎沒有自愈能力,腿上的傷...和他的右眼......幾乎全廢...”
“「醉浮生」有辦法修複嗎?”
“......沒有,我已經是這世間最好的工匠...所以......”
他說沒有,沒有人再有辦法......
“師父...”
“阿元,你醒了...”
剛睡醒的人躺在**,眼睛覆蓋繃帶,渾身無力動彈,但他依然牽起一抹笑容,卻又有什麽地方變得不一樣。
“沒有關係...師父......以後,我不用劍了......你不會不要我吧...”
“不會,你永遠是我徒弟,唯一的徒弟。”
“好...”他努力轉頭‘看’向工匠:“能幫我...把「醉浮生」的碎片....”
他說‘碎片’時似乎痛極,渾身無意識的緊繃,卻又轉瞬釋然了:“打造一把陣刀嗎?我想用刀......和雲騎軍製式一樣的刀。”
他抿緊嘴角又再次翹起,朗聲道:
“我知道你在——將軍,我答應了,你準備準備退位讓賢吧!”
“以後我就是羅浮的將軍,仙舟的雲騎軍,我會護佑仙舟千年,此誓日月為證,恒古不移。”
“隻要我活著一日,就護這羅浮長盛不衰!”
而他付出所有,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