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各自的準備
今晚的夜色很美,月大如盤,星光璀璨,再加上萬裏無雲的好天氣,讓皎潔的月光能夠普照世間,與遍跡洪州城的燈火交相輝映,勾勒出一幅絕美的畫卷。
隻可惜王宙等人各懷心事,心思都在別的地方,哪怕置身在這樣的美景之中,也實在提不起興致去欣賞。
丫鬟穎兒雖然心地不差,但嘴巴屬實是毒辣了些,除了老爺小姐之外,誰讓她看不順眼了,她都會張嘴刺上那麽兩句。
平時她也是隻伺候在小姐左右,和小院裏的其他丫鬟仆人不怎麽打交道,對車夫牛犇更是不怎麽了解,隻當他是偷奸耍滑,偷了懶,結果出了問題,還要推卸責任。
但另一個丫鬟慧兒卻和她不一樣。
洛青璿對小院裏的事情不大插手,大大小小的事物基本上都是經過慧兒的手去置辦的,她也算得上是小院的小管家。
她知道車夫牛犇是個實誠的老實人,做不出這等不負責任的事情,也在下午的時候,看到了對方在檢查馬車,知道對方的話確實不是在撒謊。
眼見牛犇搖著頭,回了一句“不知道”,看著穎兒的臉色變了變,慧兒估摸著穎兒這小丫頭是想破口大罵了,趕忙朝著牛犇說道:
“老牛頭,先別管這車是怎麽弄成這樣的了,你就說這車你能不能修吧?
要是能修,需要多長時間?要是不能修,咱們就得趕緊讓誰回去一趟,讓家裏再派一輛車過來。
小姐喝醉了,得抓緊時間回去喝口解酒湯,再好好地睡上一覺,可別宿醉了,明天頭疼。”
“修倒是能修,也不難,就是挺麻煩的。”牛犇皺著眉頭,吞吞吐吐地解釋道:“得先把車架拆開,把卡在車軸上的東西清理掉,再把車架拚裝好。
要想修理好,讓車子能重新動起來,我估摸著,最少得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
慧兒一臉的為難,要是車架從把牽車的馬身上卸下來,讓人騎馬回去,再等府上派馬車過來,最少也得半個時辰。
兩個方案需要的時間都差不多,讓她感到很是為難。
最後還是洛青璿慢慢吞吞地操著大舌頭口音,替她拿了主意:“惠……兒和……穎兒……你們兩個……陪老牛……頭……在這兒……修……馬車……嗯……我自己……坐瑤琴……的車……回去……”
不愧是多年的好姐妹,洛青璿一開口,許瑤琴瞬間就明白她打的什麽主意了,便點了點頭,說道:“好呀,不過是繞些路而已,不妨事,妹妹可以先把姐姐送回家,再回醉仙樓。”
“那就……麻煩妹妹了。”洛青璿眼見許瑤琴讀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語氣都輕快了不少。
倒是穎兒嘟起嘴,反對道:“小姐,你怎麽能自己坐她的車回去呢?萬一某些人要是心懷不軌,那多危險呀?最起碼,我得跟著你一起!”
“嘁!就你那小身板,你跟去幹嘛呀?真要有什麽事情,你就是那個買一送一的贈品。聽不懂是吧?就是添頭!懂了嗎?有我這個護衛在呢,輪得到你跟著嗎?”
王宙在洛青璿和許瑤琴的一唱一和之下,也反應了過來,明白洛青璿之所以要坐許瑤琴的車離開,肯定是知道馬車會損壞,應該就是白蓮教的人動的手腳。
她知道白蓮教的目標是她本身,要是丫鬟和車夫跟著她,一定會被她連累,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們留在這。
雖然她對今天晚上白蓮教會刺殺她的事情有所準備,但他們三個人畢竟都隻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
真要是打起來,刀劍無眼的,誰也顧不上他們,萬一出了點什麽事情……
還是不要讓他們跟著她去趟那趟渾水了。
對於她這樣的想法和做法,王宙表示大力支持,江湖廝殺不是鬧著玩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還是別來搗亂了,免得自己還得多幾個人保護。
至於自己嘛,在其位,謀其政,又是拿人錢財,那就得替人消災。
自己既然現在是洛青璿的護衛,在這個時候臨陣退縮,那就屬實是有點不講江湖道義了,以後自己在江湖上還怎麽混啊?
再說了,自己裝了那麽久的豬,可能真就被某些人給當成豬了!
也是時候讓這個時代的人知道知道,什麽叫扮豬吃老虎了!
洛青璿不等穎兒再次反對,猛然掙脫開兩個丫鬟攙扶著自己的手,跌跌撞撞地撲進了王宙的懷裏,口齒不清地說著:“那就……麻煩王……公子了……”
王宙雖然知道洛青璿甩下兩個丫鬟,撲到自己的懷裏,是為了不給丫鬟們反對的機會,但麵對美人在懷,他還是忍不住心猿意馬。
穎兒看著自家小姐主動往那個**賊的懷裏鑽,氣得牙癢癢,但又不敢反駁小姐的決定,隻能衝著牛犇撒悶氣,朝著他氣呼呼地罵道:“看什麽看?都怪你!還傻站著幹嘛?還不快點修車去?”
牛犇也沒反駁,隻是露出了一直掛在臉上的傻笑,撓了撓頭,轉身搗鼓馬車去了。
王宙則是攙扶著洛青璿,在許瑤琴的指引下,走向了另一輛馬車。
這輛馬車比洛青璿乘坐的馬車稍微小了那麽一點點,車廂前端的兩側掛著兩個燈籠,燈籠上寫著醉仙樓三個大字。
洛青璿在王宙的攙扶下鑽進車廂以後,瞬間就不再偽裝,不僅眼神恢複清明,神態恢複正常,就連說話也不再斷斷續續,吞吞吐吐了。
她先是看向王宙,露出一個笑容,而後朝著他點了點頭,感激道:“多謝王公子看破不說破,不僅配合我演了這麽出戲,還幫我把他們幾個人留在了這,沒讓他們跟著我涉險。”
“無妨,這是我的應該做的。”王宙搖了搖頭,擺了擺手,沒多說什麽。
洛青璿又對著緊跟著鑽進車廂的許瑤琴說道:“也謝謝妹妹這些天為了我的事情東奔西走,不管今天的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妹妹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一切以自己的安全為主。”
許瑤琴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姐姐說這些就見外了。這些年要不是有姐姐在,妹妹我早就被沐躍白那個混賬東西,仗著自己是沐府尹的侄子強擄到家裏去了。
今天晚上也是靠姐姐給我解圍,我才沒有被那個混蛋占便宜。
我幫姐姐做的這些事情,和姐姐對我的幫助比起來,完全就是不值一提。
隻可惜,晚上陳媽媽的心情不好,幾次大發雷霆,姐妹們不敢觸她的眉頭,我也就沒敢讓她們來幫忙,隻帶上了我的貼身丫鬟。
要不然的話,咱們的勝算還能再大些!”
洛青璿搖了搖頭,麵色如常地說道:“妹妹你能來幫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不敢再奢求太多。
盡人事,聽天命!我們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了,今天晚上的結果無論如何,姐姐我也算是為了自己拚命了一回,足夠了!”
洛青璿像是安慰許瑤琴,又像是自我鼓勵一番後,又說道:“妹妹,咱們走吧,該去會會白蓮教了!”
許瑤琴點了點頭,轉身朝著車廂外探出頭,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鬟駕車出發。
洛青璿是趁著她轉身的時候,挪了挪屁股,湊到王宙的身邊,輕聲說道:“王公子,不要忘了出發的時候,你答應了我的話。”
王宙撇了她一眼,沒有回答,隻是漠然地點了點頭。
洛青璿說話的聲音雖然小,但許瑤琴畢竟是位二流武者,聽得清清楚楚。
隻不過,她並沒有把洛青璿的話放在心上,隻當是這位姐姐說想要她的那位護衛好好地保護好她。
隻有王宙心裏明白,洛青璿的意思是,要自己不要忘記了答應她的事情,一旦事不可為,一定要把她殺了!
掛著醉仙樓燈籠的馬車緩緩啟程,隻留下丫鬟穎兒三人和洛家的馬車孤零零地停留在滕王閣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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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璿的小心謹慎是對的,從她踏出滕王閣的那一刻起,她的一舉一動就在白蓮教的監視之下。
距離她所乘坐的那輛馬車不遠的地方,幾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白蓮教教眾,眼睜睜地看著她裝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並坐上醉仙樓的馬車離開。
眼看醉仙樓的馬車已經啟程,為首的黑衣人當機立斷,留下一個人繼續監視修理馬車的三人,免得他們想耍什麽花樣。
自己則是帶著其他人一路狂奔,要趕在醉仙樓的馬車抵達埋伏地點之前,把這個消息上報給這次行動的負責人。
好在這些黑衣人不僅都是三流武者,而且能幹斥候的活,就必定有著不俗的輕功,再加上醉仙樓的那輛馬車又是故意慢慢吞吞地行駛著,讓他們這些人能夠順利地趕在馬車之前,抵達了泉德街。
白蓮教這次負責伏擊洛青璿行動的,是胡教祝麾下,七十二小頭目之一的翟天剛。
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人送外號“旋地豬婆龍”,實際上卻是一個粗中有細,心思細膩的家夥。
他一看自己派去監視洛青璿的人,不僅在洛青璿抵達之前回來了,而且人數還少了一個,立馬就猜到事情可能出現了變故,這些人是特意趕過來報信的。
不等對方開口,他便火急火燎地問道:“出了什麽事?不是讓你們監視洛青璿的一舉一動嗎?怎麽你們先過來了?那個小丫頭片子呢?到哪了?”
負責監視洛青璿的人中,為首的那個深呼吸了幾下,平複了一下自己一路狂奔帶來的氣息不順,而後才說道:“翟頭,洛青璿那小丫頭喝醉了,趕著要回家。
沒有等馬車修理好,也沒有派人去洛府喊人去接她,而是上了醉仙樓的馬車,現在正往這邊趕呢!”
“醉仙樓?”翟天剛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醉仙樓的那幫娘們可不是什麽好惹的貨色,據說今天晚上更是傾巢而出,全都去了滕王閣,給中秋詩會助興。
洛青璿要是跟她們那些人待在一起,就憑自己手底下這些人,哪怕再加上躲在暗中,以防萬一的鄭天成那幫人,想要拿下她們也是一件夠嗆的事情。
難不成今天晚上的行動又要泡湯了?
那個人看到翟天剛皺起眉頭,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麽,趕忙說道:“醉仙樓大部分的人早就走了,隻有兩個看上去和洛青璿的關係應該不錯,跟她攀談了一番後,帶著她上了自己的馬車。”
“你不早說?你小子這說一半留一半的毛病,跟誰學的啊?下次一口氣說清楚了,別特麽的大喘氣。”翟天剛惡狠狠地瞪了那個小弟一眼,心裏確實卻是鬆了口氣,隻有兩個醉仙樓燈的人就好辦了。
他心中暗自感歎,也還好這小子有點眼力見,把自己擔心的事情給說了出來,要不然自己都要宣布這次行動取消了。
那就真是糗大了。
感慨了一番後,他一巴掌拍在那小弟的後腦勺上,吩咐道:“去,跟兄弟們說,洛青璿那小娘們在一輛醉仙樓的馬車上。
讓他們把眼珠子給老子瞪大點,注意看著,漏了那輛醉仙樓的馬車,讓那小娘們跑了,老子活剮了他們!
哦,對了,還有,幹活的時候,醉仙樓的那倆娘們,能不殺就不殺,真要是到了萬不得已,或者誰下手沒個輕重,失手給殺了,那就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嘴,別瞎嚷嚷。
尤其是以後,去醉仙樓玩的時候,更要注意點,不要下麵的褲子脫了,上麵的嘴也沒個把門的,什麽話都往外說。
真要是讓醉仙樓知道,咱們宰了她們的人,咱們這些人,沒一個能有好日子過!”
“明白,翟頭,我馬上吩咐下去。”那小弟點了點頭,快步離開。
翟天剛則是眯著眼睛,看向遠方,等著洛青璿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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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璿乘坐的醉仙樓的馬車離開了滕王閣以後,行駛了一段路程,便有一陣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常年居住在秦鳳道,甚至在秦鳳道邊戍軍都呆過一段時間的王宙,在聽到馬蹄聲的一瞬間,就知道來的是兩匹馬,兩個人,應該是友非敵。
畢竟,如果來的人是白蓮教的人,那麽肯定不會隻有兩個。
白蓮教真要動手,也不可能隻派人在後麵追,而是肯定會派人在前麵堵,先把馬車截停,再前後包抄,免得人跑了。
果不其然,就在馬蹄聲越來越近,最終在馬車旁放緩速度,和馬車並駕齊驅的時候,許瑤琴掀開了車廂窗口的窗簾,指了指外麵兩個騎著馬,跟著馬車的黑衣人,說道:“這兩位,便是我請來的幫手了。”
王宙透過車廂上的窗戶,看向馬車之外的那兩個人。
這兩個人都穿著黑色的夜行衣,一個用黑布遮在臉上,擋住了口鼻,另一個甚至在頭上戴著紗笠,也就是一種在周圍加上了紗布,把整個頭都遮擋住的鬥笠。
要不是紗笠周圍的紗布是白色的,甚至有些透明,要不是今天晚上的月光很皎潔,很明亮,王宙甚至懷疑這家夥帶著這玩意兒,大晚上真的看得見嗎?
大晚上的帶著這玩意兒,這是來殺人的,還是來裝逼的呀?
雖然這兩個人都遮擋住了自己的麵容,但王宙還是通過他們**在衣物之外的皮膚,尤其是那雙握住韁繩的手,判斷出,黑衣蒙麵的家夥是個男的,帶著紗笠的家夥,是個女的,而且兩個人的年紀都不大。
正是觀察到了這些細節,讓他愈發懷疑這兩個人,不,是包括洛青璿和許瑤琴在內的這幫家夥,真的靠譜嗎?
他可不想自己扮豬吃老虎不成,先被自家的豬隊友給坑了!
王宙看了看馬車之外的兩個人,扭頭看向許瑤琴,和她確認道:“還有人呢?你別告訴我,你找的幫手,就他們倆啊?”
許瑤琴點了點頭。
王宙倒吸一口涼氣,扭頭看向洛青璿,說道:“洛小姐,咱們這個計劃,我覺得有那麽一丟丟的小問題,要不然咱們改日從長再議吧?
我現在帶你下車,一路跑回洛家,也不算晚!”
洛青璿在看到車廂外隻有兩個人的時候,顯然也沒有剛剛那麽自信了。
聽了王宙的話,她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許瑤琴。
許瑤琴剛要說什麽,車窗外那個用黑布裹著麵的男子,便看向車內,更是直視王宙,說道:“兄台,看樣子,你是不知道我是誰,對我沒什麽信心啊!
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姓墨,是墨家子弟,人送外號“神機鬼手”,最擅做機關,設陷阱,鍛造兵器。
隻要給我充足的時間和材料,外加一個合適的地點,我一人便抵得上千軍萬馬!
白蓮教要伏擊你們的地點,在泉德街,那地方確實是個不錯的伏擊地。
好在醉仙樓的消息夠靈通,在他們之前,我就在那裏做好充足的準備,隻要他們今天晚上敢在那裏動手,我定會讓他們有來無回!”
另一個女沒他那麽多話,隻是簡單地說了句:“清淨宗,紀無塵。我與白蓮教有大仇,要殺他們的人,隨時找我。”
倒是許瑤琴幫她說道:“紀女俠雖然是三流上的武者,但功法特殊,能爆發出二流上的實力,與我也不遑多讓。”
幫紀無塵補充了一句後,她看向洛青璿,說道:“我的那位侍女是三流中的武者,再加上我這個二流上,保護姐姐你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
在這個基礎上,無論殺了白蓮教多少人,咱們都是賺的!
不過,說到底,姐姐你不會武功,現在也是在拿你當誘餌,如果你覺得危險,那就按王兄說的,讓他帶你離開。
等下次再找機會!”
“下次……就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洛青璿看向許瑤琴,搖了搖頭,語氣堅決地說道:“姐姐相信你!
萬一姐姐運氣不好,今天晚上死了,也是命該如此。隻希望妹妹到時候能多殺幾個白蓮教的賊人,給姐姐報仇!”
王宙看著洛清玄,看著她剛剛才讓許瑤琴保護好自己,現在又要讓對方幫自己多殺幾個人,還是感覺這些家夥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正所謂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事情的發展真的會像他們想象中的那麽美好嗎?
對於今天晚上的行動,他心中不太妙的感覺越發強烈了。