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存護
“騙人的吧，還來自未來…”
“但你看他那身鎧甲…不是咱們樣式…”
“安靜！”
蘭黛爾一聲爆喝，讓亂糟糟的團隊恢複寂靜。
蘭黛爾皺眉看著傑帕德：“你們先跟我進城，要先麵見大守護者，請她做出判斷。”
大守護者，或者說：初代大守護者：阿麗薩·蘭德。
傑帕德緊張的握緊拳頭，機械的跟隨祖先前進，亮藍色的瞳孔目不斜視，唯恐給崇拜的祖先留下散漫的印象。
景元窩在傑帕德懷中，幼小的身體縮成一團，鎏金色眼睛掃描周圍環境，點點風雪後還能看見一些綠植。
還未消然殆盡的頑強生機。
但他知道，任憑他們如何頑強，連綿不絕永不停歇的風雪，將是壓垮他們最後的稻草。
比之七百年後，現在的貝洛伯格要更大一些，人員流動也要更多，同時受傷和流離失所的人比比皆是。
暴風雪剛剛冰封世界，和反物質軍團的大戰接近尾聲，同時受傷的士兵，受到波及的普通人…還未能妥善安排，而第一任大守護者已經接近暮年。
“阿利薩大人，這兩位稱是……未來的人。”
阿利薩·蘭德端坐在長桌之後，她目光沉鬱滿目滄桑，已看不出揮舞長槍的身影。
她沉吟著對蘭黛爾道：“蘭黛爾你做的很好，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問這兩位。”
“是。”
蘭黛爾領命退出去，她最後向傑帕德輕撇一眼，最終什麽也沒說。
她其實相信傑帕德說的話，這名自稱他重重重…孫的青年。
不論是對方筆直挺拔的背影，無意識保持的整齊軍姿，還是不經意流露出風雪淬煉的氣質，無一不在訴說這是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軍人。
乃至比之她軍營中，一些後備隊員都更稱得上——護城者。
阿利薩·蘭德看著他們眼神冰冷：“你們說來自七百年後？”
“是，大守護者大人。我們也不知道為何來此。”傑帕德站的更筆挺，用嚴肅而認真的目光看著對方。
阿利薩·蘭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既然如此…告訴我，七百年後的貝洛伯格變成各種模樣？”
傑帕德驚訝的睜大眼，他沒想到對方會輕易相信他的說辭。
但這不妨礙，他將七百年後的貝洛伯格，說給這位盛名已久的第一任大守護者聽。
“七百年後，統領我們的是：第十八任大守護者可可利亞·蘭德……”
傑帕德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阿利薩·蘭德一開始還會表露出些微驚訝，但聽到後麵隻剩沉默。
也許這位拚搏大半輩子的老人，已經意識到什麽。
“謝謝你為我分享這些。”
傑帕德受寵若驚的搖搖頭：“為大守護者排憂解難，是我們朗道家不可推卸的責任……請您保重身體。”
傑帕德到最後也沒有說，曆史上記載，還有一年，這名第一任大守護者過世。
阿利薩·蘭德柔和目光：“你們先下去吧。”
傑帕德應聲退出辦公室，蘭黛爾·朗道等在外麵，見他們出來揮手安排人帶他們出去。
蘭黛爾等傑帕德兩人走遠，轉身推開大守護者的門扉。
蘭黛爾看著桌後的第一任大守護者，開門見山道：
“阿利薩…他們的到來，可解開你的疑惑？”
阿利薩·蘭德低著頭，透著斑駁白跡的長發遮住大半張臉，這讓她顯得陰鬱而孤獨。
她半晌歎息一聲：“蘭黛爾，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是否正確，又會把貝洛伯格導向何方……”
“阿利薩！”蘭黛爾·朗道忽然打斷她：“我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麽，有什麽問題讓你寢食難安。”
蘭黛爾·朗道正色的如同在神前宣誓：
“阿利薩，也許未來有無數可能，您選擇的是最壞的可能性…我不知道您因何而改變，也不知道這顆星球最後會導向何方……但請您相信，隻要「朗道」還有一人，那我們將是貝洛伯格最堅硬的護盾！也是大守護者最可靠的同伴！請您放手去做吧！您的背後有我們，而我們會守護整個貝洛伯格！”
“……真是，最後讓你安慰了。”阿利薩·蘭德抬起頭，眉眼間充斥笑意，仿佛沉睡在她身上的年輕靈魂在蘇醒：“麻煩你，把「公司」的人找來，是時候做出最終決定。”
——————
傑帕德走在街上，目光所致都是人們疲倦的臉龐。
戰爭最是殘酷，他會在不知不覺濁噬人的靈魂，留下極難愈合的斑駁缺口，潛伏在人的心靈深處，隻等一點契機，引爆所有。
傑帕德安頓好‘小孩’，沒有停留加入救護隊伍。即使時間、地點不同，這裏依然是「貝洛伯格」，他誓要守護的地方。
景元目送他走遠，青年背影堅定，奔赴戰場。
他沒有阻止，時間的軌跡，遠不是一個人能改變。尤其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
當然凡事都有意外，但那意外需要能撼動半數宇宙的力量，和極其慘重的代價。
景元歎息一聲，看向自己稚嫩粗短的幼兒形態的手掌。
他又何德何能，讓你們付出如此代價。
不過……既然來到這裏，也算是有緣。
景元晃悠悠的起身，慵懶隨意的伸個懶腰，稚嫩圓潤的臉上是不相符的凝重。
既然來了，就去見見——「此世」守護者的意誌。
「此世」是他的能力，他能隨意進出任一時間點，見證人的興衰。當然，所做出的所有結果，他無權插手，也絕不會插手。
他能作為「景元」，用自己的智慧，人之所極的力量護佑仙舟。這是他作為「景元」所許下的諾言。
但他的本質從未改變，他…應該說祂，祂從誕生之始，伴隨的「絕對理智」讓祂做不出任何違背規則的事，這也是為什麽祂一定要轉世成人，才能在人中尋找想要的答案。祂從誕生已經固定，隻有人才是永遠的變量。
景元抬頭昂望湛藍的天空，風雪過後天空如一塊巨大的明鏡，映照著地麵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也許是代價之一，他忘記這麽多年所追尋的「答案」。
一招回到解放前，相關的一點記憶都沒留下，這種結果他隻能想到一種可能性……他——精、分、了！
精神分裂，把最重要的部分分解，存放在某一地方，某一時間。遙遠而不知歸處。
這樣一想，感覺自己病得不輕。
終於！雲上五驍最後一個正常人，也、沒、了！
行吧……景元歎口氣。思維發散的有些嚴重，先不說分崩離析的往日好友，單論現在情況也極其嚴重。
要找時間脆弱的節點，他才能帶傑帕德穿回去。若把時間比喻成茫茫無垠的海洋，一個節點堪比掉進海裏的銀針，那種指節長短，掉到地麵眼神不好一點也看不見的針。
啊…………頭疼。
＊
“大守護者，「公司」的人來了。”
“很好，下去吧。”
阿利薩·蘭德看著對麵的商人，這名自稱來自星際和平公司的商人，帶來貝洛伯格絕無僅有的技術，幫助他們壓製星核乃至裂界帶來的災害。但他……別有所圖。
商人紳士的對最高領導者行禮：“敬愛的大守護者，您是否決定接受：公司接洽的最新技術？”
阿利薩·蘭德緊閉雙眼再睜開，眼中閃現堅決的光。也許這個決定隻是推遲毀滅的進度，以後終會走向滅亡，但眼下已別無選擇，就讓她…承擔這一切的罪責吧，為了貝洛伯格的明天。
但在那之前，有些事情要開誠布公：“說出技術的弊端。”
商人眼中閃現幾分讚同：“當然，敬愛的大守護者，這是購買者應有的權利。”
“這項技術可以和「星核」的力量抗衡，它屬於不同的、完全相反的力量體係，而代價是一個人、或幾個人頑強的靈魂。”
商人看似很好說話的友善道：
“當然，您也可以選擇拒絕，我們公司主張：自助消費，絕對不會欺騙威逼顧客，在這裏您的意誌是我們的風向標。當然…還容我提醒您，「星核」能回應一場風暴，但同時它也能凍結所有。當然也包括這座僅存的城市——貝洛伯格。”
商人拿出一塊懷表。懷表擁有古銅色外殼，圓潤的弧度和精巧的外形，而懷表中轉動的不是時針和分針，一行行數字在上麵跳動流轉，計算著當下時間下的貝洛伯格。
叮！
懷表發出一聲震響，它停止運轉傳達出信息，商人一字一句複述道：“雅利洛VI將在二十二個星際年後徹底凍結，其上的一切都將停止運轉，動物、植物、人類……乃至整個文明，都將毀於一旦。”
商人收起懷表，笑容晏晏道：“您應該感覺到了，自從您許下願望......每一年的風雪，都會侵襲的更加深入，它雖阻止怪物前進，但也隻是變相的施舍一點時間。”
阿麗薩·蘭德知道他說的是對的，越來越冷冽的風雪，不止凍結表層，星球內裏也開始衰竭……她必須做出選擇：
“說出購買的金額。”
商人鞠躬道：“當然，凡事都需要價值的衡量，而它需要一個或一顆星球的靈魂。”
“除此之外，它的代號為——「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